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弗勒斯的手由哈利的腰间逐步向下摸索,缓缓来到腿侧时,意料外的硬质触感使他暂停了动作。这名年轻人的口袋中似乎有什么......物品,总之令他一时之间分了心。

  就在西弗勒斯思索着并下意识分辨那是什么(不是魔杖,而他不记得哈利身上会携带多余的物品)的同时,年轻的格兰芬多也因为被硬物的边角戳到了腿侧,从这未曾有过的......滋味空前美妙的接吻体验中回过神来。

  立刻想起了眼前更为重要的事,哈利猛然睁眼,匆匆挣开了男人的怀抱。

  「西弗勒斯,看一下这个。亚当斯留给我的。」他将先前顺手塞进长裤右侧口袋的字条取了出来。与其说是字条——可就像怕人忽略存在似的——不如说是由笔记本大小的纸张层层对折,直到形成一小张坚硬的方块体为止。

  由于提示过于明显,哈利甚至怀疑,亚当斯之所以没使用吼叫信,是怕被警惕的西弗勒斯第一时间就随手销毁。

  先是很自然地将小方块体塞入了男人手心,片刻之后哈利才想起自己犯了蠢。

  「抱歉,等等......」他困窘地道着歉,慌慌张张地再取回字条,一通手忙脚乱地试图将之快速摊开。

  「不急。放松,留意你的呼吸,哈利。」即便眼前是与自身命运紧密关联的重要信息,西弗勒斯仍将大部分的专注力放到了这名年轻人的身心状况上。

  「噢,好。」乖巧地点了点头,哈利边放缓了呼吸节奏。过一会,他终于摊平了那张纸条。

  他看了看上头写的字,又看了看西弗勒斯。最终,年轻人有些歉然地开口承认道:「我之前已经先看过了......但一直没看懂。它看上去不是英语,可能也不是拉丁语。」

  「读出来我听听。」沉默片刻之后,西弗勒斯想起似的补充道:「读字母拼法也行,哈利。」

  哈利乖乖地照做。那是一串很长的句子,他认真地按顺序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读完了它。

  西弗勒斯眨了眨眼,一时间并没有开口。

  「你知道那是什么了吗?」哈利紧张又期盼地问道。

  「也许......」西弗勒斯模棱两可地说道。

  「它有用处吗?那是不是一句治疗咒语?」哈利急切地追问着。

  差得远了。它也许是一道谜语,可那个混账压根没想揭露谜底。西弗勒斯默不作声地想道。

  这并不出乎他意料之外。毕竟还有什么形式的复仇,比让所憎恨之人饱尝痛苦与绝望要来得令人喜悦?

  他并不期望一名无辜亡者的兄长会原谅他的罪责。正如同他从不以为任何人能宽恕他的......存在。

  「我恐怕......」就在做足了准备,即将亲口扼杀这个可能性时,他突然想起了哈利离开医疗翼的原因。「等等,他只留给你这张字条吗?」

  「什么?噢,不是,还有一本......一本书?」随手将纸条塞回口袋,哈利急匆匆地跑到了办公桌,好把那本该死的空白书本拿给西弗勒斯,让后者好好判断一下当中到底存有什么奥秘。

  他可不觉得亚当斯绕这一大圈来,最终只为了耍他们一场。

  「你看......从头到尾......每一页都是空白的!」一回到西弗勒斯身旁,哈利便急切地翻开了手中的空白之书。

  「你确定它们全都空白的,没有任何文字或符号?书本外封呢?」西弗勒斯仔细地追究着。

  「应该没有......等会,我再确认一次。」哈利舔了舔嘴唇,小心地再度翻动起书页。

  经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小心地阖上了书本,宣布道:「什么也没有。没有文字,也没有符号或图片。噢,对了,它的书皮是深蓝色的——这会有影响吗?」

  「不,我想没有。一般来说,这样的情况......」西弗勒斯的神情变得不确定起来,并吞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语。他的内心浮现了一个强烈猜测,但又严重怀疑这简单得过于慷慨的答案并不可能出自于一名复仇者的手笔。「虽然不见得有效,但我猜......试试也无妨。」

  在哈利正想进一步追问时,年长的斯莱特林从他手中接过书籍,并抽出了自身的魔杖。

  对着上头的封皮,西弗勒斯凭借记忆正确地读出了从哈利那里听来的,字条上唯一留下的句子。

  刹那间,西弗勒斯手上的书本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突如其来的强光使哈利忍不住眯起眼,伸手微微遮挡住视线。

  白光消散后,书本的封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开,紧接着,以一种蜂鸟振翅的频率,那些书页开始快速地翻动起来。

  当唰唰声响传入耳里时,西弗勒斯难以掩饰脸上的讶然之情。即便作为促成者,他自身同样对眼前这看不见的一幕感到相当意外。

  「哇喔,这是什么?」当一切静止下来后,哈利敬畏地凑近了年长者的身边。与刚才或之前他独自研究时全然不同,深蓝色的书皮上浮现了一道道金色的细线,它们交织成了像是家徽一样的,由两头兽类、藤蔓与盾杖作为主体构成的图纹。

  「我想,这得由你来告诉我?」西弗勒斯的语气极力维持平稳,但尾音仍能隐隐听出有些微颤。

  谁能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谁能想到伊万诺夫竟仅仅在书上施予了简单的遮蔽咒语?——直到此刻,作为一名谨慎多疑的斯莱特林,西弗勒斯的脑内仍有个声音持续叫嚣警示着:这必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哈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好。」他反射性地说道。

  「呃,封面也要吗?它看起来像个徽章——」

  「可能是伊万诺夫的家徽——书里都写了些什么?」西弗勒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我看看。」闻言哈利连忙将书本接来,翻开了厚重封皮。当第一页,同时也是他已无比熟悉的空白页映入眼帘时,这名年轻人疑惑地歪了歪头。

  就在打算翻到下一页看看时,他的口袋里忽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紧接着,那张纸条仿佛被什么力道推扔了出去,滚落到了地上。从那之中,黑色的字母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

  如同一串音符,它们纷纷飘升到了空中,而后就像知道自己的位置一般,交错着落到了书页上,逐渐拼凑成了一段话:

  Was?aus?iebe?getan?wird,?geschieht?immer?jenseits?von?Gut?und?B?se.

  (出于爱所行之事,总现于善恶的彼岸。)

  哈利愕然地瞪着这行文字,又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纸条。果然,上头空空如也。而书本上的那些字——和亚当斯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高声呼喊道:「西弗勒斯,那张纸条——上面的字都没了!它们都飞到了书上,全印在上面了!」

  「噢,等等,这是怎么了?」就在此时,哈利注意到了有些不对劲:有两个单词看上去正蠢蠢欲动。构成的它们的每个字母不停扭曲、变幻着形状,就像随时打算从纸上逃跑。

  看着这奇异的景象,哈利直觉地伸手,想要将它们按回纸面。

  但就在这个瞬间,两个薄薄的单词长腿似的一前一后窜离了纸页,滑溜地朝着后面页数的书缝钻去。

  「该死!」哈利的手指只来得及停在了句中突兀多出的空白上。

  「发生了什么?」察觉到发生了意料外的变故,西弗勒斯立刻追问道。

  「那些字,纸条上的!它们又从书上逃掉了!该死的,我该怎么做,西弗勒斯——」哈利回过头焦急地求助。

  「嘘,冷静下来,哈利。」西弗勒斯安抚道。「告诉我细节,关于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在听完这名年轻人的描述后,魔药大师陷入了思索之中。

  「既然它们都跑到书缝里了,我能翻开找找吗?」哈利好奇地提议。

  「你能认得单词吗?」西弗勒斯迟疑了一下,想着也许自己得在哈利翻动每一页时边做出提醒。

  「当然,我记住它们的拼写了。」哈利略带不满地哼声着。不知怎的,在西弗勒斯的耳里,这听上去不似那类抱怨,倒很像一个示好——若非当前有更重要的事——他很想伸手摸摸这名年轻人的脑袋。或者,对他做更多,就像他们刚才进行的那类......美妙之事。

  这不是他过去会想做的事,绝无可能。

  他可能已经疯了。但这感觉......并不坏。

  「那就找找,它也许是个重要的提示,或是线索。」西弗勒斯强迫自己将心神转回正事上。「看上去他设计了一些机关,仔细留意你发现的每个细节。」

  听到这话,哈利立刻积极地翻起了书页。「好的。」

  认真阅读当中都记载了些什么后,这名年轻人赫然发现,这本书......不如说是一本兼具日记功能的私人笔记。

  「亚当斯给了我们他的......日记?里面写了好多东西......噢,还有图画——应该是德姆斯特朗的校园?它们的建筑看上去跟我们的好不一样。」没等西弗勒斯开口,哈利便自顾自地说起了新发现。「还有那里的生物,好多我都没见过。」

  是给你的日记。西弗勒斯在心底不悦地驳斥着。

  即便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可谓反感),为了不放过可能的线索,男人仍耐着性子询问:「里头都写了什么?像是咒语一类的?」

  「噢,对,我看看。」猛然意识到自己正被那些无关紧要的资讯吸引,哈利匆匆翻过那页画着欧陆与北美狼人对比图的笔记,继续往下翻阅。

  「狼人、狼毒药剂,他们的学院竞赛,还有一些生活纪录......有些页上头粘着什么?嗯,是布巴吉教授写的私人信件。我该读一读它们吗?」他从书页中抬起头,试探性地征询年长男人的意见。

  「暂时不用。你找到那两个单词了吗?」西弗勒斯想到了最初的关键提示。

  「还没,字太多了。我先跳过信再找找。」哈利老实地说道。

  于是在两人都安静下来后,室内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响。

  显然无法加入阅读,也没有别的事可干,西弗勒斯开始反复咀嚼着他们手头上唯一拥有的,作为提示的句子。

  ——出于爱所行之事,总现于善恶的彼岸。

  对于这句话他并非全然陌生。即便忙碌的职涯少有充裕的时间,让他细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可在学生时代,对于那些较为享有名誉的麻瓜书籍......他并非毫无涉猎。

  也许是为了更进一步了解自己的麻瓜父亲的缘故......不,西弗勒斯很快地挥散了这个令人不快念头。他仅是为了了解麻瓜们都在想些什么,与自己又有什么差异;为了确认自己在世上的定位,为了更好地厘清巫师是否拥有更显着的优势。仅是如此。年轻的他脑中想的净是这些东西。

  虽然不记得是在哪本麻瓜书籍读过的引用,由于「彼岸」这个单词的陌生,以及后续出于好奇的查找,他对这句话留下了一些印象。

  ……他能想象,年轻时的自己绝不能苟同它的含义:发生在他的父母身上,他的母亲所做所为的是错误的,从任何方面来看皆是如此。怎能因为所谓的爱,人的作为就可以免责于善与恶的价值判断?

  或许在读到这句话时,年少的他还曾感到遭受冒犯。

  但现今的他,已经多少能理解......甚至有所感触。人类出于爱的所作所为,本身并不能单纯用简单的世俗定义的善恶划分......也并没有多少实质意义。

  在某个瞬间,他忽然察觉到:男人留在纸条上的句子,也许并不是写给哈利看的。

  透过他留给这名年轻人的,关于他所行之事的记忆,伊万诺夫也许见到了什么,又想了些什么。

  西弗勒斯很难不顺着思路,联想到自身作为或许已被这名为亲人复仇的兄长拿去做对照......一种微妙感自他的心中浮现,约略徘徊于「滚远点」与「本质上有少许类似」之间。

  他没忍住哼了一声,立即引起了哈利的注意。「西弗勒斯?怎么了吗?」

  「没事。你发现那两个词了吗?」年长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嗯,还没......要是我当时压住它们就好了。再等一下,我继续找。」边说着,哈利有些懊恼地又翻了一页。

  虽然极不情愿,但西弗勒斯仍试着代入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视角,假设是他自身,打算给年轻的格兰芬多出道谜题——用意是为了给予适当的考验而非使其挫败——他会如何设计?

  逃跑的两个单词分别是「善」与「恶」,而它们的对面,也就是「彼岸」......

  「试试翻到最后一页,哈利。」西弗勒斯轻声说道。

  「什么?噢,好的。」年轻的格兰芬多随即依言照做。「啊!它们在这里!天啊,西弗勒斯,你怎么知道——两个词都在——找到了,就在最后一页!」

  虽然算得上是重要进展,可魔药大师的心情很难与愉快沾上边。「现在直接回翻到开头,第一页的位置。」

  「好,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即便摸不着头脑,哈利依然完成了男人的吩咐。

  就在此时,那行文字又起了变化。哈利错愕地发现,本来只是当中少了两个词,可它现在整段话都消失了——墨水就像被纸张全然吸收——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凭空浮现。

  「这是......布巴吉教授?」哈利喃喃自语着,并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触碰了那张照片。

  紧接着,哈利惊愕地发现,有什么冰凉的透明液体顺着照片溢流而出,逐渐浸没了他的指尖。

  下个瞬间,一个画面闯入了他的脑海。

  场景看上去像是花园,里头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年纪不大,看上去大约七、八岁。他们正凑在一起,目不转睛地仰望着枝叶间,在绿色的树叶底下,有着一个小巧的,浑身上下都是蓝色的身影——是知更鸟。

  它歪了歪头,在树梢挪了挪身子,接着发出了清脆婉转的成串啼叫。

  两个孩子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嘴角上弯,和煦的阳光洒落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小心翼翼地屏住气,深怕惊扰小鸟,让它停止歌唱。

  画面一转,两个孩子回到了有着整面落地窗的室内,坐在餐桌旁,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女孩突然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一支曲子:

  再见了,冬天!离别很痛,

  但与你的道别,

  使得我心欢悦,

  再见了,冬天!离别很痛,

  再见了,冬天!离别很痛,

  我会很高兴忘记你,

  你可以永远地远离,

  再见了,冬天!离别很痛,

  画面到这里便停下了。哈利眨了眨眼,眼前又是熟悉的魔药学办公室场景。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短短一瞬。

  「你发现了什么?」仿佛对于年轻人的遭遇并不感意外,西弗勒斯安静地问道。「我猜,在那一页,他给你展示了一些东西。」

  「对,有两个孩子,还有......还有一首歌!」哈利急匆匆地召来纸笔,将听见的句子都记录下来。同时间,他想起了神锋无影的解咒......那类似歌曲的治疗咒语。没错,是了,必定如此。亚当斯在模仿了混血王子的咒语发明原理时,也同样仿效了他的解咒。「我猜它......对,它可以解除你的诅咒,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此处,哈利连忙又伸手碰了碰那张照片,在触及同样的冰冷液体,再次见到那座花园时,一阵安心感涌上他的心头。

  这回,他用心记下了曲子的旋律,并在心底默默跟着反复吟唱。由于是首童谣的缘故,这并不困难,哈利很快就学会了。

  接下来......哈利抽出了自己的魔杖,看着西弗勒斯。可不知为什么,一股强烈的紧张感立即笼罩了他。

  这名年轻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都走到这步了,万一它不是呢?

  万一那首曲子不是解咒,也不是任何通往答案的途径?万一他对着西弗勒斯一阵哼唱,而后全然无事发生?倘若这只是亚当斯在最后留给他的一场恶劣玩笑,确知无法重见天日后,西弗勒斯的心又该有多煎熬?

  哈利已然开始懊悔,自己或许将这一喜讯宣布得太快。

  他给了西弗勒斯期望,是他,哈利·波特,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我......我也许,我是说,万一。」他紧张地喘着气,指着男人的魔杖微微垂下。

  就在哈利快喘不过气时,西弗勒斯凭借着声音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位置。他紧紧抓住了哈利的胳膊。「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哈利,放缓你的呼吸。」

  哈利咽了咽口水,无助地点了点头,同时仍费力地解释着:「我猜它是解咒,可如果......如果它不是,对不起......我很......抱歉,西弗勒斯。」

  「嘘,没事,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哈利,听好了,放轻松。我就在这......我会一直在这,你无须孤身一人,去面对任何事。」

  就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年长的斯莱特林将右手举起——不确定地摸索着——但最终仍缓缓落在了他所钟爱对象的脑袋上。温暖的掌心贴拂着哈利的额发,将它们轻轻梳拢。

  哈利有些意外地微抬脑袋。一股熟悉的宽慰感自内心涌上,就如同从那一个个从噩梦中惊醒,他喘着气奔到西弗勒斯床旁......好确认这个男人是否仍活着的夜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西弗勒斯似乎早已习惯他的行径,那一开始略显笨拙的安慰,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波特,放手,我没死」,或是「好了......」接续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气;这个男人就像是同样在等待着他的渴求,即便他自身同遭昔日梦魇缠身——并且从不要求哈利投以分毫关注。

  在哈利惊醒他的那些深夜,他变得会在立即苏醒后,惯性地摸摸这名年轻人的脑袋,一遍遍地说着:「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有时,这个以严厉与苛薄闻名的男人甚至会开点玩笑,好让哈利的心情恢复到足以重新露出微笑。

  「试图用眼泪将我淹没,波特?」

  「才没有那么夸张!」哈利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忽然间,哈利就这么意识到了......西弗勒斯对他的爱。

  仿佛毫无遮掩,它其实一直一直都明晃晃地展示在自己眼前——只要他稍加回想并加以比对——有鉴于这个男人今昔的态度差异是如此巨幅,有若鸿沟般不可跨越。

  在一波又一波如浪潮的安心感中,这名年轻人舒展着心神,找回了平稳呼吸的节奏。

  我能做到。是的。年轻的救世主坚定地想着。

  就算这次不行,他也会找亚当斯问个清楚,一天不行,十天总行;十天若不够使其松口,那么哈利不介意与他一直就这么耗下去。

  就像他曾向西弗勒斯承诺过的......他不会放弃。

  想明白后,哈利重新打起了精神。他紧握起自己的魔杖,坚定地指向了西弗勒斯。

  在深吸一口气后,这名年轻人开始吟唱起那段记忆中的曲子......

  歌声停止后,西弗勒斯缓缓睁开了双眼。

  ……重见天日的感觉是怎样的?

  强烈的白光,刺眼,泪水很快地涌现。眨了眨眼后,西弗勒斯立刻又将它们紧紧闭上。

  在哈利赶忙上前关心时,他任由自己的脸被这名年轻人胡乱摸索着。「太亮了。」男人闭着眼说道。

  「你看得见了?真的?」哈利惊喜呼喊着。

  「显然,是的。」西弗勒斯的嘴角微微扬起。

  由于太过高兴了,哈利没忍住地亲了他一口。「太好了!我还以......」

  下个瞬间,他就对上了西弗勒斯鹰隼似的目光,以及当中饱含着的情感......以及一览无遗的渴望。

  ……能亲眼见着爱人的感觉是怎样的?

  西弗勒斯缓缓低下头,虔诚地将嘴唇贴在哈利的额间,而后是鼻梁,紧接着,一连串细碎的吻落到了这名年轻人的双颊之上。

  自然而然的,他们拥吻到了一起。

  良久后,凝视着怀中的年轻爱人,西弗勒斯缓缓开口:「很奇特。我没想过......真会有这么一天。」

  「你的眼睛会好起来,我早说过的!」哈利不服气地抬起头,全然忘记方才是谁还为此惴惴不安。

  西弗勒斯轻笑了一声,将人又搂紧了一些。「不只是那个。」他小声地说道。

  「噢。」顿时意会过来男人在说什么,哈利的脸微微发热起来。「你......你后悔了吗?」他没头没脑地说着。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太迟了。」

  「确实如此——」西弗勒斯装模作样地慢吞吞说道。接着,在哈利的紧张与随即而来的肢体僵硬中,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太迟了,这一切本可来得更早。我应当更早发现你......如此令人喜爱。」

  更准确地说,是「深爱」。可这种程度的坦承,西弗勒斯实在说不出口。

  即便如此,这番言语也已足以使哈利感到受宠若惊,或亦可称之为意义非凡。他的脸颊已从发热转为滚烫。

  「我真的爱你,西弗勒斯。」哈利小小声地坦白道。

  「而我也是。」西弗勒斯贴近了他耳边低语着:「只有你,唯独你......而后我别无所求。」

  在他自身所预想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男人的所有的命运终刻,总是晦暗无光,一如他所习惯的那般,万籁俱寂,唯有绝望长存......这般奇迹且令人意外的发展,无论在他人生中的哪个时刻,都无疑是痴心妄想。

  在重见天日的一瞬间,西弗勒斯曾认真怀疑过:这一切不过是场梦。

  是的,只要当他再度睁开眼,就会发现自己仍躺在寝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双目失明;而哈利甚至从未存在于此地,一切仅仅只是他不切实的幻想。

  他将孤零零地死在地窖。死于衰弱,或任何因眼盲而引发的意外,无人闻问或在意——多么符合他应得的结局。

  可命运或许终究仁慈地善待了他一回。

  西弗勒斯紧紧拥着怀中的年轻爱人,决定要试着迎向......自己未敢期盼过的,崭新的生活。

  当然,是与他的哈利一起。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