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内, 梵幽已经变回狐狸模样,跟猫一起卧在了沉身旁,放松身心享受梳毛。
听见开门声,她抬眸瞥了眼门口, 看到丹阙身后跟着轩憬时, 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丹阙轻咳一声, 道:“明早轩憬就要回去了, 今晚在这儿留宿一夜,顺便商量一下未来两年的计划。”
“咦?你们不是要去清除近天崖的毒障吗?”梵幽边诧异问,边变为人形坐正。
轩憬点头:“计划稍有变动,我这就与你们详说。”
她向同伴们解释时, 丹阙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芥子空间内取出一只枕头, 放在自己的枕边。
新被子已经被她放在了新枕头旁, 但她想了想, 还是将之收回去,省得明天还得多清理一床被子。
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像上一世大婚后的每个夜晚那样,铺好床, 点燃她和轩憬都会喜欢的熏香。
只不过今晚睡前还有别的事要做, 她将香炉在床头柜上放好,便又回到小客厅内。
轩憬已经将新的计划讲完了,正在一一回答梵幽的问题。
其实她白天的时候一进屋,就清楚丹阙为什么想要留在这里了。
单是这间树屋, 便能让丹阙产生安全感, 回到还在峨影山时,与老友一起过无忧无虑修行生活的那些日子。
这种只属于故乡的安全感, 是她给不了丹阙的,她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让丹阙待在类似的地方,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够慢慢疗愈丹阙心灵。
于是丹阙一回来,就听轩憬道:“我会时常来谷中看师尊,事务再忙,也至少一月一次,梵幽姐姐和大师只管放心去别处游历。”
“倒是也行,不过你这回可不能让丹阙再惹人非议了!”梵幽警告道,“微兰前辈之前也说要留下来,如果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可别想再糊弄过去!”
“梵幽姐姐教训的是!”轩憬忙应道,正要继续承诺,余光就见丹阙走来。
“想好去哪里了么?”丹阙先问梵幽。
“没呢,不过照家的商队哪儿都能去,我蹭个飞行器,他们去哪我就去哪得了!”梵幽摊手,“反正雪明也要找工匠,捎我一个问题不大。”
“我定会护她周全。”了沉合掌道。
见梵幽神情放松,丹阙也稍微松了口气,笑道:“你们自己拿定主意就行,有事咱们就用传影水镜联络。”
正好这回了沉从照家带了几个长途也可用的传影水镜,哪怕她们人手一个,也足够用了。
“话虽这么说,一想到马上就要分别了,还是有点不舍得。”梵幽嘀咕,“但我现下既知身世,总归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待在一个地方不动了。”
“无妨,你只管从心就好。”丹阙几步走近,抱起她垂在一旁的狐尾,顺了顺毛,“我好歹也在人族的地盘上生活过十年,不必为我担心。”
梵幽叹了口气,抓住她的双袖,低头在她肚子上轻轻顶了一下:“没我盯着,你可不许胡乱吃毒啊!”
“你差不多得了,我又不是对毒物一无所知的幼妖!”丹阙笑骂一声,但还是用力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温声道,“答应你了,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定不会以身试毒。”
“二位今晚应当还有‘要事’做吧?”了沉忽然提醒道,“与狐狸施主的告别还可以再放放,不急。”
梵幽心领神会,立刻坐正:“说得也对,我还得再在这儿留几日呢!你们的感情趁热打铁更重要,快请快请!”
“梵幽你……”丹阙忍不住皱起眉。
但对上老友含着笑意的目光,她便知梵幽定是看出来了什么,所以才要跟了沉一起轻轻推上一把。
这令她有些哭笑不得,干脆看向轩憬:“随我来吧,也不早了。”
轩憬顺从地跟着她走向卧房,刚进门,鼻中就钻入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淡香。
她一怔,还未反应过来,门就被丹阙关上,隔绝屏障也在同时被触发。
丹阙身上的熏香近在咫尺,她一抬头,就能对上丹阙的目光。
——她被丹阙困在了门口,比她高一些的蛇妖架起胳膊撑在门上,凑近了脸仔细打量她。
如此明显而直白的动作,她自然不会蠢到觉察不出对方的心思,顿时连呼吸都窒住了,甚至下意识闭上眼睛,做好了任由心上人随意采撷的准备。
“……你有时表现出的模样和举止,总会让我不自觉地忘掉前尘往事。”
凝视她片刻,丹阙幽幽开口:“你这一世乖得简直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即便把你捉起来捏尾巴,也只会‘嘤嘤’撒娇,不会反抗,也不会惹我生气。”
这一评价着实出乎轩憬意料,她思考了一会儿,厚着脸皮小声问:“我可以……认为您是在夸我吗?”
“你随意。”丹阙说话时,伸手捏了一下她已经泛起粉红的耳垂。
轩憬一动不动地任她捏着,再次问:“那,我是不是进步了一点?”
她希望至少自己努力的方向是对的,没有再反向用力惹丹阙厌烦。
丹阙轻笑一声,反问:“现在可知没有安全感是什么感觉了?”
但凡轩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信些,都不至于将这种问题问出口。
不等轩憬作答,她先一步倾下脸,将对方所有想说的话皆堵在喉中。
或许是因为带上了强烈的情绪,她很快吻得轩憬浑身战栗,少女整个人好似软得散了架,成了随手就可以揉捏的柔软面团,却又强撑着不去扫兴。
结果就是被蛇尾卷着扔到了榻上,耳中还钻入心上人故意的嘲讽:“哪里像个帝君的样子?”
“在您面前,我从来都不想做帝君。”轩憬喃喃,“阿景、景三七、小银狐……谁都好,唯独不要是帝君。”
她“尊贵”的身份便是她们之间悲剧的起因,迟早有一日,待天下诸事皆定,她要舍了这个身份,只做丹阙心上人。
丹阙并未接话,而是直接将灵识探入轩憬识海,叩开虚掩的门扉,一把抱起还蹲在草地上发呆的小银狐,一路向前走。
她很快便看到了自己的洞府,明亮的灵力灯早已为她点起,红帐之中,端坐着一位只着白色里衣的女子。
那人一头墨发如瀑披散,脊背挺直如松,面无表情,目光亦无神,不知在看何处。
小银狐立刻从丹阙怀中跃出来,以最快的速度钻入红帐,与那白衣女子融为一体,令她霎时拥有了情感,一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含笑,满怀期待地看向丹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