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缘跟着邬江回了家。

  一栋偌大的白色城堡伫立在水面中央,微风吹过水面,荡起微微波澜,湖面的城堡瞬间成了梦幻泡影。城堡采用中世纪的风格,高耸的塔顶直顶天空,宛若出鞘的宝剑。蓝色塔顶和白色外表在夕阳的映衬下镀上一层暖光,仿若中世纪的油画,带着古朴的色彩。

  远远站在水边,眺望这座庞然大物,隋缘觉得自己颇为渺小,震撼自心底升起。

  “这是……你家?”

  “嗯,其中一处房产。”

  相比隋缘的震惊和大喘气,邬江显而易见平静多了,如果细看他神情,甚至还能从其中看出一丝麻木。

  【一处房产?】

  隋缘在心底吸气,暗自摇头。

  【富人的生活果然不是我这等穷狗可以想象的。】

  邬江没有错过隋缘的心声,他余光略过隋缘,迎着暮光垂落睫羽,眼底的情绪也随着藏匿。

  “走吧。”

  牵过隋缘的手,他拉着人往里面走。

  绕过圆形的昏黄湖泊,沿着身侧的大理石栏杆,树影从旁边倾斜下来,落下几分昏暗的绿。

  在树影下,路灯亮起,两人的影子取代了原先的树影,交织在一起。

  前面的影子较为高大,走步不疾不徐;后面的人影一步快一步慢,显然是被周围的景色迷住了。

  两人的步调虽然不一致,但中间的手总是牵着,保持的距离也总是一样。

  四周的天色逐渐收缩,被升腾起来的昏暗占领了原先的位置。周围先后亮起了远近高低各不同的路灯。

  隋缘收回目光,生出疑惑。

  “你家路灯是不是坏了?”

  “没有。当光线昏暗到一定程度,路灯会自动亮起。但因为位置不同,光线也不同,所以时间会有所区别。”

  邬江缓缓解释,并没有回头。

  “当初安置的时候,为什么要这么设置呢?”隋缘觉得麻烦。

  “因为好看。”

  邬江停下脚步,转身,身后的隋缘也跟着他一起停下。

  两人站成一排,眺望远处的夜色昏暗处,那里在缓缓亮起路灯。

  “路灯的位置依照行星排列组合,当亮起的时候……”

  “当亮起的时候,和天上的行星一样。”隋缘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语,朝邬江挤眉弄眼,邀功领赏,“我说的对不对?”

  “嗯。”

  听到邬江的回应,隋缘的心情像是幼时得到老师的夸奖一样,轻飘飘的。

  几分钟之后,两人走进房间。

  “其实,我可以回隋家的。”

  一进房间,隋缘就有些紧张了,他讪笑着转身,双手已经有了汗水。

  被邬江拉回去,并关上门。

  隋缘欲哭无泪。

  “你房间里就一张床……”

  他站在门口,看着内室唯一的大床,欧式风格,繁复的花纹精致华丽,和邬江这个人一点也不相符。

  不,这个房间的风格和邬江本人也不相符。

  “我睡沙发,你睡床。”

  邬江脱了外衣,挂在架子上。

  “其实,我可以睡其他房间的。”隋缘咽了一口唾液。

  【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就让主人睡沙发,实在是不太好!】

  邬江闷住笑声,“来得匆忙,只收拾了一个卧室。”

  “你先坐,我去洗澡。”

  他扔下一句话,转身去了浴室。

  留下隋缘一个人站在原地。

  浴室里面的水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浴室门,悄悄溜了出去。

  只收拾一个房间,这话他是一点都不信!

  走廊里的灯已经开了。皮鞋踏在原木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整个别墅内部都弥漫着一股子香气,并不刺鼻,还有些好闻。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系列的油画,随便拿出去一副都是名家珍宝。

  走廊里的灯和外面的路灯一样,是复古雅致的,刻意做旧,看上去有些暗蒙蒙的。

  隋缘就这么一路走到尽头,身后的水声早就听不见了。

  尽头还有一座房间,和其他房间的门不大一样,简单,低调。

  其实在隋缘看见这座城堡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突兀,因为这座城堡的风格实在是与邬江本人不搭。

  乍一看见这扇朴素的门,他心里生气了莫名其妙的感觉。

  猛地一推开门,顿时亮起了光。

  不是灯光,是由外面射进来的光。

  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门,窗外的路灯汇聚成为一幅星河,在随缘眼底呈现。

  他心头颤动,打开了灯,

  房间内的物件全部落入他的眼睛,单调冷冽的,有人生活的痕迹。

  邬江在骗他!

  “没想到你来了我的房间。”

  身后突然多出一道声音,隋缘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邬江。

  “什么你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

  邬江走进去,轻车熟路地坐下。

  “那刚才的房间呢?”

  “你的。”

  “我的?”隋缘大惊。

  “确切来说,整个城堡都是你的,包括我。”

  邬江轻描淡写。

  隋缘轩然大波。

  【我擦我擦我擦!!!】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隋缘不信,幽幽地看着邬江。

  “没有。”

  隋缘狂喜。

  他决定了,他要多喜欢邬江一点。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见到隋缘显而易见的欢喜,邬江的眸子里也晕满了喜欢。

  “我也很喜欢!”

  房间里忽然穿传出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邬江立马站起来,将隋缘护在身后。隋缘则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松开。

  柜门被踹开,狼狈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一瘸一拐,身上的衣服蹩脚,头发已经打了结,似乎还生出了味道。

  “邬江,我是你的生身父亲呀。”老人一看见邬江就声泪俱下。

  邬江往后面退了几步,眉眼充斥着厌恶。

  “你这是私闯民宅。”

  “邬江,我是你父亲呀,你忍心将我赶出去么?我现在已经没有地方住了呀,我的儿……”

  沈庸抹着眼泪,混浊的眼睛里闪动着精光。

  邬江无意与对方纠缠,冷声问:“如何你才能离去?”

  “我的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那么多年在你身边亏欠,我只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弥补我的过错!”

  “我不需要。”邬江拒绝。

  沈庸哭泣的动作一愣。

  这时,隋缘拉了拉邬江的手指,邬江的视线看过来,他摇摇头。

  邬江皱眉,但还是让步。

  “沈庸,你当初换儿子,真的只是为了让邬江好么?”

  隋缘的声音泛着冷意,细看之下,眉眼间的神情竟然与邬江有几分相似。

  这举动,让邬江也有几分诧异,但诧异之后,是隐秘的欢喜。

  听见隋缘的质问,沈庸擦眼泪的手拿下来,脸上都是水。

  “我如果不是为了他,又怎么会甘心让他离开我身边那么多年!”

  “你真的喜欢你的妻子吗?”

  沈庸的眸子抖动,“那是当然!”

  “她被你搞死的,对么?”

  “不是的——”

  “你当初设计她难产而死……”

  “不是的!你不要造谣!”

  沈庸的反应开始剧烈起来,但这么剧烈的反应,更让隋缘坚信了这一点。

  “你不是为了邬江,你是为了自己。其实当你逼死沈梦,”隋缘话语一顿,继续往下说,“那时候我就很奇怪,你嘴上说着对妻子忠贞不渝,可为什么对待与妻子相似的沈梦时,又是另外一种态度。明明两个人,很相似。”

  “其实,你不喜欢你的妻子,正如你不喜欢你的女儿。当时,你的妻子是被你设计而死的。”

  隋缘缓缓陈述而来。

  在原著剧情中,讲到了沈夫人难产而死。虽然着墨不多,但字里行间,也透露出来几分不寻常。

  再结合后面的事情,所以隋缘才会如此推测。

  “你闭嘴!”

  沈庸怒不可遏,抄起桌子上的茶具,就往隋缘脸上砸过来。

  隋缘下意识躲闪,而他身后的邬江则是一脚踹飞迎面而立的茶具,将隋缘拽到身后,稳稳护住。

  “你没事吧?”他低头,询问隋缘。

  隋缘摇头,“你呢?”

  “没事。”

  两人再次看向沈庸。

  此时的沈庸双眼泛红,已经有些癫狂。

  似乎意识到此行的目的是达不成了,他破罐子破摔。抄起周围一切的东西,朝两人砸过来。邬江带着隋缘退后,一把关上门,从一旁的烛台后面抽出一把刀。

  刀刃明亮,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隋缘看着突然的刀,神情有一瞬间的懵逼。

  “从哪里来的?”

  “藏的。”

  隋缘转头四顾,还是想不明白,小小的地方是怎么藏着一把刀的。

  “仅是这个走廊,我就藏了二十一把刀。”

  隋缘身后爬上了寒意,“你藏那么刀干什么?”

  “以防万一。”

  “那你会报仇么?”

  这句话让隋缘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为了刷黑化值而做出来的一系列事情。

  “为什么不?”邬江以为隋缘说得是沈庸。

  隋缘咽了口唾液,惴惴不安。

  “沈庸杀我母亲与姐姐,为了利益抛弃我,我不报仇,天理难容。”

  邬江声音稳当,盯准门把手,携着一把刀,开门进去。

  隋缘想跟进去,被一把关到外面。

  “保护好自己。”

  “不是……”危险在里面,还有保护自己的必要的么?

  一阵噼里啪啦后,动静终于没了。

  门也开了,“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