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岱本是想着晚些, 却不想,这一晚就晚了一整天。
次日天微微亮,楚佛谙还是没有归来。
可以说自二人在此处定情后, 从没有分别的这样久。偏偏天又下了大雨,外头阴沉沉的,麟岱敞着衣襟,坐在床榻上发呆。
案上整齐堆叠着他昨日撰写的丹录, 名贵的淮州白果纸,砌得已有半寸厚。
越过木案, 是他昨夜张望了不知多少次的琉璃花窗。
一点用都没有。
麟岱目力不及从前,已经看不清雨丝落下的痕迹。他只能瞧着连绵急促的银丝,冒冒失失砸在涅罗宗嵌着雕花彩砖的地上, 激起一阵挠人心弦的噼里啪啦声。
不知哪个闲人在殿外种了芭蕉,风雨之下更是潇潇,无端催人恼。麟岱攥紧锦被, 感到早春的寒意一点一点侵入了身体,舔舐着他的筋骨乃至灵魂。
好矫情啊, 他想,怎么会有成年男子因一点雨就心头酸涩,眼眶潮湿呢?
前辈果然把他惯坏了,惯得他像块脆弱的大豆腐。
又是一阵冷风,雨点斜斜地击打在窗上。麟岱不知为什么吓了一跳, 随即像受惊的猫一般猛地扎进被子里。
含灵宝玉原本躺在枕侧,被他一晃,旋即掉到了地上。
麟岱将它握在掌心, 踌躇了一夜, 硬是没有催动。
他比湖底神经质的小虾还要敏感, 被拒绝一次,就要缓好久才能做出下一步动作。
这一夜半梦半醒实在痛苦,尤其是夜半风吹树梢,影影绰绰,他以为是爱人归来,侧耳听了好一会,却是廊前冷清,无人应答。
那种失落,比麟岱独自留在魔界深渊还要铭心刻骨。
麟岱催促自己闭眼休息,免得楚佛谙回来见他面色不佳,又要担心。
他闭着眼睛,反复默诵清心诀,一遍两遍,两遍三遍。
七遍过后,麟岱疲惫地睁开眼。
他感到床边被角被人轻轻扯住,便道:
“琼牙,别闹。”
两息过来,麟岱猛地回头,不由得喜笑颜开。
“前辈,你何时回来的?”
他掀开锦被,正准备环抱住男人,忽然想起昨日男人那句生冷的“本尊还有事”。
这句“本尊”给麟岱一棒子,让他因风月情爱而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起来,想起了某些重要的事。
比如两人的立场,年纪,阶级的差异,与身份的尊卑。
麟岱猛地停了手,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转手臂,乖巧地将双手置于身前。
“我……我……”
他像是被糊住了嗓子,吞吞吐吐,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楚佛谙微微一笑,眼眸格外的亮,仿佛一整日的忙碌并未为其增加丝毫的疲惫,反而使他容光焕发,眼神中透出隐隐的兴奋。
麟岱没察觉到这丝兴奋,他扭动着双手,头颅低低垂下来。
“我,唉,前辈……昨日是有什么要事吗?为何急急掐断了传讯。”
楚佛谙微微一顿,黑漆漆眼珠自左向右转动一周,思索着道:
“身侧人多,不希望小麟岱的声音叫那群老头子听了去。”
麟岱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懵了一瞬,随即闹了个大红脸。
“前辈,你怎么……”
“好,是本……我不好,冷落了小麟岱,下次不会了,以后去哪都将你带着。”
男人一把搂过青年,熟悉的气息涌入肺腑,麟岱一时也顾不上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异常珍惜地回拥住楚佛谙,将软白的脸颊埋在了他颈边。
他的双手置于楚佛谙胸前,明显感到随着自己的主动贴近,男人的呼吸骤然急促。
感到脸上添了个潮湿的吻,麟岱笑着闪避,被楚佛谙掐着腰按在床柱上。
一时不察,麟岱被狠狠咬了一口。他捂住脸,疼的皱眉。
麟岱不解地望着楚佛谙,却见男人直接扑来,丝毫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青年以为男人又想和他玩这些小孩的游戏,很配合地挣扎,尝试着推开身上比他高大太多的男人。
两人抱着滚了一圈,麟岱微微发汗,轻轻捶了楚佛谙的肩膀一下,道:
“前辈,我们……还出去吗?”
这句问得小心又试探,楚佛谙停了下来,双手撑开,凌驾在麟岱之上,很认真地盯着他。
两人虽然有过诸多亲密举动,可终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麟岱仍是害羞,被这样直愣愣地盯着,红着脸颊偏过了头。
这份含羞带怯的顺从简直是引诱人堕落的毒药,言清迷醉地眯着眼,俯下身深深吸了口麟岱的香味。
言清与麟岱相识多年,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勾魂摄博的情态。方才邪火攻心,差点没把持住。
他又含了下那红透了的耳垂,惹得青年微微哆嗦。
虽然搜过了那蠢狗的记忆,知道楚佛谙那厮是脑子有毛病还是生而不举什么的,并没有碰麟岱。但眼前人生涩无措的反应无疑大大取悦了言清,他贴在这具连抚弄都会战栗的年轻躯体上,含着雪白的脸颊肉浅尝辄止。
麟岱不明白这人怎么一会来变得更加粘人了,只为为他此次遭受了危险,差点天人永隔的那种,便由着他动作。
言清含够了,咂摸着嘴摸向青年被揉皱的衣襟。
麟岱只穿了件单衣,被轻轻一拨就露出了大半个肩。言清呼吸灼热地喷洒在他微凉的皮肤上,烫得麟岱瑟缩了一下。
这是……要更进一步的意思?
短暂的慌乱过后,麟岱扶住男人的双臂,心想能不能换个时间。
对于麟岱而言,这还是件严肃的事。
哪怕没有合籍大典,红衣花烛,也该是好天良夜,对饮天地之后。
楚佛谙显然太急了,他咬上了麟岱的肩,深深吮了一口。
麟岱被嵌住腰,吓得向后挪了两寸。
男人一声轻笑,问道:
“怎么。小麟岱不愿意给我?”
麟岱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他抵在楚佛谙耳边,轻轻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可是又不像笑,仿佛是见到什么可爱的小猫小狗时的才展现出的神态。
他拢起麟岱的衣裳,系好细细的腰带,又捏了把青年比从前圆润太多的脸颊。
“这次就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