温冉立刻坐了起来，“江言怎么可能打游戏，是不是你带的？”
姜禹心虚，“也还好吧，我就是无聊让他和我一块儿打打游戏，我没耽误他学习，我都是等他做完作业才叫他上线的，而且现在不是放假了吗，玩一下游戏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你干嘛带他打游戏？”
“我无聊啊，他本来不想和我一块儿玩的，但我倒贴呢，我花钱点他当陪玩，结果他比我还菜，我就带他一块儿玩了。”
江言肯定又自己去找工作了。
“你不要耽误人家学习，我待会儿要问清楚他情况。”
“行吧行吧，我先挂了。”
温冉挂了电话，立马就去找江言了，陆衍经过时敲了两下桌子，示意他喝牛奶，温冉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板起一张小脸拨通了江言的电话，好像个查岗的家长。
陆衍不免觉得有些违和，他自己还要别人管着，竟然还管别人的学习，他捏了一下温冉的脸，温冉抓住了他的手指，要他坐在旁边。
大致的了解完了江言那边的情况温冉才挂掉了电话，两个人聊了半个多小时，牛奶早就不热了，温冉没喝完，给陆衍了。
“你什么时候把你的学业结了。”
温冉说：“我一直等通知回去呢，很快的，不就是答辩一下嘛，一天就OK了。”
要不是莫名其妙失忆了，他早就毕业了，还用得着现在等学校通知。
温冉纠结了一下，陆衍见他这副表情，问他在想什么，温冉抬头说：“我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你。”
关于他的来历，他从来没有跟陆衍提起过。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比如……那种入侵他们网络系统的事情。
陆衍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很正常，不要掉以轻心，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别人。”
温冉身上的事情，也确实算得上值得隐藏的秘密了。
“你把你想告诉我的，分享给我就好。”
温冉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陆衍总是垂下眼睛来看他，眼眸显得狭长而温和，沉稳的言语间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信服感。
温冉总是觉得他很可靠，他想把很多事情告诉陆衍，可陆衍却好像在提醒他，不要轻易地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秘密都透露了。
温冉想，陆衍不是别人呀。
要是他都说了，陆衍是不是会把他抓起来呢？
他好正直哦，温冉觉得陆衍和他待在一块儿，迟早会被他带坏做点超越纲常的事情。
“那我就跟你说一点点我小时候的事情。”
温冉从小因为身体原因需要在无菌的环境下成长，陪伴他的只有机器人，鲜少有活人进出他的小房子，即便有，他们也只能穿着防护服远远的看他，不能和他接触。
但温冉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也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他以为这个小房子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了。他有一个爸爸，有一个妈妈，会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消失。
温冉晚上醒来时，见他们站在墙角闭着眼，没有任何动静，他仰着头看他们，以为所有人的父母都是这样。
他每次夜晚醒来都会在心里祈祷着天亮，这样他们也就醒了。
直到后来，爸爸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妈妈依旧和往常一样面带笑容地叫他起床，陪他玩玩具，教他识字看书。
爸爸在角落里落了灰，温冉搬着凳子去擦，结果摔了一跤，第二天角落里的爸爸就被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的带走了，温冉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后来妈妈带了另外一个人进来，那个人被称作‘老师’，没过多久，妈妈也不见了。
他开始接受教育，开始从老师的教导中了解这个世界。
他的老师很冷漠，不如爸爸妈妈那样和蔼，他不会笑，温冉不想要他，但是老师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只是为了陪伴他成长，现在他长大了，他们的使命完成了，就没有存在意义了。
老师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告诉他，所谓的父母只是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包括他也是，他们只会陪伴他一段时间，当然不排除出了故障以后会提前被销毁。
温冉接触了很多从未了解过的词汇。
爸爸出了故障已经被送往了废弃工厂，也许会被检修，会被格式化，会被设定新的程序，要是实在坏的不能用了，只能被销毁。
老师告诉他，要是绝食，他会很快死亡。
老师让人把爸爸送回来了，他用机器人爸爸告诉他，什么叫做格式化，什么叫做新程序，什么叫做销毁，而他做的这些无用功根本不能挽救什么，也许他上的第一课就是割舍对机器人的情感。
老师把他从童话生活里拽了出来，告诉他现实世界是什么模样，以及他的世界有多么狭小。
他的讲解与投影让温冉对外面的世界越来越好奇，终于有一天他偷偷地跑出去了，外面的太阳很暖和，他遇到了好多和他一样的小孩，但是他们扯他的衣服，捏他的脸，把他围起来，像在看什么稀奇的小玩意一样。
温冉不喜欢他们，撞开了其中一个人就跑了，他们在后面追他，温冉就钻花丛，爬假山，溜桌底，躲躲藏藏的，没想到抓他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混乱。
温冉摇了两下头表示，“他们好笨，都没抓到我，还有大人，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成功地溜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撞到了一个好人，他把我扶起来了，还摸我的头，好久没有人摸我的头了，他还给了我一颗糖。”温冉兴致勃勃跟陆衍分享当时的心情，“我第一次尝到那种味道，特别开心。”
“我觉得那个人好像是天使，我还记了他很久呢，不过可惜就是没有记住他长什么样，可能也就是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个眼睛吧。”
“我之前吃的都是营养剂，根本没有什么味道。”
“你说当时要是有人给我一个辣椒，我会不会变得喜欢吃辣椒？”
“或者要是有人给我喝酒，我就变成一个酒鬼了？”
温冉设想了很多种情况，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说话，“那个人要是给我吃一颗青菜，我会变得很爱吃青菜？”
陆衍恍惚了片刻，在错乱记忆中寻找温冉的身影，直到温冉抬起那双清透的猫眼看他，那段记忆才鲜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