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海小渔村后山的半山腰上,朝海歌慎吾今天也蹲在门口生闷气。
男人像小孩子一样鼓着脸颊,气呼呼的蹲着身,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捡的树枝在地上瞎画。
他先画了三个圈圈,两个大的一个小的,最小的那个带着一个蝴蝶结,大的那两个一个带着帽子一个带着花,分表代表着他,阿药还有加奈子。
后来脑袋上带着花的那个圆球背上了一个布袋子,咕噜咕噜的滚远了。
带着帽子的圆球和带着蝴蝶结的圆球就站在一起孤零零的等。朝海歌慎悟刚给带帽子的加上了两个大概是眼泪的小圆点就突然想到了什么,刷的用手擦掉后把眼泪给带蝴蝶结的球加上。
被男人背在背上的加奈子用空洞的眼眶盯着地上那几个球,随着男人的动作上下牙磕了磕,像是在抗议。
然后带花的圆球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扎着小揪揪的小圆球。
朝海歌慎悟恶狠狠的用树枝戳着那个有小揪揪的圆球,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一天半前阿药突然回来了,她回来朝海歌慎吾还挺高兴的。他原以为对方是终于看清了臭男人的真面目,不再追求爱情,而是选择回到友情和亲情的怀抱。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给人去上山打野兔,就看‘回归友情怀抱’的少女身后钻出了一只扎小揪揪的兔崽子!
朝海歌慎悟一时间又惊又怒,孩子这才出去几天!怎么就带了个半大的崽子回来,他这不得去和渣男拼命的?
但他撸起袖子才跑出去几步就被阿药拽了回来。后来他才知道扎着小揪揪的兔崽子还是野兔子,是少女不知道从哪捡回来了的。
捡了还不负责!居然带回家给他养!
他连兔子都不吃,现在还得帮人养兔子了??
生气,很生气,气的他连隔壁最近老实多了的山贼们都不想去迫害了。
屋子里突然响起叮铃咣当的声音,拯救了已经被朝海歌慎悟戳出一个坑的地面。
男人冲进屋里一看。红发的小兔崽子倒在地上揉着屁股,周边散落了一地的厨具和翻倒在一边的椅子。
这个木屋挺小的,从前会做饭的也就只有阿药。阿药走后朝海歌慎悟为了省地方,就把锅碗瓢盆都放在了只有他的身高才够得到的橱柜上,男孩大概是想找东西吃,搬了凳子去拿厨具,没站稳就摔了。
“啊……对不起!”看到朝海歌慎悟从屋外进来后灶门竹雄吓的顾不上疼痛,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去收拾地上厨具。
看着男孩的动作,朝海歌慎悟嫌弃的咋了下嘴。
胆子也和兔子一样小。
然后他大步上前拎着领子把男孩从地上拎起来,反手丢到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被褥上。
被褥是刚刚晒过的,软乎乎的,摔上去一点都不痛。灶门竹雄呆呆的坐在被褥上,看着朝海歌慎悟。
男人把袖子一撸就麻利的烧柴洗米,切菜煮粥。
别的不说,煮粥可是他最拿手的。只是被从原本的家里赶出来后他就再也没碰过灶炉了。变成鬼后更是,他最多就是给阿药烤过一两只兔子。
阿药离开后朝海歌慎吾原本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和阿药待久了,稍微受到了付丧神的影响,他饿的也没以前快了,只有隔壁山头的那些山贼不来这边蹦跶找死他也基本属于不会去主动觅食的状态。
结果现在!为了不让阿药丢给他的兔崽子饿死,他还得给人准备三餐!
气死了!
满脑子怒火的朝海歌慎吾把锅灶弄的乱响,硬生生营造出了一种在和人打架拼命的感觉。
灶门竹雄抱着腿靠着墙角缩在被褥上,看着男人风风火火的煮完一锅粥,打出一碗,‘啪’的搁他面前,还不忘放上一把勺。
“吃!”朝海歌慎悟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一个字,说完后打算今晚就去山洞里待着了,走到一半还没出门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捧着饭碗发呆的男孩,上上下把人打量了一番,然后皱着眉头又一次走进了厨房。
他把阿药之前就腌好的猪肉翻了出来,切了些用木签穿起来烤。烤好后放盘子里,往灶门竹雄一放,又留下一个吃字才出了房间。
甭管什么兔子都是要肥嘟嘟圆溜溜的才可爱。既然要养就得养的让他看着顺眼才行。
“哼!”朝海歌慎悟站在门口插着腰用鼻子出了会起,最后还是打消了去山洞住到念头,搬了块石头坐在门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一个个圆球。
冬夜比任何一个季节的夜晚都要安静,除了积雪偶尔从树枝或是房檐上落下的声音之外只有屋子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今天的夜里,多出了那两种声音以外的声音。那是细小的,只有幼崽才会发出的哭泣声。
屋里的灶门竹雄垂着脑袋,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他手里捧着的粥上。男孩挖起一大勺已经有些凉了的粥塞到嘴里,堵住了不断从口中泄出的抽泣声。
……
另一边再次离开了渔村的阿药找到了一条近路,走近路的话她可以更早的去到和炼狱杏寿郎分开的那个城镇。
这条路因为地势原因根本没人走,对于阿药来说这样更好,她可以毫无顾忌的用鬼的速度赶路。
半路上她曾犹豫过要不要回灶门家看看,和药研商讨过后才放弃了偷偷去看眼灶门炭治郎和灶门花子的打算。
她一开始会选择把灶门竹雄送到渔村让朝海歌慎悟帮忙照顾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灶门炭治郎。
鬼舞辻无惨几乎杀了灶门全家,同为鬼的阿药虽然知道自己与其他鬼不同,但也会害怕去面对那个刚刚失去了这么多亲人的少年。
灶门炭治郎是个过分温柔的孩子。就连竹雄也继承了这种温柔。
男孩在知道她也在鬼并且接下来还得和另一个鬼住上一段时间后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愿。
直到了一切之后即使害怕,但竹雄最后还是选择握住了少女冰冷的手。
“我知道了。”他笑着回应:“我相信阿药姐。抱歉,我不会再任性了。”
灶门一家都温柔的过分了。
阿药深知这一点,但也正是这份温柔让她不知道怎么和灶门炭治郎解释这一切。
另一个不去见灶门炭治郎的原因就是因为鬼舞辻无惨。据灶门竹雄所诉,鬼舞辻无惨那天给他们全家都喂了血。
阿药不知道那个男人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大概能猜到是针对这一家人做出的行动。
所以现在,要尽量减少那天不在家的灶门炭治郎和花子暴露在鬼舞辻无惨面前的情况发生。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会把竹雄送回兄长身边的。
抄近路加上赶路,阿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的城镇。她没有进去镇子深处,那天晚上在旅馆所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依旧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在镇子边缘打听了一圈。打听最近有没有一个暖金色头发的少年来过。
结果还真打听到了。
裹着棉衣的老大爷用手里抬着的烟枪敲了敲面前的棋牌。
“你说的那人我见过。”大爷拿起刻着象的棋子往对面的阵营一放,吃掉了对方的一颗棋。
“那小伙子前天才来过,满镇子打听一个姑娘的事。”说着,大爷抬眼看了眼带着斗笠的阿药,突然笑起来,感叹了句:“年轻人哟——”
大爷的对手拖着腮皱眉看着棋牌,边思考怎么下边插嘴“那少年我也见过,一个镇子都被他问了个遍,好像昨晚刚走。”
“我记得是往西边走了,小姑娘快去追吧,那边路不好走,说不准还能遇上。”
得到了重要情报的阿药离开镇子就往大爷们说的方向赶。
风吹开了斗笠下的纱,露出少女的脸蛋。比还是人类时更白几分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和坚强的开在雪地里,浅色的不知名的小花一样可爱。
很快就能见到了吧?
心脏不自觉的开始雀跃的跳动起来。和面对鬼舞辻无惨时那种因为恐惧而狂跳的感觉不一样,是轻松愉悦让人不禁想笑的跳动。
而这种雀跃没持续多久就被血的味道打断了。
阿药猛的停下了脚步,不知不觉中她居然到了气氛有些诡异的木屋附近,那刺鼻的血腥味就是从屋子里传出的,混乱复杂的,来自不同的人。
那间屋子里,死过很多人。
除了血腥味外阿药还听到里面传来了打斗声。打斗声离越来越近,她下意识的闪身躲在了旁边的一块巨石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屋子的门砰的一声被什么砸开,随着门一起飞出来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见到男人的一瞬间阿药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她胸口的那个印记又开始烧了起来,即使比见到鬼舞辻无惨时相比微弱许多,但也十分明显。
“求求你,我只是太饿了……放过我吧。”
男人哭喊着朝屋里的人求饶。
屋里的人没有回话,他握着刀,一步一步从房子的阴影中走到了月光之下。
少年的披风被风扬起,印在上面的烈焰像是真的在燃烧一般,点燃了黑夜的阴冷。
阿药的心脏狂跳起来,咚咚咚,一声比一声还要响,几乎到了能把雪山震到雪崩的程度。
“杏寿郎……”少女无声的说出了少年的名字,泪珠砸到手背上,和火焰一样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