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
我好害怕。
胸针落到地上的声音和梦里少女说过的话一起响起。炼狱杏寿郎脑袋突然懵一瞬,像是塞进了一个蜂巢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上岛看到胸针掉到了地上就上前帮忙捡了起来。包裹着紫水晶的银饰磕断了一个角,露出锋利的断面,差点把他的手划破。
“嘶——磕破了一个角。”
他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找到了那块断裂的部位,连着胸针一块放入了小小的布袋子,重新放回少年枕边,怕再次掉下来还往里塞了塞。
装胸针的袋子不是之前蝴蝶香奈惠给的香囊,没有歪七八扭的针脚,没有扭曲到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的图案,也没有染了一整个香囊的血红。
装胸针的袋子换了一个,里边的胸针也缺了一角。
炼狱杏寿郎被送回蝶屋的时候手里就紧紧拽着那个香囊,力气大到血液都开始不循环,指尖发白的程度。
把蝶屋的小姑娘们急的转圈,最后还是得到消息的岩柱过来帮忙,费了点功夫,才终于在治疗已经开始的半小时后把香囊从已经昏迷的少年手里扣了出来。
一开始大家都猜测里边可能装着什么重要的情报,结果最后从香囊中抖出,落入悲鸣屿行冥大大的手掌中的是一小颗胸针。
紫色的宝石上沾染了少许的血液,看着格外暗淡。
在场蝶屋的孩子们轻而易举就从样式看出了那是枚女士胸针,并且看起来造价不菲。
这样的胸针,八成不会是和情报有关。联系起炼狱杏寿郎即使没有意识也依旧紧握着香囊的样子,这枚胸针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最后,胸针被神崎葵拿走,仔细清洗过后找了个布袋装着,放到了昏睡的少年猎鬼人枕边。
“还好只是一小个角,应该能找人修……诶诶诶!”
上岛被炼狱杏寿郎掀起来的被子甩了一脸,胡乱的挥动手臂想把罩到脑袋上的被子撤下来。
而少年则是拔下了输液管,抓起枕边的布袋子下了床,脚步踉跄的想要去取被放在墙角的,属于他的日轮刀。
从他和蝴蝶香奈惠被救回来开始他的日轮刀就一直放在那里。因为蝴蝶香奈惠伤势太重,蝶屋的小护士们焦虑的忙前忙后,没来得及清理两人的日轮刀。
此时白色的刀鞘上还沾着干固的血液,原本纯白的刀柄的缠条更是变成了暗红,藏在刀鞘下的刀刃也带着不少豁口。
和上弦二的童磨战斗了一整晚,刀刃没有损耗是不可能的。
没等炼狱杏寿郎摸到刀柄上岛就先一步扯开了被子,冲上前把人架住。
“请……请您冷静一点啊!”
取下遮挡视线的被子后,上岛一眼就看到了少年腰间的血红。
像墨点一样在雪白的绷带上蔓延,张牙舞爪格外刺眼。吓的他腿都软了。
来蝶屋的时候栗花落香奈乎就给他细数了炼狱杏寿郎身上的所有伤口。千叮万嘱要他注意。
实际上他被派来照看炼狱杏寿郎的原因也就是因为家主产屋敷耀哉猜到了现在的情况。
“那个孩子,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勉强自己的。”
黑发的男人握着嘴咳嗽了两声,紫色的丑陋疤痕像是扭曲的怪物攀附在他左侧的额角上,在那张俊秀的脸上异常刺眼。
“所以请你看好他,可以吗?”
可以!那当然可以!
在鬼杀队,没有人能拒绝产屋敷耀哉的要求,没有人!就算对方让他们当场切腹他们或许也会照做。
当然,产屋敷耀哉在鬼杀队里有这么高的地位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世代相传的诅咒,作为家主的产屋敷耀哉一出身就身染恶疾,注定活不过二十岁。身体薄弱的他无法握上日轮刀,与剑士们一同斩杀恶鬼。
即使这样,剑士们也毫无怨言的听从着他的指挥。可见产屋敷耀哉的人格魅力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
他无法拿起剑,但他的剑士们就是他的利剑。比任何武器都坚韧,比任何家臣都忠诚。
鬼杀队的剑士们几乎都要把产屋敷耀哉的话当成人生的风向标了。
然后现在,上岛目前的风向标都快被炼狱杏寿郎给折了。
“主公大人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少年身上大部分伤口,把人推回病床上。
好在他虽然剑术平平,但是力气挺大,没有费多少劲就把炼狱杏寿郎按回了床上。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去了也没用的!而且那个医城药大概也……”
听到这炼狱杏寿郎不再挣扎着想起身,那双好像永远都亮着光的金红色眼眸瞬间失去了光彩。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上岛猛的禁声,收回手,不知所措的站到一边。
“……我知道了,抱歉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半响后炼狱杏寿郎重新坐了起来,朝缩着脖子的上岛笑了笑。
“是哪天的事”他问
上岛肩膀颤了一下,犹豫了会才小声的回答。
“是……您和香奈惠大人离开的那天晚上。”
“是这样啊。”
“……”只有他们两人的病房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上岛焦虑的直冒冷汗。
还好炼狱杏寿郎没让这种气氛持续太久。过了半响,暖金色头发的少年突然抬起双手狠狠的拍上了自己的脸。
“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又清脆,在安静的病房里居然还有回声。
上岛被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到了少年猎鬼人左右两边脸上各一个的五指印。
“唔姆!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跑了,麻烦你去请宇髓先生过来一趟了。”炼狱杏寿郎放下了刚刚狠狠拍了自己脸颊的手,朝旁边着还有些不在状态的上岛说道。
低迷的情绪像是只在只在他身上出现了一瞬间。少年的眼睛重新染上了阳光的颜色。
“啊……啊!好!我现在就去。”上岛回过神,跑出病房,去找正在鬼杀队值勤的音柱。途中还去找了蝶屋的小护士说明情况,让对方去给炼狱杏寿郎重新包扎。
他并不担心对方会在他离开后乱跑。这位柱的预备役在鬼杀队里拥有非常高的信用度。
约定好的事情,炼狱杏寿郎就不会违背。说了不会再想着乱跑那就一定不会。
炼狱杏寿郎确实没有乱跑,也没想着回到镇上亲自调查。
起码现在没有。
这是鬼杀队近百年一来又一次接触到上弦的鬼。战斗中的每一件小事,童磨说的每一句话或许都能成为他们找到鬼舞辻无惨的线索。
他得在记忆还清楚的时候把所有还记得的细节都说出来。他清楚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只是……
少年浑然不顾自己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向后一倒,闭上了眼。身上的伤口被震的生疼,好像又裂开了。
比伤口更让他难受的是胸口格外的闷,像是有酸水灌入心脏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还好我和蝴蝶前辈一起来了。”】
【多亏了炼狱前辈和香奈惠小姐一起去了……】
【是……您和香奈惠小姐离开的那天晚上。】
这些话像回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重复播放,吸走每一寸空气。
半个月前,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往她怀里塞了好几个红薯。
刚挖出来的,还带着泥,曾了他一身。
【我给你供奉红薯,你一定要保护阿药姐哦!】小女孩做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祭拜方法,动作生涩的朝他拜了拜。
【唔姆!约定好了!】
“……”
炼狱杏寿郎从枕边拿过装着胸针的香囊,轻轻的握在手里。
嗯,约定好了,但是他好像食言了。
神崎葵抱着纱布靠着墙站在病房外。因为蝴蝶香奈惠一直没脱离危险,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唯一一次休息可能就是清洗那枚胸针的时候了。
因为害怕而无法与鬼战斗,最终选择加入了蝶屋的少女抬手抹了把酸涩的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安静的站在屋外,听着病房里少年压抑的,不甘哭声。
几不可闻,但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十分清晰。
病床上的炼狱杏寿郎用手臂压着眼睛,紧紧咬着下唇,即使已经刻意压制但哭声还是传出了一些。
母亲过世后他也曾在弟弟和父亲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掉过眼泪,这次也一样。
在大部分人眼里,比谁都坚强,比谁都稳重的少年也曾背着所有人偷偷,展露出自己并不坚强的那一面。
炼狱杏寿郎紧紧的握着布袋,手心的里的温度有些高,或许是因为他太用力了,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没去想如果一开始选择自己送阿药到鬼杀队会是怎么样的。做一百个假设结果也不会改变。
脑袋里嗡嗡的响,耳朵边好像又听到了烟花拉着尾巴,划破夜空到达最顶端时炸开的声音。
同时,还有被烟花的声音掩盖了大半,从少女口中吐出的那几个音节。同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起,和身边的空气交杂在一起。
神崎葵依旧站在门外,低着头盯着脚尖。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唔。”她被吓了一跳,惊呼还没出口就被来人捂住了嘴。
“嘘——”男子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身上的钻石饰品反着明亮的光,驱散空气中的那丝阴霾。
毫无疑问,男子的五官十分漂亮,漂亮但不失阳气。就是一身的宝石看上去就像个炫富的暴发户,但同时,这一身的宝石和金饰在他身上却不会显得俗气。
宇髓天元以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站在神崎葵面前。不少女性队员也曾被音柱的美色耽误,但后来大家得知对方有老婆,害不止一个之后就麻木了。
神崎葵也只是一开始被吓的一愣,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示意男人自己不会出声。
宇髓天元这才满意的收回手,走到旁边和神崎葵一起靠墙站着。
他对声音要比别人敏感,自然更能听清病房里的声音。
男人叹了口气,声音融入风中飘远。
“还是个孩子啊……”
只是……鬼杀队不需要小孩。到最后他们都会成为手握日轮刀的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