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抱着掌门,一路带着玉清绝他们回到了后院的厢房内。
丹药药效算快,约莫半个时辰,玄掌门便悠悠转醒,待眼神清明后,便一眼撇见了坐在离床边不远处,戴着白玉面具的仙人。
百花宫带着面具的男性只有那位了。
她大吃一惊,连忙费力地坐起来,嗓子干哑道:“少...少宫主?”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肩膀却被玉清绝不轻不重地按住了。
玄门修士大为惊讶,抬眼看向玉清绝,才发现先前一直把他当做错当成仙子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百花宫少主。
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少宫主虽然用白玉面具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容,但依然难以掩盖那清冷又高贵的气质。
百花宫乃是百年宗派,宫内从上到下兼是女子,修习的乃是双修心法,多被其他门派的修士所不耻。
百花宫宫主玉玲珑修为在修真界数一数二,少有敌手,用一己之力让百花宫跻身为上六之一。
玉玲珑接手宫主之位不久之后,便把玉清绝生了下来的,但百花宫从无男子,玉清绝被生下之后备受争议,都被玉玲珑以强硬的手段压了下去。
从此百花宫便多了一名少宫主。
玄门修士当时情急之下,只匆匆看了眼玉清绝的百花宫玉佩,又因他戴着面具,便未细看。
都说百花宫的人,模样那是一等一,其中容貌最为惊艳的便是百花宫少宫主。
传闻及第之时,来观礼的各宗各派为了能够近距离看到玉清绝,大打出手,好好一个及第仪式变成了比武招亲现场,仙门精英弟子打的面红耳赤,就为博佳人一笑,最后百花宫多了一条宫规,少宫主外出之时,必须佩戴白玉面具,以免引起祸乱。
玄门修士看的入神,忽然感受到一股凌厉的视线看向他,那视线太过狠辣,像是要把他凌迟般。他不由惊出一身汗,转头寻找视线,便看到了站在玉清绝旁边的少年。
和他对视的庚辰对他露出一个孩子人畜无害的微笑。
玄门修士:“......”
不知为何,他有些害怕这个少年。
玉清绝的声音响起,“你有伤在身,不必如此。说说今日那妖吧。”
玄掌门咽了一下,回忆道:“前几日冯大娘家的孩子被掳去了狼窝,带回来后便让我瞧,那孩子已被啃食成那样了,却还留着一口气,但我又瞧不出什么问题,临走时发现他身下有一张红色的纸符,觉得事有蹊跷,便带回玄门细细研究。”
她吃力地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说来惭愧,我修为低下,观察了几日并未发现异样,便把那符纸随意地放在书房内。可今日书房突然散出无限红光,那妖怪踏着红光而来,我与它一路纠缠至练武场,本想让门内弟子起阵擒杀它,可不曾想这妖怪修为颇高...之后便是少宫主所见那般了。”
一张红色的纸被递到玄掌门面前。
“可是这符纸?”玉清绝虽是问她,但语气却是笃定。
玄掌门对这符纸忌惮万分,往后缩了几下,又惊觉丢人,往前凑了几分,声音仍是带着几分惊惧,“正是这个,少宫主怎会有这符纸。”
“孩子不懂事,随便捡的。”
玄掌门:“......”
他随意地把符纸收了起来,和玄掌门又聊了几句,便带着庚辰离开了玄门。
临走前还询问了张大娘家的住址。
张大娘家就在不远处,此时天色刚暗,但未入深夜,街道上却安静的可怕。
家家户户窗门紧闭,连烛火都不曾有一点。
黑云遮蔽了月光,看不清路。
庚辰掌心升起一撮小小的橘红色火苗,照亮了前方的路。
玉清绝不由多看了几眼,这颜色和普通的火焰不一样,橘色火焰外还有一点似有似无的红色火焰。
还未等他细细看清, 火焰就噗得一下子熄灭了。
庚辰一张小脸都紧绷着,他手心带汗,紧张地低下了头。
玉清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细微一想便知道了其中缘由。
原著里面,庚辰是在乱葬岗被捡到的,捡到的时候,他衣不蔽体又全身是血,身体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那些伤口的血液早已凝固。他脸色惨白,双眼紧闭,远远看去和死人没有区别,只有胸膛不明显地起伏,证明他还有一口气存在。
当时玉清绝为了气玉玲珑,便把庚辰带回了百花宫,更是私下把他收做了亲传徒弟,没有隆重的仪式,也没有来自师尊的见面礼,更不会教他所谓的法术,只有那厌恶的眼神和冷淡的背影。
这火苗,大概是庚辰在被捡到之前,原先就会的法术,只是他早已不记得被捡来之前的事情了,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玉清绝。
书内,玉清绝尤其讨厌庚辰使用自己的法术。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冰冷无比的说道:“这种肮脏的法术,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第二次。”
刚才黑暗之中,庚辰见玉清绝似乎被绊了一下,一时情急,下意识地捏了个咒。
又见玉清绝盯着看,害怕地连忙收了起来。
玉清绝立刻如临大敌,黑化后的攻一因为这件事情,可是把满满的咒文用极细的钢针一笔一笔亲自刻在了玉清绝的身上,连私密部位都没有幸免。
那也太疼了吧。
他扯出一个真诚万分的笑,语速飞快,“这火苗特别好看,熄灭做甚。为师看不清夜路,你能再帮我照照吗?”
末了又加了句,“乖徒儿。”
没有迎接到想象中的责罚,反而听见了师尊的夸奖,庚辰错愕地抬起头,紧张的表情慢慢地被欣喜代替。
他手中又燃气了火焰,这次火焰比先前的还要大许多亮许多。
玉清绝摸摸他的头,夸奖道:“徒弟真厉害。”
做一个不被吃的师父,真的太难了。
不过片刻,两人便到了张大娘家中,屋内安静的可怕,一点光线都没有。
张大娘家很小,一眼就能看清全部,玉清绝用灵识扫了一遍屋子,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
“奇怪?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庚辰紧紧跟着玉清绝,小小的手稳固的举在他身侧。
“小心点。”
玉清绝提醒完庚辰,又用灵识扫了一遍,发现还是没有任何异常。
张大娘家太过诡异,先不说张大娘为何不在,她那受伤的孩子应当是不能大幅度移动的,为何现在屋内空无一人。
一阵阴风吹来,把卧室破旧的木门吹地嘎嘎作响。
声音里面若有似无的夹杂着孩童的笑声。
庚辰正要进卧室查探,被玉清绝骤然抓住了手腕,力气大到过分。
他带着疑惑,抬头看向脸色似乎有点发白的玉清绝,只见他抿着嘴,面具遮住了大部分面容,瞧不出表情,但庚辰觉得他似乎很是紧张。
他立即进入戒备得状态,这屋子肯定有问题。
“师尊?是在卧室内吗?”
玉清绝站在那边一动不动,心跳得有点过快,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保持镇定,“咳,太黑了,为师看不清,你走前面吧。”
没错,玉清绝作为一个俢二代,怕鬼,而且怕的要死的那种。
黑暗的空间,特别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庚辰不疑有他,率先走进了卧室。玉清绝亦步亦趋跟着,丝毫不觉得让自己的徒弟走在前面有什么不妥。
攻一,突然让人好有安全感。
“唔!”
玉清绝只听见前头庚辰一声闷哼,就见他摔倒在地,可掌中的火焰被保护的很好,并未熄灭。
顾不上其他,玉清绝连忙扶起他查看。
“怎么回事,可有受伤?”
庚辰摇晃脑袋,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像是疼极了讲话都带着抽气声,“师尊别担心,徒儿皮糙肉厚的,并未受伤,只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说着便把自己的脖子凑到玉清绝的面前。
那脖子后面的皮肤红肿凸起,像是被铁烙烙了个深深的印记,皮肤周围起着无数水泡,水泡几乎透明,里面浓浓的血水就像被煮沸了一般,马上就要破皮而出了。
不过一瞬, 就长出了这么多水泡。
玉清绝吸了一口凉气,不动声色地问,“很疼吗?”
他的声音不由放轻,生怕把那些水泡弄破了。
“不疼。”
庚辰白着脸,努力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这疼来的又急又快,下一秒就让他冷汗直冒,晕死过去了。
即使这样,掌心的火焰却依然固执的亮着。
这是什么人间小天使,玉清绝的心又酸又软。
去他的黑化攻一,这徒弟我罩了!
玉清绝怒从胆边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借着火苗的光,就要在卧室内寻找那个偷袭庚辰的东西。
一抬眼就怂了。
这卧室很奇怪,并没有窗户,除了一扇门和靠墙放着的一张床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四周都是墙壁。
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符纸,一眼望去,整个卧室满目皆是红色,一张张诡异的笑脸,像是活物般看着屋内的师徒二人。
明明没有风,却像麦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晃动着。在火苗的映衬下,投射出如鬼魅般的阴影。
玉清绝乖乖地蹲在庚辰身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卧室,摸着腰间的玉坠,再三确认着它是否有异样。
玉坠一动不动,毫无反应,这让玉清绝松了口气。
那就代表这个屋子内,并没有鬼魅。
这玉坠上面玉玲珑特意刻了金光阵,能避鬼魅,如若附近有鬼魅,那就会金光大散,通常鬼魅是无法靠近的。
玉清绝立马又像打了气一样,腾得站起来,气势汹汹自言自语道:“为师替你出气,看看到底是什么妖怪!”
他并未发现,此刻庚辰额头上的三角印记变得鲜红。
下一刻,庚辰突然睁开了眼,眼珠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玉清绝走到床边,微微用力,把床掀了个底朝天,这是屋内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
但是床底并没有什么东西。
奇怪。
不等玉清绝多想,他突然感觉到肩上一沉,下意识地转头一看,便对上了一片白。
呆愣了片刻后他差点惊叫出声,那是一双全是眼白的眼睛。
他的肩上正趴着一个没有手脚的孩童,用仅剩的身躯牢牢贴着他,与他凑的极近,脸对脸,然后对他扯出一个大笑来。
冰凉滑腻的触感让玉清绝瞬间回神。
孩童正在用那极长的舌头舔舐他的脸。
发出让人背脊发麻的咯咯咯咯的笑声。
太过吓人了, 玉清绝一动不动。
忽然一道强劲的掌风袭向孩童,以极快的速度生生把他的头打烂了一半,黏腻的舌头被粗暴地扯断,孩童从玉清绝的身上掉落了下去,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慢慢化为一滩血水。
不知何时,庚辰的火苗熄灭了,只剩满屋黑暗。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未等玉清绝反应过来。
就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脖子后,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碎碎瞬间出现,直接劈向身后,却劈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