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山冬枳离开阿卡姆之前，卡珊德拉已经回去了。今天算上回来的迪克和沉默落座的杰森，餐桌上的面孔难得多了些变化……除了主座上属于布鲁斯空荡荡的座位。
“布鲁斯去了哪个滑雪区？”
漫不经心的搅搅摆在面前的汤品，没抬眼远山冬枳自顾自的“随口”问了一句。
“私人雪场，还没有对外营业。”
心头一紧，提姆稳住自己握着的刀叉，餐刀稳稳压在食物上，切出合适的大小，同时间提姆也给出了合适的答案，无奈耸耸肩：
“有钱人的调调。”
“我看最近飞欧洲的飞机不多。”换个姿势手肘搁在桌台上，远山冬枳放下餐具，一手撑着下巴抬头与提姆视线相交，追问：
“布鲁斯乘坐的是哪一趟飞机？西南的，还是美联？”
那只露出来的完好的蓝色眼睛盯着提姆，一眨不眨，等着他的答案。
事实是，西南和美联，这个月还没有飞向欧洲的航班。远山冬枳在挖坑。
隐隐发出警告的直觉提醒提姆德雷克，眼前的人似乎知道了些关于布鲁斯失踪的消息。
“他坐的是私人飞机，这几天哥谭飞欧洲的客机比较少。”
一句话里混合着真真假假，反而迷惑性更上一层楼。
沐浴在对方执着的视线下，提姆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连切割盘中牛排的动作都没有出现一丝不自然的停滞，理所当然的接过远山冬枳抛过来的话头：
“你对滑雪感兴趣吗？”
提姆笑眯眯的眼神落在对面人身上，“莉莉安呢，想不想去滑雪，有时间我们一家一起去。”
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看得旁边知道内情的达米安都忍不住想信他的鬼话。
“滑雪，我不会，好玩吗？”
坐在儿童座椅上被cue到的莉莉安加入话题，诚实的摇摇头，并将原本进行的话题带偏。
“……”没有在回话，远山冬枳靠在冷硬的椅背上看着提姆和莉莉安一言一语互动，垂下的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嘴角突然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看着好像是信了提姆的说辞，又好像不信。
这种似是而非的态度，让坐在他旁边安静吃饭的迪克·格雷森心脏突突突的跳。
直觉告诉他不妙，但找不到原因。
“冬枳？”
咽下嘴里的食物，大蓝鸟扑闪着翅膀探出鸟爪爪，一点一点向危险的移动，慢慢试探。
“嗯？没事。只是想到先前在网上冲浪时看到的一个说法。”
吊起迪克好奇心后，远山冬枳停下话头，故作玄虚的顿顿，突然脸上多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说谎的人要吞一百根针哦。”
“网上说的。”他补充道。
不妙，非常不妙。提姆对上那抹灿烂却意味深长的笑容，心虚的咽下一口口水。
“看我干嘛，吃饭啊。”远山冬枳似笑非笑的眼神擦着提姆过去。
恍若实质化的眼刀，擦着提姆头皮飞过，如果是真的，提姆已经秃了。
提姆：……
迪克及时进行支持：“吃啊，不然凉了。”
“好好吃饭，莉莉安。”远山冬枳若无其事的低头叉起已经被戳到千疮百孔的那片生菜。
齿间衔住凉的菜叶子，轻轻一碾，蔬菜特有的水汽便从牙齿传递到鼻尖。
为什么要骗他。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他一定会搞清楚。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的抽芽生长，肆意蔓延。
远山冬枳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从来不多管闲事的人。
那可布鲁斯的事情，又怎么能算是不相干的闲事呢。
下面的时间留给小鸟开大会。
蝙蝠洞中的计算机已经连续几天持续运转，连常年不出现的杰森也因为这次紧急会议回到了蝙蝠洞中。
“克拉克找不到布鲁斯的踪迹，观光台的语音解析里也找不到任何匹配方向。”提姆坐在计算机前重复播放最后的那段利爪与布鲁斯的对话。
“他是利爪。”迪克对哥谭童谣有所耳闻。
“布鲁斯失踪前正在调查他的曾祖父，艾伦·韦恩。阿福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大部分资料。”
敲下键盘，提姆放大数据库中的文本文件：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期有一段严重的精神错乱，似乎对猫头鹰产生特殊的恐惧。”
“他的死因没有存疑，淹死，掉入哥谭下水道。”
“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迪克：“但布鲁斯失踪前一直在调查关于他的资料，说明其中一定有被忽视的问题。”
“我想是的。”提姆按下按键，其他几个人的联络器亮起微弱的光芒，是数据接收的信号。
“没错。”提姆扭头看向靠在墙上一言不发的杰森，“韦恩大厦高层布鲁斯遭到利爪袭击后，在阿卡姆的冬枳也受到过利爪的刺杀，他有和你透露细节吗？。”
杰森表示一无所知。
“因为他是一个韦恩？”迪克想出一个理由。
“他韦恩的身份没有公布。”
“如果猫头鹰法庭，不是童谣，而是实际潜藏在阴影中统治哥谭的组织……”
芭芭拉的声音从联络器里传来：“我更倾向于冬枳动了猫头鹰的蛋糕。”
“最近冬枳在忙什么？”
此话一出，蝙蝠洞中的其他人不由得一起把视线落在杰森身上。
视线中心的人露出牙痛的表情，笼统概括为：
“他的确有点野。”
“好吧，这件事对冬枳保密。”提姆没有继续追问，“我们负责寻找布鲁斯，带他回家。”
“哥谭的治安交给我们。”芭芭拉柔和的声线接下提姆的下一句话，如同沉稳托起万物的大地，“放心。”
“出于安全考虑，恶魔崽子留在家。”
“不！”一个会议下来没说几句话的达米安发出严正抗议，衣摆一甩消失在门外，剩下一句反击随着带起的风传到剩下的几个人耳朵里：
“睡你的婴儿床去吧。”
自然界里，猫头鹰很少会搭建自己的巢穴，它们更喜欢占据其他现成的。
特别是它们敌人的巢穴。
探查一处艾伦·韦恩基金会支持的高层建筑中消失的楼层时，蝙蝠侠被突然出现的利爪袭击了。
独身从纯白色的地板上苏醒，从昏迷中醒来的蝙蝠侠第一时间把手抚在脸上确认面具是否被人动过。
头盔还在，这让他悬着的心脏稍稍放下。
确认面具没有被摘下后，他开始侦查周围环境，试图找出这里可以突破的漏洞。
没有白天黑夜，有的只是一波接一波的杀手袭击和永远没有尽头的、一扇又一扇的门……
布鲁斯穿着蝙蝠侠的装备跌跌撞撞穿行在偌大的白色迷宫中。
没有出口，没有其他的颜色，也没有日夜的轮替，一望无际的白色代替了世间所有的色彩，消磨着牢笼里无法挣脱猎物的意志。
残忍的精神污染混淆陷入其中挣扎的人们的认知，让他们一点点坠入绝望的深渊。
不知道外界的昼夜轮转，意志一点点被消磨，蝙蝠侠的盔甲也从光洁崭新变成了破破烂烂沾满血污的模样。他一瘸一拐的穿行在白色迷宫中，凭借着意志力不让自己屈服在致幻剂和精神折磨下。
累了就看着墙壁短暂的休息，控制自己的食物摄入量，还要提防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利爪的偷袭，布鲁斯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上过眼睛。
他知道，幕后的人正在盯着自己，盯着自己疲惫不堪、意志溃散时，击溃他。
蝙蝠侠不会被打败。哥谭的传说，只会有一个。
全是棺材的房间里，是沉睡的利爪……
而迷宫深处另一间房间里猫头鹰暗杀过的人的相片占据整整一面墙，他们或是正常死亡，又或者是如艾伦·韦恩这种已经盖棺定论的非正常死亡……密密麻麻冲击着观看者的眼球。
没有人会为了几个钱杀死韦恩夫妇……幻觉加持下，蝙蝠侠甚至看到了他的父母变成猫头鹰去撕咬他……
冷静，专心，不要恐惧！
蝙蝠侠终于找到了出口，从地板的通道一跃而下……
再次回到那个挂满相片的房间里。
“不！”几天几夜精神高压下，他忍不住怒吼。
这次，属于蝙蝠侠的相片，被挂在了白墙的正中央。
几近崩溃的他没有察觉到身后逐渐靠近的利爪，直到利爪的一个锋利的背刺将他捅个对穿。
“布鲁斯·韦恩，猫头鹰法庭判你死刑。”
寂静的屋子里突然多出了许多喧哗的人声，男男女女穿着高档的西装礼服，面上统一佩戴着白色的无垢假面，欣赏着即将登上舞台充做余兴节目的处刑。
表演才刚刚开始。
仅凭一根穿过墙壁的“红色丝线”指明大致方向，根本找不到远山冬枳的目标。
他现在只知道布鲁斯还在哥谭，没有离开。
为什么大家会骗自己。远山冬枳联想到提姆潜藏的疲惫与焦虑，达米安的不耐烦以及迪克和杰森的突然回家……远山冬枳忍不住咬住自己蜷曲的指节，努力思考。
好端端的人不见了，布鲁斯的失踪是绑架？为什么不和他说，是因为靠不住吗？他至少比GCPD要靠谱的多吧。
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蝙蝠侠呢，他的金主失踪了，这时候倒是飞回洞穴里冬眠了？
又一滴鲜血被滴在怀表上充当“电池”，经过远山冬枳和远坂凛的“友好”协商后，它具备了比之前更细致的指路功能，当然运转需要消耗魔力越来越多。
短短几个小时内找到解决的改进方法，远坂凛真不愧是“远坂家五代以来得到的至宝，等同于奇迹的稀有辉石。”
在指路功能升级的怀表指引下，远山冬枳最后的站在了哥谭城市外围的城市下水道污水入口。
原来这才是红线在逐渐向下，没入地面的原因。
眼前下水设施的主入口开着，露出深处漆黑看不见尽头的大口等着探索者的进去，并不好闻的气温随着污水的流动转进设施入口众人的鼻腔。
“小Boss，这是一整个城市下水系统的入口，虽然有过大致规划，但实际下面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迷宫，恐怕……”
手下人面露难色，未明言的话中意思很清楚。
况且这里面不止有复杂的下水通道，还是亡命之徒躲藏的好去处。
直接这么进去，他们这点人绝对做不到全身而退。
要么用庞大的人数碾压整个下水系统，要么精简队伍，只进入有用的人……
“我们先回去。”
沉默片刻，远山冬枳选择第二个选项。
用不上的人，是累赘。
莉莉安被远山冬枳送去艾米丽家里做客，外加过夜。
艾米丽的父母真的很喜欢莉莉安。
目送上楼后从阳台探出身子和自己挥手示意的莉莉安，远山冬枳一如既往的挥挥手当做响应，然后转身钻进了东区混乱地带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很忙。
拿到黑市上堪称“最准确”的城市地下排水系统规划图后，远山冬枳马不停蹄的冲进阿卡姆……没有用自己的本来面目，而是伯劳的打扮。
警报声划破黄昏的天空，警卫抱头躲在办公桌后，瑟瑟发抖。
黑色斗篷的神秘人直直闯进关押着杀手鳄的牢房，一脚把躺床上做梦的“小鳄鱼”踹醒。
“给我画出你脑袋里最详细的下水道地图，快点。”
一把遍布黑红色纹路的短刀横在杀手鳄脖子上，无视坚硬的鳞片，划出一道血痕。
“不然把你骨头抽出来作标本模型。”
黑衣人掏出地图执笔威胁的催促。
“……”这威胁听起来好熟悉……为了保命，杀手鳄配合着坐下来被迫进去工作状态。
下水道之王，开始工作。
趁着这个空闲时间，黑衣人顺道去另外一间牢房，“顺手”把刚刚养好一半身体的小丑打回重伤，再次送到解放前。
突然被冲进来的人抡拳揍一顿，打成重伤的小丑“……”阿巴阿巴。
“画的不错。”看完的杀手鳄的成品，黑衣人满意的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这个麦当当炸鸡丢给不明所以的杀手鳄。
“报酬。”
黑衣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先于搅局者一步离开阿卡姆，像是来逛了一趟商场。
扯下一只凉掉的鸡腿塞进嘴里，满腹迷惑的杀手鳄坐回硬邦邦的床板上：
“……总觉得见过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