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完温泉后的阿药神清气爽,心情也跟着一起变好了不少。甚至还在老板娘的建议下买了一瓶冰镇牛奶。
说实话……在经历了上杉秋彦的事件后她对牛奶有了一点阴影。
白色的液体被装在玻璃杯中,冷气在接触到屋内的温度后快速的在瓶身上凝结出不少水珠。对于刚刚跑完温泉还浑身都是热气的人来说,显得格外诱人。
手心里握着的瓶子冰凉但不会刺骨,稍微抚平了从温泉中带出的闷气。阿药迟疑了一下,还是学着其他人一般,闭眼仰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光了瓶里的牛奶。
“呼……”冰凉的牛奶顺着食道一路滑入胃里,完全冲散了心中那股燥郁。阿药眯着眼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像是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猫背脊微曲,整个放松了不少。
回到房间后阿药终于想起了那把被她遗忘在房间角落里的油纸伞。
破旧的红色纸伞可怜兮兮的靠在墙角,衬的伞面被补过的地方仿佛更旧了一些。
阿药抚着已经掉色的伞面思考着该如何还给那个和炼狱杏寿郎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虽然这伞看上去也用不了多久了……但少年家里看上去也不是太富有的样子。
还是要好好的换回去然后和人家道谢。
这么想着,少女刷的一下在屋里把伞撑开,用手帕仔细的把伞骨和伞柄擦了一遍后又才收起来。
等头发上的水汽少了些之后阿药换了身衣服,把短刀别在腰间用宽大的外套遮住,带着斗笠下了楼。
不久前又开始下起了雪,白色细碎的学会在阳光下带着折射出的光缓缓下落,过程中又被风吹离了下坠的轨道,飘忽忽的落入屋内。
雪花落到了店里伙计的脖子上,把人冻的一哆嗦,赶忙搓着手臂跑去把窗子关了。室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不少,不过没人在乎。
阿药出门时与店里唯一的伙计擦肩而过,对方看着她脑袋上的斗笠愣了愣,在她走远后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了几句。
“这就在屋内溜达还要带斗笠……该不会长的见不得人吧?”
听力比普通人好上不少的阿药脚步顿了顿,抬手把遮住面部的白纱扯的更平整了些。
她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了。在还没变成鬼之前她也是这样生活的。出门总是得带着斗笠,下山到村里送药时也基本不摘下。
她的病到没有严重到一点太阳都不能晒的程度。但阳光总是会让她的皮肤感觉到一种干枯的痒,就像人的皮肤缺少水分时一样,不是无法忍受,但总忍不住去抓挠。
村里的小孩子们不懂事,一开始经常用这事取笑她。那个时候到阿药娇滴滴的,虽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种程度,但父母都格外宠她,一句责备的话都未曾说过。
这也就导致了那个时候到阿药就是整一个玻璃心,比玻璃还要脆些。
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在玻璃心一次又一次在那些孩子们的嘲笑声总碎裂,某一天终于积攒到了一个程度,啪的爆发开来。
小小的阿药捧着破碎的心,哭着扑倒父亲的怀里——告状。
告状是每个小孩子的特权。医城医生哄完哭的打嗝的女儿之后撸起袖子就上了那些孩子家。
从那以后也就没有人说阿药的闲话了,而那几个领头的孩子只要一生病,他们的药绝对是要比别人苦上好几倍的。
只是现在她长大了,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已经对她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同时她找不到可以告状的人,也没有会为她出头的父亲了。
只是略微停顿了那么几秒钟,少女假装没有听到店员的自言自语,走向前台。
“诶,你问炭治郎啊?”
可以看出来现在店里是真的很闲,老板娘捧着一捧瓜子坐在前台和另外一名女士聊天。听到阿药要找灶门炭治郎时还有些惊讶,不明白这个刚刚来村里的客人要找一个卖炭的少年干什么。
“是的。”阿药避开前台唯一开着的窗子,站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把白纱搭在帽檐上,露出脸。
不管怎么说,在屋里带着斗笠不露脸说话的话未免有些不太礼貌。
“来的路上灶门君借了我一把伞挡太阳,分开时我忘记还给他了。”阿药动了动握着伞的那只手。
老板娘一看,确实是灶门炭治郎经常用的那一把。
至于大冬天的为什么还要用伞挡太阳……
她看了眼阿药,对方过于白皙的皮肤和浅色的长发早在一开始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样的人,绝不会出身在一般家庭,大概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之类的吧。
“……”家境普通,甚至还有些穷的阿药觉得老板娘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
“炭治郎的话已经回去了。”好歹也帮着丈夫经营了几年旅馆的老板娘即使好奇也没有向阿药询问她自身的情况。咔哒咔哒的边嗑瓜子边回答:“他家没住镇上,住在山上,烧炭在镇上烧怎么都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不过你可以等等,那孩子和我说了下午还会再来一趟。”说到这里,老板娘叹了口气。
“那孩子也是可怜……”
阿药疑惑的眨了眨眼,看这个句式开头是要和她讲灶门炭治郎的事了吗。
随后如她所猜想一般,老板娘和旁边的妇人一人一句,基本把她们所知道的灶门炭治郎家的情况给说的清清楚楚。
总而言之就是家里从前几代开始就是卖炭的。而运气不好的是,炭治郎的父亲灶门炭十郎身体不太好,前些年刚刚去世。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年纪尚小,生活的重担全压在了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
而灶门炭治郎情况脾气又好,镇上的人喜欢他的同时也对少年充满了怜惜。
从老板娘从头到尾都不停的在像夸自家孩子一样的夸灶门炭治郎这一点,阿药不难看出,少年的确和之前给她的第一印象一样,是个很讨喜的孩子。
“炭治郎大概在傍晚吃完饭才会下山,小姐可以出去转转或者回房间休息一下。”老板娘笑着建议道:“我们镇虽然不大,但好吃的东西不少,特别是村口有家和菓子店,他们家的三色丸子在别镇上也是出了名的好吃。”
阿药礼貌的点了点头又寒暄了两句后选择回房间等着。
虽然是冬天但阳光依旧铺满了整个镇子,她现在要是出门大概没多久就能给镇上的人表演一个原地被晒成灰。
回到房间后阿药一时找不到事做,她总不能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继续练习剑术。
最后她在药研的建议下翻出药箱,和付丧神一起研究制药。
阿药找了条围巾,叠了几层单做口罩一般遮住鼻子,然后从药箱深处翻出了一个小布包,抖出里面装着的紫藤花。
被制成干花的紫藤花香味更加浓郁明显,即使隔着厚厚的围巾阿药都能闻到一些。
鬼的身体下意识排斥这个味道,香气像根棍子一样往阿药胃里一搅,差点没把阿药搅吐了。
少女皱着眉头和鼻子,把花推远了些,同时把用来当做口罩的围巾系的更紧了。
“大将,没事吧?”付丧神在旁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试图用眼神把桌上的干花点燃烧毁。
审神者和付丧之间的联系并不能让阿药免疫紫藤花给鬼带来的负面影响。之前试过了几次,如果接触久了阿药就会感觉到头晕,像是被人从脑后敲了一闷棍那种。所以每次她研究紫藤花时药研都会在旁边提醒她时间。
阿药摇了摇头,又拿出些瓶瓶罐罐和晒干的药材,把紫藤花磨成粉或是煮水,和其他药材掺在一起。
变成鬼后有一点好处那大概就是她能把自己当试验品,在自己身上实验紫藤花对鬼的影响到底有多深,并且如何让这种影响变的更强烈。
药研劝过几次,最后也跟着一起帮忙研究了。
还好单单是普通的紫藤花的话并不能完全杀死鬼,阿药在自己身上实验了几次,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躺了一整天完全动不了
阿药还记得蝴蝶香奈惠说过,她的妹妹蝴蝶忍正在尝试把紫藤花里的毒素提纯。纯度达到一定量的时候大概也能过杀死鬼。
她可没啥想要自杀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尝试把紫藤花里对鬼来说是剧毒的元素提纯,而是把尝试的方向放在用紫藤花来限制鬼的行动等等一些危害不到她生命的方面。
如果能够长时间控制住住一只鬼进行研究的话,会不会对现在的局势有所改变呢?
阿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考方式不同,即使蝴蝶姐妹也精通药理,但他们并不会想着要抓一只鬼来进行实验研究。
而她就不同了。少女在父亲那受到过正统的医学教育,并且在私奔之前医城十郎还获得了去西洋留学的机会。
比起传统的药理医学,医城十郎其实更擅长西方的医疗方式。在料理每只动物时都会把自己闺女叫来观摩,给小孩讲解各个器官的作用,随带再说一下什么料理方法最合适可不是每个父亲都会这样做的。
阿药甚至怀疑她父亲其实还做过厨师。
有一次,医城十郎还带着阿药解剖过一只受了重伤无法救治的猴子。
“听好了哦阿药!猿类不管是外貌还是身体构造和器官都是和人类最相似的,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所教你的所有东西。”
那个时候男人眼里闪着的光让他看上去活像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变态。
医城夫人远远的看着,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只能祈祷阿药之后不会变的像医城十郎一样。
总而言之,阿药在医城十郎身上所学到的一点就是——实践出真理,不明白的东西拆开了解构造就好了。
阿药是做不到破开鬼的腹部检查内脏和人类有什么不同这种极端的事情,但是在恶鬼身上进行一些实验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鬼杀队为什么没有这么尝试过……不是他们没想过或是不想,而是鬼对于人类威胁太大了,即使是能力最差的那种。
在山上用紫藤花困住一群鬼来做剑士们的入队测试已经够危险的了。不能再给鬼杀队增加更多的不确定的危险了。
并且鬼舞辻无惨也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
鬼王鬼舞辻无惨和他创造出的每一只鬼都有这特俗的联系。鬼舞辻无惨能够透过其他的鬼看到他们所看到的,同时也能提取其他鬼的记忆。
并且还能够远程操控这些鬼身体里属于他的血液,只要有不对劲他就能直接让鬼变成一地的肉块。
阿药不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在变成鬼的那一刻她和鬼舞辻无惨的联系就被和付丧神之间的契约顶替了。
这也是鬼舞辻无惨为什么会笃定的认为阿药无法变成鬼。
没有联系也就意味着失败,鬼舞辻无惨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只鬼脱离他的掌控。
阿药皱着眉磨着药。她是这么想的,即使没法完全控制住一只鬼那让对方的动作变的迟缓也可以啊。
和需要把大量的紫藤花毒素注射到鬼的体能才能把鬼杀死不同,如果只是让鬼的行动变慢就会变的容易的多。
阿药现在想要制作的就是只用一点就能对鬼产生影响的毒素。
到时候只要剑士们把涂了毒的刀刃稍微划破鬼的皮肤就能对战局产生影响。
有理想是好的,但想要真正做到还是很难,阿药之前试了无数遍,除非大口大口的把毒药往嘴里灌,不然只是划破皮肤的程度根本没法对鬼造成太大的影响。
一下午快过去了,被药研提醒后阿药才把紫藤花收回了药箱最底部,然后站在离窗子比较远,太阳照进来也不会落在她身上的地方,用炭治郎借给她的那把伞推开了窗户散味。
风雪冰冷的气息卷走了紫藤花的味道。又过了十五分钟阿药才把捂着鼻子的围巾解开,做了几个深呼吸。
到了饭点,各家各户都在准备晚饭。雪的味道被染上了饭菜的香气,变的好像没那么冰冷了。
“哥哥……”
小孩的抽泣声几乎被街上的吵闹给掩盖住,阿药仔细听了听,确定附近确实有小孩在哭后便让药研先出去找人,自己则是带上斗笠和那把红色的伞慢慢的下了楼。
灶门花子蹲在一条巷子里不停的擦着眼泪。用哭肿的眼睛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对于四五岁的她来说这些身高是她好几倍的大人就像是怪物猛兽一般,吓的她止不住的打嗝。
“呜……哥哥你在哪里。”小女孩一边打嗝一边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兮兮的像是只被抛弃的小奶猫,蹲在光线昏暗的巷子里瑟瑟发抖。
“花子……花子一个人好害怕啊。”
她今天好不容易和哥哥一起到了镇上,但是一个没注意就和兄长们走散了。
吓坏了的小女孩跑到巷子里躲了起来,想不出办法找人只能无助的哭。
“花子?”一个声音在她身前想起,属于女性的,温柔又带着安抚的意思。
灶门花子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红色和白色一起落入她的眼里。
整个人都白的好似和雪融为一体的少女举着一把红色的伞弯着腰朝她伸出了手。
阳光落在伞面,给少女铺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像是漂亮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