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夜心道不妙, 却是已经迟了一步,溯世镜镜面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将整个房间包裹成一个莹白的光茧, 而在外面的人眼里,房间与之前别无二致, 只是里面的人没了踪影……

  入镜。

  ……

  “小黑说,他们没有离开安府。”奚青渡拍了拍黑猫的脑袋, 让它自己去一边儿玩儿吧。

  微生岚也围着房间转了好几圈儿, 里里外外都找遍了, 还是不肯放弃,因为他也能感知到,安九就在这里……司玄夜那厮的气味也在这里。

  “就在这里啊,明明就在这里!”找到后面, 微生岚已经有点烦躁了。

  直到后面安云歌到达安府,那两人依然没有踪迹。

  因为安九也失踪了, 微生岚也不能确定他现在的状态如何,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没有对安云歌出手。

  不过那安云歌倒确实是个狠人。

  不管是微生岚, 还是奚青渡,他们都是第一次正式与安云歌接触,原本以为, 只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年轻人, 但见他从容不迫的处理了双亲的后事后,心里对这人都有了更深刻的见解——此子确实不平常。

  安九与安世荣、李培兰之间没有亲情,只有血海深仇, 如果是他见到这两人这般下场,没有伤感的情绪, 倒是人之常情。

  可安云歌是怎么回事?

  他被李培兰宠爱着长大,安世荣也十分偏袒纵容他,哪怕不是亲生父母,也没道理,在他们这么突然的去世后,却是一点儿不悲愤痛苦。

  还是说,安云歌太会隐藏情绪,故意不想让人发现,他在情感上也有软肋?

  奚青渡与微生岚也不去深究,没有人,可以把面具戴在脸上一辈子。

  而后,安云歌便正常出入官府办理一些琐事——他是安府的嫡长子,按理来说,他应当是与李培兰同样的罪名,同样的审判。

  但本朝先前的制度是,凡人若取得仙门凭证,便是脱离了凡俗界的身份,不受人皇管辖。

  当朝皇帝虽是本人不信奉这些,但也不会限制别人,故此,这些相关条例,他也并没插手修改。

  安云歌回来,便是要向上提交自己的仙门凭证接受调查,待国师府那边确人他的凭证是真实的,便能无罪赦免。

  如此,又过了两日半,从魔域绕道而来的林静渊三人、私渡界门而耗费了些功夫的雪念,同时抵达云麓府。

  韩柊与方郁鹤有师门令在,便直接上了安府找司玄夜,却被告知,司玄夜于三日之前就失去了踪影,两人不由脸色齐变。

  方郁鹤有些紧张的看向韩柊,“师叔,我们是不是来迟了?师父已经开始应劫了?”

  “什么应劫?话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微生岚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韩柊虽不认识微生岚,但见他与奚青渡在一起,便还是给出了解释。

  听到司玄夜竟然几天前就知道自己命劫将至,却隐瞒不说,还与安九待在一起,他就一顿火气,“好啊,一定是司玄夜那厮害了小九,他自己要应劫,却把小九给拖累了,我真不该让他照看小九的!”

  韩柊皱眉,“安九也在?”

  竟是被林静渊猜对了。

  难道说,就像眼前之人说的那样,师兄找到了安九,真把人藏了起来,现在连命劫都把他拖累了进去?

  这一系列事掺和到一起,负责得韩柊觉得脑仁儿疼。

  方郁鹤则很是不满的瞥了微生岚一眼,“你是何人?怎可直呼我师尊名讳?还叫我师弟‘小九’,你们关系很亲密?”

  原本只是讽刺微生岚的一句话,却叫微生岚来了兴致。

  他看了一眼方郁鹤,司玄夜以前让他看过这小子的天赋,他隔着屏风扫过一眼,确实算是人杰,但要达到司玄夜要求的那般天资,却还差了些。

  没想到,这么个小家伙,都敢挑衅自己了。

  他饶有兴致的看了对方一眼,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到,“自然是与他亲密,才会叫他‘小九’,要知道,小九可是我的道侣。”

  韩柊猛地侧过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微生岚,“道侣?就你?”

  另一道散漫不羁的声音插了进来,“与安九举行过结契大典的只有本尊,你算是他哪门子道侣?”

  林静渊来迟片刻,一进来便听见这般令他糟心的话,不过说到‘道侣’,他自是更名正言顺一些,倒是不像方郁鹤那般,这会儿看起来都要蹦起来了。

  奚青渡嘴角噙着抹笑,挨个儿打量着这群剑拔弩张的男人,赞叹一声,安九可真能招惹男人。

  他忽略掉自己心底那点儿不爽,转头看向韩柊,不客气的开始拱火,“韩大人,安九不是你的爱人吗?难道你们妖灵神祭典时期闯入妖灵城时撒了谎,安九根本不是妖族伴侣的身份?”

  本与微生岚对峙的另外两人,瞬间又将目光转向了韩柊。

  方郁鹤,“师叔?”

  林静渊眯了眯眼,看向韩柊的眼神带了一抹杀气……这人明明参加了自己与安九的结契大典,竟然还敢撬他墙角,真是无耻至极。

  韩柊被奚青渡卖了,却并没有感觉很愤怒,相反,他甚至是,有点感谢奚青渡的,帮他在这群心怀不轨的男人面前,稳固了一波身份……按他原本杜撰的身份来说,本来是经不起众人推敲的。

  他笑了笑,对奚青渡道,“奚城主不必怀疑,小九确实是我的爱人,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结契罢了。”

  此话刚出,便不知是谁冷笑了一声。

  “是来不及结契?还是没办法结契?”微生岚毫不留情的拆穿了韩柊,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安九的妖契是与他结缔的。

  微生岚说完,又看向奚青渡,“妖灵神祭典期间,小九当然以是妖族伴侣身份参加的,自然不存在欺骗。”

  他是知道妖灵城的规矩的,而且安九在妖灵城那段时间,他也去见过对方,大概什么情况,他也是清楚的。

  微生岚说完,这次又换韩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以韩柊的实力,他能看出微生岚的修为,也能确定他是个妖修,只是具体是哪个族群,他无法肯定,但是现在却有了大致猜测……这家伙多半便是安九那藏起来姘头。

  他早先怀疑与安九双修之人是那只红毛儿狐狸,但那红毛儿狐狸化形后,没有眼前之人妖异,而且那红毛儿狐狸后来就消失无踪了……韩柊现在见到微生岚,便怀疑那红毛儿狐狸是他伪装的,所以后来自己才无论如何都找不出那狐狸的踪迹。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韩柊已经把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场上五个男人,都沉默了下来,心里却是各怀鬼胎,谁也没闲着。

  奚青渡脸上笑意更甚,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好半晌后,他才幽幽开口,“既然大家各执己见,各有说辞,那我们不妨,让小九来告诉我们,到底谁的话,才是真话。”

  方郁鹤猛地回神,“对啊,我们现在讨论这个做什么,先把安九找……把安九和师尊找到啊。”

  差点儿把师父给忘了,方郁鹤暗暗自责了一下,然后继续盯着那三个自称是安九‘道侣’的人看,心底甚至有些不愤的想,你们都是,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是?

  这念头一出,方郁鹤先是愣了一下,虽然又在心底唾弃自己——有病,他又不喜欢安九,掺和这事儿做甚。

  但他刚才那个念头,却始终在心底萦绕不去。

  而方郁鹤是只敢在心里想想,最后还要口是心非的否决一下自己,但没有节操的妖灵城主却无所顾忌的说了出来。

  奚青渡拱完火,就开始寻思着,为自己谋福利了,他说,“或者,也不必非争个所以然出来……咱们都是妖族,也不一定讲究什么一对一吧?”

  不是一对一,那他就不用拆散他们,而是可以选择加入他们了。

  方郁鹤:!

  林静渊:?

  这确实是单纯的人类和心思诡谲的魔族都没产生过的思路。

  林静渊冷笑,攻击奚青渡、微生岚和韩柊,“谁跟你们一样都是畜生变的。”

  微生岚则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滚!”

  他明明能独享老婆,干嘛要与一群觊觎者分享?

  也就是他现在状态不好,否则一定将这群人揍到明白谁才是他们祖宗!

  “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还是先搞清楚,司玄夜的命劫是怎么回事,小九又被他带到哪里了吧。”韩柊冷静开口,心里却开始琢磨奚青渡的那个提议……

  另一边,境内世界。

  司玄夜在被白光笼罩的瞬间,耳边便响起一道轻笑,一道慵懒好听的声音响起,说了两段他当时不太明白的话——

  “过去和未来,都是可以被改变的,只要改变了过去,未来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定数就一定是无解的吗?如果所谓的天命,其实是逼着人们去反抗祂呢。反抗失败了,固然是定数,反抗成功的话……谁又能笃定,那又不算是天意呢?”

  这两句话的语气,都懒洋洋的,好似只是那人随口一说,但却带给司玄夜莫大的震撼。

  其实他并不太能理解这两段话的含义,只是本能的觉得心头一震,有什么感悟,即将要冲破桎梏。

  可最终,还是差了一点。

  司玄夜带着一种似懂非懂、玄之又玄的感觉,睁开了眼。

  眼前是……万衍剑宗。

  司玄夜发现,他所在的位置,正是东岐之巅,他平日里,闭关的地方。

  如果不是清晰的记得被镜子照到,又听到了那两道来自虚空的声音,司玄夜恐怕会觉得,自己并未出关,之前发生的那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

  但修士,是很少做梦的,修为越高的修士,越不容易做梦。

  他们一旦做梦,多半也是一些带有警醒意味的预言梦。

  司玄夜从闭关的房间里出来,准备去万衍剑宗的藏书阁,查找一下关于溯世镜的信息……溯世镜在修真界的历史中,也只出现过两次,加上溯世镜的作用不明,所以关于它的文献记载,也很少。

  少归少,但并非没有,司玄夜知道,境内世界完全倒映现实,那么这个镜中的万衍剑宗与现实别无二致,藏书阁中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司玄夜从东岐之巅出来,却看见了自己的二弟子,此时的雪念,竟还只有他腰高。

  雪念手里端着棵灵植,看见司玄夜时,尚显稚气的脸上,露出一抹慌乱的神情,他把灵植放到地上,恭恭敬敬的朝司玄夜鞠了个躬,道了声‘师尊’。

  司玄夜想起来,十来岁的雪念,正是沉默种植灵植的时期,那时候的自己不喜欢他把心思放在除了剑道以外的地方,撞见他侍弄灵植、灵宠时,会说教几句。

  不过这一次,司玄夜没有理会他。

  在司玄夜看来,这只是镜中世界,并非真实,也无需在意。

  司玄夜随意的应付了一下雪念,继续赶往藏书阁,然后发现,这个镜中世界,好像有问题——藏书阁面前出现一堵看不见的结界,以司玄夜化神期的修为,竟然无法破开。

  司玄夜沉吟了一下,转头又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后,司玄夜心里有了一定的猜测。

  他在万衍剑宗的活动范围有限,但限制了他活动范围的,却并非修士的结界……他后面叫上雪念试探了一番,发现对它有阻拦作用的‘结界’,却并不会限制雪念的行动。

  ……所以,是因为他比较特殊?

  这是镜子对他的限制。

  摸清楚这一点后,司玄夜便又回了东岐之巅,按部就班的过了两日,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关键点——那便是安九。

  安九当时是昏睡着,但他也确实是被溯世镜映入了镜中,那么按道理来讲,安九也处于这个镜内世界才是。

  可是安九没在东岐峰,雪念如今尚才十岁,按这个时间线来算,安九还在云麓府。

  那他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也被限制在云麓府境内,无法离开吗?

  不对,他好像还在昏迷中……司玄夜突然又想到,有安世荣这个糟心的父亲,安九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他竟感觉有些坐立难安。

  思来想去,司玄夜决定尝试一下,能不能去往云麓府,与他汇合。

  溯世镜是神器,并不会单纯只是把人困住,一定有什么方法能破境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想通了关键的点还是有别的其他原因,这一次,司玄夜竟真的穿过了‘结界’,离开了万衍剑宗。

  而安九这边,却是和司玄夜不同的境遇……

  大概因为安九被照入溯世镜时,是无意识状态,所以来到镜内世界的安九,尚没有现实世界的记忆。

  换而言之,便是他现在还按部就班的,在命运原本的轨迹上行走,镜外意识,并未觉醒。

  这个时间段的安久,年仅七岁,是徐菀娘死后,被安世荣带回安府的一年后。

  司玄夜抵达云麓府时,见到的安九,便是瘦瘦小小的一小只。

  已经快要入冬的节气,他却披着一件又小又破的旧衣服,脚上一双破了洞的单面布鞋,两只脏兮兮的大脚趾露在外面,时不时还蛄蛹两下。

  司玄夜是在巷子里逮住他的,他见安九一边数着铜板,一边从街那头的一间商铺里走出来,便出声叫了他的名字。

  安九听见有人叫他,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想也不想,拔腿便跑,司玄夜愣了一下,然后瞬移到他面前,揪住了安九的后领,“为何要跑。”

  手里的小孩儿用看陌生人的警惕眼光看他,司玄夜以为是因为自己遮掩了容貌,随即抹去了障眼法。

  他本以为,这下子,安九就能认出自己,或许会对他有所抗拒,也有可能会假装乖巧,但无论如何,司玄夜都没想到,安九会用一种惊艳的眼神看他。

  “你,你好像神仙……”年纪尚幼的小安九,已经初见喜好。

  “你不认识我了?”司玄夜脱口而出,手里的小孩儿歪了歪头,用一种茫然的眼神望着他。

  “你可以先把我放下吗?”安九被提溜着,脚指头不安的动来动去,司玄夜低头一看,偶尔能从他那破洞的鞋子里,瞧见他另外几颗白豆子一般的脚趾。

  “那你可以不跑吗?”司玄夜反问。

  安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嘴上讨巧道,“你这么好看,肯定不会是坏人的,我不跑。”

  他的年纪还小,声音也脆生生的,好像自带甜度。

  司玄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对他说教,“不能以外貌来断定一个人的善恶,有些人就算长得好看,也一样会做伤害你的事。”

  安九不听那些大道理,他只问,“那你是坏人吗?你会伤害我吗?”

  “……”司玄夜感觉心脏轻微刺痛了一下,想到现实中的安九,已经笃定了自己会伤害他。

  “……我不会,我不会伤害安九。”

  “那不就完了。”安九弯了弯眼睛,嘴角是一汪甜到腻人的梨涡。

  “嗯。”司玄夜低低的应了一声,把人放了下来。

  安九果然没跑,乖乖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这一刻,司玄夜便确定,安九确实是不认识他……他猜测,或许是因为现实的安九还没醒来的原因。

  如此一来,他也不再强求什么,寻找破境方法的事,由他一人来就行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还叫住我,是找我有事吗?”小安九就比他腿高一点点,被放到地面上后,在看清他的容貌,就得努力仰着头。

  “没事了。”安九眼睛亮晶晶的,和他脏兮兮的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纯粹又信赖的模样,让司玄夜微微有些恍惚……曾经,安九才拜入他门下时,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向自己时,全是这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司玄夜记不起来了……

  “没事的话,我可以回去了吗?”安九担心回去太晚,给他送饭的下人会以他不在屋里,故意克扣他的晚餐。

  那他今晚就要饿肚子了,要等到明天早上,才会有人给他送饭……夜晚太长了,不吃东西会很难受。

  想到饿肚子的难受感觉,安九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奇怪了……他以前有这么害怕饿肚子吗?安九挠了挠头,觉得不太对劲。

  他以前为了跟安云歌叫板,两天两夜不吃他让人送的饭的时间都有过啊。

  司玄夜回过神,见安九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却有些心闷……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离开自己?

  他问,“你很忙?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吗?”

  随即,他又想到刚刚看见安九数着钱从街尽头的米面铺里走出来的模样,“你刚刚去买东西了?”

  安九郁闷的看了他一眼,“你看我这样子像,买得起东西的人吗?我那是去挣钱,挣钱你懂不懂?”

  “你几岁,就挣钱?”司玄夜掀了下眼皮,然后想到了安世荣那德行,“你爹不管你?”

  “我没有爹。”安九冷冷道。

  司玄夜沉默。

  怪不得长大了想弑父,这个年纪就已经不认人了。

  司玄夜心思一动,突然想到入镜时听到的第一句话——过去和未来,都是可以被改变的,只要改变了过去,未来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他不清楚安九和安世荣的矛盾点在哪儿,此时只是很简单的想着,如果提前把安九带走,隔绝安世荣对他带去更大的伤害,那安九以后的心态会不会发生变化?

  想罢,司玄夜朝安九伸出一只手,“我给你钱,教你修仙,你跟我走吗?”

  “修仙有什么用?”安九还是太小,很多东西,还不能特别理解其中的含义。

  司玄夜也是第一次拐小孩儿,说起好处来,竟有些语塞,“就……可以活得久……还能,嗯……能比凡人厉害……”

  安九眼睛亮了亮,“会比安府那些家奴厉害吗?”

  司玄夜想到安九的天赋和他那四年修炼的努力程度,毫不犹豫道,“他们只会是你轻易能决定生死的存在。”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不可随意杀人。”

  安九才听不进去后面这句,他只听见了自己想听的,“成,我跟你走!”

  脏脏小小的手搭在了司玄夜掌心里,竟让司玄夜产生一种,那只小手无比灼热的错觉,仿佛那滚烫的温度,直接烧进了他心里。

  “你不冷吗?”司玄夜恍惚了一下,回神后,才反应过来,安九现在是个凡人,凡人是无法抵御严寒酷暑的,而他现在穿得这么少……

  “不冷,我刚搬完四十袋米面,现在热血沸腾哦。”安九笑眯眯道。

  司玄夜问,“你搬那个做什么?”

  “挣钱,我要给我娘迁坟!”稚嫩的嗓音却说着无比沉重的话。

  说完,安九又停顿了一会儿,“我能先给我娘迁了坟,再跟你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