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岳父会不会对我不满意, 毕竟你到了京城来,又瘦了不少。”孟溪梧牵着少女走了出去,看着雪色中面色愈发泛白的人,她的语气里有许多愧疚, “到底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颜吟漪笑了笑, 有些无奈:“你将我照顾得很好了, 是我自己饭量不佳, 每顿用不了多少而已。”
走在飘扬的飞雪中, 她撑开了油纸伞,遮在了她们两人的头顶。脚下的积雪厚实,踩在上面时, 总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过我念了陈姨做的那个肘子已经很久了,今晚肯定能多用些晚膳。”她笑意盈盈地说着, 欢喜的意味也感染着身旁的人。
一路行来, 满山都已变成了冰冷的白,唯有头顶的碧色油纸伞是天地间的一抹亮色。相依偎的两人一步一步走下石梯, 垂落的衣裙在微风中飘荡,浅粉和月白交织, 绘出泛着徐徐温情的画作。
半山腰处的庄子已经打扫一新,门口处站立着等候的小厮婢女。一瞧见缓步而来的人, 便簇拥着迎了上去。
穿过回廊抄手, 进入后院的暖阁里, 轻烟袅袅中, 两人都感觉暖和了不少。
解下厚重的披风,倚靠在了垫得绵软的软塌里, 两人舒服地眯了眯眼。
“郡主,夫人, 晚膳已经备好了。”杜若掀开门帘,搓着手来到了已经躺下假寐的两人身边,低声说道:“温泉池那边还在打扫着,等用了晚膳就可以去泡着了。”
晚膳很丰盛,她们心心念念的大肘子盛了满满一大盆,那甜香的酒也搬来了两罐。
敞开了肚皮吃了许久,孟溪梧丢下了筷子,满足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半阖着眼,抚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发出了舒服的喟叹:“好久没吃这么高兴了啊!”
颜吟漪差不多用了小两碗饭,慢条斯理地啃食了一大块肘子,此刻她也学着孟溪梧的姿势,向后倚靠着,眯了眯眼,听着耳旁吹拂而过的夜风,感受着这一刻的舒适与安宁。
“郡主,夫人,温泉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现在要过去吗?”杜若低着头进了屋。
孟溪梧吃饱喝足,懒骨头犯了。倚靠在软椅上不想起来。一旁早已漱了口的少女回头,便瞧见了女人这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不由地失笑:“刚入冬你就懒得动了,日后天气更冷了,你岂不是连房门都不想出了?”
孟溪梧狭长的眼稍稍虚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撒了个娇:“最近太累了,今日又爬了会儿山,脚软了。”
女人语调轻缓,尾音上扬,缱绻柔情被微风吹散,如烟如雾般,笼罩住了无奈失笑的少女。
“那我拉着你。”颜吟漪伸出手,拽住了女人绵软的手,指腹在上面轻轻磨蹭着,调笑道:“你这不仅是脚软了,连手也软了啊。”
闻言,孟溪梧半阖的眼一瞬间瞪大,静静看着俯视着她的少女,忽地站起身来,薄唇轻抿,拉着反应不及的少女就往后院的温泉池赶了过去。
直到跨进暖阁,合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一众奴仆的视线,孟溪梧转过身来,一把掐住了少女细软的腰肢,将她抵在了门口,熟练地找到了那一抹温热的唇,迫不及待地印了下去。
“阿梧……唔……”唇齿被撬开,颜吟漪脑子还晕乎乎的,下意识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按住她的这人竟顺势将舌尖探了进来,在里面攻城略地,只叫她几乎招架不住。
自从孟溪梧领军从京城离开后,一直到现在,快大半年的时间了,她们两人都没有好好亲密接触过。
也是今日气氛正好,颜吟漪还调笑了几句,一时上头的孟溪梧压抑不住汹涌而来的欲.念,这个吻激烈异常,像是倾泻着缠绵爱情,每一次舌尖的触碰,都能让人背脊一颤,低吟出声。
手指擦过系在腰间的丝带,轻轻一扯,便丢在了一旁,微曲的手顺着敞开的衣襟游移,像是点着了炙热的火,两人都止不住地轻颤。
珠钗流苏掉落,散开的乌发披在了脑后,随着身子晃荡而摇摆不停,在凌乱的衣料上来回磨蹭时,总能发出窸窣的声响。
颜吟漪反手紧紧抓着木门的门闩,骨节泛白时,她忍不住扬起了满是汗珠的头,也不知是额上的汗水滚落,还是眼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着眼前的微光斑驳,跳跃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一只脚支撑了许久,她有些没力气了。想要抱住埋头苦干的女人,可她的手刚松开门闩,就脚下一滑,差点栽倒。
还好女人技术拽住了她,本以为能结束了,可女人又扶着她跌进了冒着水汽的温泉里。
“噗通——”水花四溅,低吟婉转。
荡开的波澜向四周扩散,漂浮在水面的长发如海藻一般,在两人身旁交织纠缠,浮浮沉沉。
不远处的蜡烛燃了大半,融化在了托盘里,又汇成了一小滩的烛泪。
不知过了许久,精疲力尽的颜吟漪半趴在池边,脑袋也软趴趴地搁在上面,荡漾的温泉水淹没着她背脊以下的身子,白中泛粉的肌肤上还挂着颗颗晶莹的水珠。她轻轻一晃,便随之滑落,砸进起伏不停的水面。
“阿……阿梧……累了……”她的眼角眉梢处染着春意,红肿的唇一开一合,吐出的话语又轻又软,像是寸寸飞雪,落入孟溪梧的心尖。
手指一顿,呼吸一颤,孟溪梧默不作声的抬起头来,眼里含着少有的侵略意味,像是盯紧的猎物的猛兽,嗓子沙哑的问道:“还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困了吗?”
颜吟漪掌心向下,撑在了湿润的池边,稍稍转过身子,水下的脚尖勾住了女人的脚踝。
“你今日……和以往不太像,”她仰着头,可怜巴巴的搂住了女人的后颈,“乖阿梧……饶了我吧……”
她能听到女人沉重的喘.息,还感受到女人指腹的灼热。这一切都令她沉迷不已,可时间过去太久了,脚下发软的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好阿梧,天色很晚了,我们该歇息了。”又是柔弱无助的求饶。
孟溪梧眉梢微挑,眼神含笑,“我还发软吗?”
颜吟漪:“……”
是她错了,不该捉弄她的。
可再怎么后悔,她也只能含泪受着这样旖旎的后果。
尖少女委屈可怜地垂下了眼眸,孟溪梧笑了笑,搂着她走出了温泉,收拾妥当后,抱着四肢无力的她回到了卧房里。
搁在窗台边的蜡烛已经被吹灭,昏暗的夜色弥漫,齐齐躺下的两人在被褥下相拥。
颜吟漪闭上了眼,已经在酝酿着睡意,可一只手从她的手腕处擦过,似有图谋。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一把按住了孟溪梧,扭头瞪了她一眼:“不许胡来。”
做坏事被发现,孟溪梧没害羞,反倒是愈发凑近了少女,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清甜气息,瓮声瓮气地开了口:“我没干嘛啊……”
颜吟漪轻哼一声,不欲再理。可按在掌心的手腕轻轻用力,便要挣脱开来。她索性转过身子,面对着一丝睡意也没有的女人。
斟酌半晌,她开口转移了女人的注意力:“阿梧,我们在这里待上数日,京城那群大臣会不会逼迫皇上选妃?”
她对此事不甚清楚,但也知道孟溪梧在京中时,为皇上分担了许多。这下孟溪梧随着她离了京,也不知皇上是否会怪罪孟溪梧撇下她?
说起这事,孟溪梧耸了耸肩,“我让人带进宫的那封信里已经写了如何应对。”
当然,她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至于用不用,全在于楼珏表姐的心意。
那群大臣想让表姐选妃,无非是想塞人进宫,争夺圣宠,若后妃能诞下皇子,便也有了争夺下一任继承人的目标,距离臣子能触及到的最大权力又更近了一步。
所以争权,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
但若是女子科举当真举行,且设立更多女子官职,那么能塞入后宫的女眷说不定也可以通过为官这条路来为他们争取更大的利益。
故而,孟溪梧在心中提了可以设置女官的职位。
如此一来,朝中臣子或许能有一大半的人不再反对。
只是皇室宗亲的人大约还是想让表姐纳妃。而他们的目的,是想让皇室能有更多血脉诞生,能有继承大统的皇子出生,让楼家能永世传递下去罢了。
这就更简单了。
孟溪梧提议楼珏在众多皇室宗亲里挑选一名继承人。不过现在只是先将风声放出去,再观望、思虑一段时间。
那在这段时间里,宗亲们得知了皇上想在他们的后代之中挑选储君,必然不会再将心思放在皇上广选后妃之上。
毕竟,人人都有私心。从前从未想过要染指皇位的人,到了此刻,大约也想为自家后辈博一个好的出路来。
所以,面对皇位的诱惑,再无私的人,大约也想自家后辈好好表现,让表姐能挑选出来,成为储君。
至于劝诫皇上纳妃诞育皇嗣?那还是不提为好。
孟溪梧的声音在夜色里十分浅淡,颜吟漪本来听得昏昏欲睡,但现在却是有些惊讶了。她努力睁大了困倦的双眼,借着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嘴角含笑的女人,迷迷糊糊地问出了心中疑惑:“那皇上会同意你的这些提议吗?”
孟溪梧提她拉了拉被角,“不知道。”
“但我想,她大约是会同意地。”
毕竟表姐和清韵堂妹与她和漪漪一样,都是同行伴侣,无论如何都是生不出孩子来的。她和漪漪还好,众人都知晓和接受她们的身份,怎么也不会想着让她们生孩子。
但表姐和清韵堂妹就不一样了。在外人眼中,表姐是男子,是元陵的一国之君,不能没有后嗣继承皇位。
那她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怎么也得弄出个继承人来。
而她的提议恰好帮表姐解决了这个烦恼。甚至那些等待着被挑选后辈的宗亲,还会帮着她平复底下人的催促,帮着她在朝中和民众里撒布出一个好的理由来……
所以,对于表姐来说,这怎么都是不亏的。
不过提议已经给表姐了,那她现在也只管和漪漪在山庄里悠闲度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京中现在情形如何,她们都不想去理会了。
而依孟溪梧所预料那般,在她和颜吟漪上了青柳山的第二日,楼珏也没理会朝臣们的反驳,直接就在早朝上同他们商议起了可以设立女官的职位。
姿态强势地将此事敲定下来后,她又慢慢悠悠地来到了站成了一排的宗亲面前,问问这位王爷的孙女多大了,那位郡王膝下有几个女儿……诸如此类奇怪的问题,直问得宗亲们和朝臣们一头雾水。
问完了最后一人,楼珏挥了挥明黄的衣袖,声音沉着地道出了另一件事:“朕不纳妃,又担心皇后身子虚弱,生育时会有危险,所以不打算和皇后绵延后嗣。但若无皇嗣,恐怕你们也寝食难安。所以朕便打算从各位宗亲的后辈中挑选一人,记在皇后的名下,封为元陵储君。”
此言一出,数位宗亲和大臣们目瞪口呆。甚至有些还没睡醒的臣子悄咪咪往后看了一眼天色,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做梦。
“怎么?”楼珏挑了挑眉,遮在眼前的珠帘轻晃,“可有人有何异议?”
朝臣们回过神来,发觉自家君主不是在开玩笑,便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劝阻。
而宗亲们则纷纷摇头,还生怕楼珏收回这个旨意,连忙跪地谢恩,表示一定会将府中小辈好好教导,送到皇上面前,供她挑选出合适的储君来。
甚至瞧见一些老臣面露疑虑,宗亲们果然立马帮着楼珏义正言辞地劝说着,细数着这件事对大家的好处。
这倒是省了楼珏不少精力。
如此,设立女官和挑选储君的两件事,就这么诡异又平淡地实施了下去。
解决了堆积在心头的大石块后,楼珏狠狠松了口气。一下了早朝,便脚下飞快地去了孟清韵的宫中。
一如往常一般,孟清韵已经命人摆好了早膳。一眼望去,她爱吃的菜式都放在了她的位置前面。
“夫人……”楼珏来到孟清韵身旁,苦兮兮地一把抱住了她。
周围伺候的宫人不敢随意乱砍,忙悄无声息地撤了下去。
“今日这是怎么了?”孟清韵敛眉,推开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又和大臣们吵架了?”
她自从入宫后,谨守本分,操持着后宫大小事宜,却从未把手深入朝堂。所以朝中的事,她若是不想打探,便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入她的耳中。
倒没想到,今日楼珏一下朝回来,就古怪异常。
“没有和他们吵架。”楼珏轻咳了两声,随即又舒展眉眼,笑道:“解决了后嗣的事,所以从今往后,他们都不会再催我选妃了。”
本来这件事她就该再昨夜告知孟清韵的,可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打算在事情成功之后再向孟清韵道出,这样一来,也不至于让她先是生了希望,后来若是没成功,岂不是要失望极了?
即便她有极大的把握,也要等到完完全全成功后告知于清韵,和她分享这样的喜悦。
用膳途中,楼珏絮絮描述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还是清河表妹的法子好啊,如此一来,堵住了他们的嘴,又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也就没人再盯着我的后宫,也没人再拿你无法生育皇嗣的事来说道了。”
“那等堂姐和她夫人回京,你可要好好答谢她们。”孟清韵在后宫之中待得久了,考虑得倒是比以往还要周全了,“堂姐的性子,向来不爱这些礼尚往来的事,所以你就将答谢礼给她的夫人便是,想来她也会更高兴的。”
楼珏点头:“明白了。”
可一想到那两人如今在京外悠闲得很,她又有些羡慕,“有时候觉得表妹和她夫人那样相处,或许会更好。”
至少能被众人接受她们的女子身份,也不会对她们指指点点,关于婚姻的一系列琐事也找不上她们。
比如现在,清河表妹留下书信,便能带着夫人一同出京游玩,不用理会这些恼人的事。
而她还得矜矜业业处理政事,清韵也要操持着后宫,时不时接见求见的命妇们,打理着一些还未成亲的宗亲们的后院琐事……
“你在想什么?”孟清韵一把扣住了楼珏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而后那双丹凤眼轻轻挑高,“觉得无法与我同清河堂姐她们那般,光明正大地以女子之身相守?又或者是觉得将我禁锢在四四方方的皇宫里,很对不起我?”
楼珏没说话,只是那样的神态显露了她就是如此想的心思。
孟清韵拧眉,想了想后,目光落在那张被挤压得变形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她平静地说道:“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活法。有人爱自由,向往山川河流。但我不同,我倒是觉得将权力握在手中,才能更称心如意。”
“所以你不要以为我在宫里待着,处理琐事很劳累。这种手握大权的滋味,是真的很美妙。”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笑,颇为蛊惑:“而且,和你在一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觉得劳累。”
楼珏:“……”
怎么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已经将面前的女人打横抱起,往偏殿大步走去。
“好,好,好!原来我从来没让你累过,那看来今日……”余音缥缈,剩下的话语听不大真切了,随之散在了凉风里。
……
女子官职设立得差不多了,科举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同男子科举一般,分院试、乡试和会试,只是目前女官职位较少,所以选拔的人也不多。当然女子能科举的消息一放出去,每个地方报名参加院试的女子也只有几名而已。
看着各地呈上来的奏折,细数了人数后,楼珏虽然感到欣喜,但身上的担子又沉重了些,毕竟这件事终究还是道阻且长啊……
女子科举一出,虽然地方上还有人固执地认为这不合常理,但仍然有一些女子学堂涌出,稀稀拉拉的女子也开始进入学堂学习往常男子才能学到的知识,不再只是出嫁生子一条路可走了。
……
明年开始院试,太清书院里念了许久书的学子们摩拳擦掌,都表示想明年下场试试。
孟溪梧和颜吟漪拎着大包小包的厚礼去看望吴大嫂和乐乐时,便问了乐乐的意见。
毕竟这丫头跟着颜吟漪学了几个月,又在书院里念了一年多的书,她又一向钻研刻苦,所学的知识大约是够考过院试的。
不过如今已经稳重了一些的吴知乐摇了摇头,表示明年她暂时还不下场,“……一来我年岁还小,不急于一时,二来很多学识我囫囵吞枣,理解得还不够透彻,也许能考过院试,但我的目标不仅仅是如此。”
见此,一旁的吴大嫂眼含热泪,又欣喜又自豪。
而孟溪梧和颜吟漪也颇为赞同,拍了拍吴知乐的小脑袋,毫不掩饰地夸赞道:“乐乐长大了,懂得权衡利弊了。这很好,以后也要保持哦。”
到底还是小孩子,被人一夸,小妮儿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啦!”
……
随着各地院试时间确定,楼珏本打算将这件事交给孟溪梧来把控。但孟溪梧连忙摆手,直呼不可。
楼珏黑了脸:“你又想撂挑子?”
孟溪梧嘿嘿一笑:“等过了年,我要和漪漪回一趟昌平,所以我没时间啊。”
这件事她已经和颜吟漪商议了许久,毕竟漪漪的父亲埋在昌平,而她们回京后,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去在他坟前上一炷香了。
好歹也是成了亲的,怎么也得亲自去一趟昌平,讲这件事告知于颜大人吧。
大殿里空旷安静,只听得永和帝沉重的气息,而后她重重冷哼,“去去去,赶紧去,别在我面前碍眼了。”
孟溪梧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飞快行礼告退,“那妹妹我就先回家咯~”
楼珏看不得她这副悠闲自得又碍眼的模样,再次冷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狼毫,一笔一划地在厚厚的奏折上写下批注。
……
临近年节,京中张灯结彩,挂满了喜庆的红绸福字,各处洋溢着过年的欢喜。
冰天雪地里,不再是白茫茫一片,艳丽的色彩十分夺目。
缩在烧着地龙的暖和屋子里,孟溪梧手指黑棋子,敛眉思索着,下一步应下在何处。
然而下一瞬,对面少女的白子落下后,她瞳孔微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不下了!不下了!”见是必输的局,她索性丢开了棋子,愤愤不平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太厉害了,我还是在你手下走不了几步。”
颜吟漪轻笑出声,也放下了刚拿起的白子,缓缓倚靠在了软枕上,毫不走心地宽慰道:“别灰心,你的进步还是很大的。”
孟溪梧轻声哼唧,命人撤下了棋盘。拿起呈上的贡橘剥开来,递了一半给颜吟漪,“不学了,反正怎么也赢不了你。”
咽下香甜的橘子,颜吟漪倒了一盏清茶搁在了孟溪梧的面前。
“别生气嘛,虽然你下棋不怎么样,但你还是有很多比我好的地方。比如骑马、写奏折、打雪仗,还有……”
随着她的话轻声说出口,对面的女人不自觉翘起了尾巴,眉眼稍稍舒展开来。在听到她顿住时,有些好奇地探过身子,竖起了耳朵,“还有什么?”
颜吟漪浅笑嫣然,眸中碎光点点,不知不觉间就能让人溺毙其中。
“比如……”
她弯了弯腰,凑到女人耳旁,婉转低柔地吐出了撩拨的话语。
孟溪梧:“……”
浑身一颤的她发觉耳尖滚烫,眼里时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少女如此直白,她哪里还肯放过她,一把抓住了少女搭在案桌上的手腕,抚过寸寸白嫩的肌肤,她微微侧头,便含住了少女绵软的唇。
“所以……你喜欢吗?”她轻松地撬开了少女的牙关,柔软的舌尖探入,在湿热的唇齿里来回游走,挑动着少女最为脆弱的地方。
她们已经亲密了很多次,所以她熟悉颜吟漪每一寸肌肤,知晓哪里才能让她浑身颤栗。
“当然……喜欢……”颜吟漪抱住女人的后颈,一开口就气息不稳,尾音还不自觉地上扬,娇媚得好似深海的海妖,迷惑着来人的神智,将其拖入更深的海底。
一小方案桌本规规矩矩地被放置在软榻中间,可此刻它上面的杯盏都被拿开,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少女洁白的玉臂搭在上面,拽着被包裹住的桌角,青筋冒起,显得分外用力且克制。
如云般的乌发散落,在案桌上来回飘扬,发梢擦过毯子上皮毛,滴滴汗珠顺势掉下,在柔软的毛毯里渐渐浸湿了一小团水渍。
乌云密布,天色暗沉,大约又要下大雪了。
守在门外的杜若无奈望天,默默驱散了周围来往的奴仆,将这一方小天地留给了那对卿卿我我的小妻妻。
……
新年来临,宫里宴席不断,过了正月十五,热闹了许久的京城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选了个天气甚好的日子,孟溪梧携着颜吟漪一同进了宫,辞别了帝后,便坐上马车,领着一众府兵,踏上了去昌平府的官道。
年前时,文竹就已经命人在昌平购买了一座四进的院子,日日都有人打扫,所以她们一去昌平,便不用住在客栈或是驿馆,在那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赏夜景,看日出,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进入昌平的地界。
这个时节已不大寒冷了,褪去身上的披风,两人换上单薄的衣裙,用过了午膳,便兴致高昂地出了府,在街道上逛了许久。
直到夜幕降临时,两人来到东街街尾的一个小商铺外,看着里面忙碌的掌柜和掌柜娘子,她们快步走了进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掌柜以为是来挑选布料的客人,正要好好招呼,就听到自家夫人惊喜地唤道:“漪漪?!”
颜吟漪看着圆润了不少的好友,一把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在信上你总说自己过得很好,可我一直不信,很是担心你。不过这会儿亲眼看到你后,倒是放心了。”
她和于府的庶女是好友,当年她求了她的帮助偷摸进于府,一直想感谢她。可自从于府被抄家后,她却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也是在她和孟溪梧的婚事传开后,才收到了她的来信。本想派人将她接去京城,或是给她足够的银钱去过她想过的日子,哪知她在信里说她过得很好,不必为她担心,拒绝了她的帮助。
所以这一次回昌平,她不仅是要去给父亲上一炷香,还要来亲眼看看好友。
“夫君,这是我未出嫁时的手帕交,那是……”于小姐将颜吟漪的身份介绍给她的丈夫,只是在介绍一旁的孟溪梧时,有些为难,思虑片刻,只说道:“那是她的妹妹。”
又将自家丈夫介绍给颜吟漪认识后,她便拉着她的手去了后院,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所以当初你被他救了以后,便瞒下了你的身份,只说你是当初城外失去了爹娘的孤女?”颜吟漪惊叹道。
于小姐点了点头:“所以我也无法将你和郡主的身份告知与他,免得他知晓后,惶恐不安。”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虽没有了从前的荣华富贵,但丈夫待她极好,衣食不缺,嘘寒问暖。与从前比起来,她已经是很幸福的人了。
颜吟漪彻底放下了担忧的心,与她话了许久的家常,最后一起用了晚膳,才与之告别。
“我和阿梧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若你得空,我们可以再来与你煮酒烹茶。”
于小姐看着她们两人交握的手,知晓好友也过得极好,便也宽了心,咧开嘴笑道:“随时欢迎!”
告别了许久未见的友人,颜吟漪脚下都轻快了不少,她和孟溪梧并肩行走在夜幕笼罩的街道,看着周围灯火交织,来往的人群热闹非凡,完全不似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真好!”
孟溪梧侧头,在一片灯火中静静注视着她,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那明日我们再出来逛逛?”
颜吟漪面上还很欢喜,然而听到她这话,却是摇了摇头,“还是歇息几日吧,我的腿都快酸了。”
“今晚我给你揉揉?”孟溪梧保证自己这话没有任何坏心思。
可颜吟漪不信:“你要是给我揉,明日我就不只是腿酸了……”
暖色的光晕里,少女眸光浅浅,似乎在苦恼,又似乎有些期待。
孟溪梧凑到她耳旁,低声呢喃:“那夫人放心,我一定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