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偏执(gl)>第107章

  姚文和周伟忠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邱裕正靠在无助地靠在卫齐怀里,不是家属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邱裕开始特别讨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想要知道世间百态听听两个职业的人说故事就好了,律师和医生。现在律师正坐在医院看她不想看的故事。

  脚步匆忙,中年男女跑了进来,邱裕难以从他们的表情上分辨出他们的情绪。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于是她站起来,使出全身力气大喊道:“你们差点害死了周洲知不知道!”。

  倘若不是他们,周洲怎么会躺在这?

  情绪变得容易分辨了,姚文拉住邱裕的领子抹着眼泪说:”医生怎么说?怎么说?“可是邱裕没能给出答案,下一秒她已经被周伟忠拉扯住了。

  “我的女儿被你带走后就进了医院你还好意思说?”真是荒唐,女儿生死不明,周伟忠竟然还有心思讨论是谁的错。邱裕觉得自己也荒唐,她竟然还能指着周洲的父母,明明是她自己,是她没有照看好周洲的啊。

  白衣天使过来打岔:“嚷什么嚷,嚷什么嚷?!病人家属跟我过来。”

  在手术室外带着的时间是难熬的。对于邱裕来说这是第一次,坐在医院里等待一个生死的结果。邱裕不敢想象结果,那是腹部啊……。小肠,肾和腹主动脉,还有可能造成并发症的严重感染。曾经试听法医学课的她听过,腹腔里的脾脏一旦破裂就会大出血引起休克,而腹主动脉,一旦捅破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她毕竟不是医学生,她判断不了周洲的状况,所以她只能在这外面等待。

  “休息一会吧。”卫齐看不下去了说道,他伸手揉揉邱裕的头。却发现邱裕正望着自己愣神。“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回家的话,在这睡一下也好啊。”

  回过身的邱裕摇头。“不敢睡,不能睡。”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周洲腹部盛开的红莲。

  “那我去给你买的吃的喝的?我怕你熬不住。”

  邱裕还是摇头,卫齐无法只能把邱裕搂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腿。“那起码也躺一下吧。”

  手术结束,非亲属的邱裕并没有得到第一手信息,可是即使这样也足够了。

  “我去问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幸好送来得及时,但是刀子要是再进去一点就很危险了。”

  幸好,幸好。

  “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邱裕还是摇头。“我想等她醒来。”

  苏婉婧和赵奕才坐的清晨第一班飞机,S城没有机场,于是两人在隔壁城市转了车,到达医院时已经很晚了。她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卧躺病榻的周洲而是病床旁憔悴不堪的邱裕,甚至第二眼也不是,而是那有些碍眼的周伟忠。对于邱裕这个地地道道的‘外人’带着这里姚文和周伟忠表示很愤怒,可是愤怒并没有什么用,卫齐那身板往那一坐谁也不敢动邱裕半根手指头。

  “你个小赤佬给我出去!”周伟忠拉着大嗓门说道。要不是隔壁病床空着,不然还不给人轰出去。

  “闭嘴,你吵到周洲休息了。”邱裕克意放低了声音,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姚文也拉扯着周伟忠的衣袖小声地说。“你小声点,孩子都躺上病床了。”

  “还不是因为你没教好。”

  “闭嘴。”邱裕冷眼一瞪,气息生冷,竟然就真的让周伟忠闭了嘴。

  苏婉婧走上前去搭住邱裕的肩才发现她整个人都紧绷着,她方才明白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邱裕有多孤独惶恐。

  “没事了,放轻松。”苏婉婧低声说道。邱裕点点头,她也快到极限了,感觉这一天比一辈子都长,经历得比过去二十几年都多。还没等她喘口气,周洲就睁开了眼。周洲躺在床上,睁开的眼睛空洞无神,直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才瞬间放大了瞳孔。她几乎可以算的上是敏捷地翻身下床爬进床底,因为动作过大而被扯掉的输液线在天空中打了一转落下星星点点的液体。

  “周洲……”邱裕也急忙蹲下掀开床单,只见周已经躲在床下角落抱着身子摇晃着头,嘴张着发出呜啊呜啊的叫声。那叫声像鸟儿的啼哭,过了许久终于变成了像“电……电……”这样至少带着含义的音节。

  谁也没法把周洲从床底带出来,即使终于说动她她也在见到白色大褂时又瞬间缩回去。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出来。”周伟忠没有耐心和她虚耗着,捋了袖子就要去把人拖走,手腕却被已经陪着坐进了床底的邱裕捏住了。

  “她都这样了,你就不能理解下她?”邱裕也没了耐心,不顾周洲就在旁边吼出了声。

  “我是她爸,她就该听我的话,凭什么要去理解她。”周伟忠说得理智气壮,丝毫不在意边上又再一次开始抹眼泪的姚文。

  邱裕冷哼。“她没义务一定要按照谁的想法生活,当然,你也没义务一定要理解她。但是,你们有义务好好地呆在法律给你们画的一亩三分地里面,不该做的别做!现在,收回你肮脏的手。我不承认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周伟忠几乎就要上拳头了,可是卫齐那冷得结冰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你敢动我妹妹试试?’这个信息太过明显,在卫齐面前就像一个矮墩子的他什么也不敢做,何况还有跟着苏婉婧而来的赵奕才,一打二毫无胜算。

  废了好大好大的力,他们终于明了周洲是不能见医生的。于是……

  “周洲,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他们都走了……”

  终于带出了周洲却见她腹部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麻烦。

  打了药的周洲睡了过去,邱裕却无法休息,她拉住陪着她一夜未睡的卫齐的手说道:“你……妈是医生吧。能拜托她教我包扎伤口吗?”

  周洲不能见医生,可是又是那么的脆弱,自己倘若不会那些怎么照顾她?

  “不能抛下她不管啊……”她自言自语换来了卫齐和苏婉婧不解的回应。

  “嗯?”

  对着日复一日昏睡中的周洲,邱裕终于有机会好好数数她身上到底有多少疤痕,更为严重的是……脚上的伤。邱裕不懂医理,但是在医生简单的解说下她明白……周洲可能与运动无缘了。简单的慢跑可以承受,其他的却……。

  “我要带她走。”邱裕又再一次说道。

  春节还未过去,街上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可是那一年的春节在邱裕的记忆里却是那么阴冷黑暗。

  “我要照顾她,这个世界这么糟,她一个人怎么过下去。”即使坐在窗前被阳光照耀邱裕也依然觉得寒意袭人。

  “嗯,我陪你。”苏婉婧如是说。

  为了让周洲能好好在医院养伤,他们不得不用药物使周洲一直处在睡眠中。尽管这样邱裕也依旧每天呆在医院里,一边自学着护理一边照看周洲。苏婉婧也陪着带在医院里,一边看着周洲一边照顾着邱裕。赵奕才则承担起了帮两人送饭送菜的责任。

  姚文也每日都来,拎着大大的食盒,带着各种营养煲汤。当然,邱裕没有一次同她说过话。无法把姚文赶出病房,邱裕只能把自己赶出病房。

  邱妈妈听说了周洲的事也每天都来看,带着精心煲的汤。

  “周洲这孩子……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怎么就这样了呢。这罐是你的这罐是周洲的。”

  “妈……周洲吃不了东西打着营养点滴呢,你别麻烦了。”邱裕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上是遮不住的憔悴。

  “哎……“邱妈妈长吁短叹,“你们啊,什么都是虚的,获得好好的才是实的,他们怎么不懂呢?”

  邱裕听见这话又是止不住的冷哼。“妈,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知道劝不动邱裕,邱妈妈只拜托婉婧看着点邱裕就被赵奕才好好地送回去了。其实哪用得着看。这些天邱裕吃得比以往都要多,吃不下也会硬塞。晚上睡不着,睡不着就吃药。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在乎自己的身体。苏婉婧明白她的心思:如果连她也倒下,周洲就真的谁也没有了。

  春节短短的假期很快就过了,可是周洲却依旧躺在床上陷入沉沉睡眠。苏婉婧和赵奕才先行回京,邱裕向律所告了假,说等周洲出院了她就回去。“让她好起来,然后我要带她走。”

  周洲一出院邱裕就说道做到的收拾东西拿着机票打算远走高飞,可是她却没能带走周洲。理由无他,带不走,周洲不愿。周洲非但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还不愿意去邱裕的家,她想回家,回自己家,那个已经被卖掉的房子。

  “周洲……我们走好不好?”

  可是周洲却只摸着门坐下来不动了,邱裕只能带她进去。房间里的一切都维持着旧日模样,周洲爬到书桌前拿起了那个被邱裕放回了原处的破旧钱包,又哭又笑。

  ——找回来了……找回来了。

  很久很久以后邱裕才知道,这里有周洲的回忆,而那些回忆对于周洲来说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邱裕和周洲在那个房子里住了下来,没办法,周洲死活不肯离开。好消息是比起他人,周洲对于邱裕的抗拒几乎为零,或者说邱裕是她愿意倾听愿意亲近愿意依靠的唯一一人。

  可是周洲的状态依然令她心惊。她有的是时候只是安静地躲在角落,像个蠕动的虫子。有的时候却又狂躁地恐怖,她可能会将自己溺在水池里,有可能会将自己的头往床边的尖角上撞,

  第一次发现周洲有这种倾向是在一个中午,周洲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角落,而邱裕则在厨房里做午饭,不期然接到了穆欣穆检察官的电话,之前邱裕报警就是先联系的她。

  “学姐……。”没错,这个穆欣也是邱裕的学姐还是邱裕顶头上司现在正在异地恋中的女朋友。邱裕放缓了语调,想也知道穆欣这时候打电话是为了周洲的事。

  “你不会被起诉你知道吧。”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嗯。”邱裕当然是确保自己不会被抓进去。“学姐你不会就想说这个吧?”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邱裕,你可知你这会犯了个错误。你希望的公诉是没指望了。”

  邱裕放下了手上的刀,开了门走出房外,她怕她的话刺激到周洲。“我知道,那个人是她丈夫。”说到丈夫邱裕几乎带着咬牙切齿。“这天杀的莫名其妙的婚姻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就能告诉你是三年前夏天时候的事,七月。”

  “三年前的七月?”邱裕疑惑,倘若她没记错,当初她八月回家时周洲分明同自己说过家里人让她治疗,还介绍相亲对象。周洲怎么可能早于这个时间结婚呢?立刻地邱裕就明白定是哪里出了差错。登记的时间不会出错,那么出错的定然是周洲的记忆了。但尽管明白了这一点,她也依旧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周洲现在不会言语她也无法,只能另寻办法。“就算这样……婚内强.奸就不算强.奸了吗?虽然是未遂……未遂也是犯罪。”

  “邱裕,你知道的……”是啊邱裕知道的,这就是法。“反正这个是没希望了…。你改天想办法带她去做个精神障碍诊断…。”

  邱裕犯难,“我知道,可是她现在根本见不了医生。”邱裕对周洲过去几年的遭遇依旧一无所知。

  “你笨么,脱了白大褂不就行了。然后抽空来一趟,我们得好好聊聊她的父母了。”那时不知真相的她们太天真。

  邱裕的心情糟糕透了,可是这样情绪却不能带进去,她站在门口理了下笑容才进得门去。“周洲?准备吃饭了……”

  迎接她的是……盛开的樱花,在墙上,殷红如雪。

  “周洲……”

  姿势奇怪地犹如举起双爪的犬类,周洲回过头来,带着笑,那笑也殷红似血,溶着阴冷的嘲笑。银色飞晃,尖刀向上,鲜血溅入‘画布’那就是她的画布。

  “周洲!”邱裕飞扑向上夺下了刀,却没法阻止那外冒的腥气液体。

  “周洲……”

  周洲笑了,邱裕哭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要包馄饨啦,感觉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