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沈霏微也不知道, 她此刻的脑子是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半晌, 她才状似开玩笑地说:“在想,你在想什么。”
“外面那片海很宽广,但如果用来埋里面那个人,也只是刚刚好。”少女尤其镇定,就算说着好像要毁尸灭迹一样的话,也显得格外纯粹。
沈霏微短暂一怔,惊讶于阮别愁略带杀气的念头, 但又不觉得过分, 因为这恰恰合了她的意。
尤其阮别愁的眸光还是澄净的,像海底没有被搅浑的一隅。
沈霏微注视着对方, 过会怡然一笑,点头说对。
愣神的人反倒成了阮别愁,好在她很擅长遮掩情绪, 没一会就往旁挪步, 和沈霏微并肩站着, 定定打量高处铁栏间的那一角天。
两个人仰头不动,好似都在等鸟儿掠过,但那窄窄的一角苍穹中,始终不见鸟儿翱翔。
庆幸的是,鸟以另一种方式, 在沈霏微的心口上掠了过去, 所以她不算白等。
她垂在身侧的手, 被身边人虚虚地抓住了, 抓得很拘谨,就拢着她的几个指尖。
好像在遵照着什么约定, 真诚却又带着分寸,不握到她的掌心,也不圈上她的腕骨。
那么那么虔心,又那么那么小心。
探视时间远比想象中的要长,一个小时后,舒以情从里面走了出来。
舒以情插着兜,很寡言地站在一边。她不知道沈十五和阮十一在盯什么,却也跟着仰头,半晌才说:“有这么好看?”
一句话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沈霏微蓦然抽手,双臂环抱在身前,胡说八道一般:“好像很适合采风。”
舒以情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走。”
沈霏微忙不迭回头,看着会见室的门说:“那婷姐呢?”
“她还早,她等下班轮渡,也可能是下下班。”舒以情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中途停了一下,回头催促:“快点,船还有十几分钟就开了。”
沈霏微连忙跟上,挂在包上的小白猫荡至身后,猝不及防地被阮别愁捏了一下耳朵。
但沈霏微不知道。
轮渡按时启程,回去的船上只有她们三名乘客。
按理来说,往返轮渡的启程时间,恰好能和按探视时长重叠,云婷多半是动用了一些法子,将时长往后拖延了。
三个人呆在最末,有点意外的是,这一趟的乘务员竟比来的时候少。
沈霏微没有多想,只是定定看着海岛在视野中缩小,逐渐变得只有指甲盖大。
阮别愁坐在边上一同看海,低头捏起自己的一段指节。
海岛彻底移出视线,海面越发辽阔,黑沉沉一片,像会吃人。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远处有乘务员走近,忽然弯腰问要不要喝水,才终于打破死寂。
“要喝水吗,这一班船中途不停靠,用时会比来的时候短。”乘务员用A国话告知。
舒以情没坐在位置上,她闻声转头,在看到沈霏微点头时,很轻地皱了一下眉。
得到回应,乘务员弯腰往纸杯倒水,没想到这时节,她盛的竟还是冰水。
沈霏微接住的时候,指尖被冻得有点发麻。她没喝,侧身放到一边的杯托上,动作很自然地把手指头挤进阮别愁的掌心里。
“给我焐焐。”
阮别愁不作声,默默将那几根手指头捂严实了。
乘务员继而走远,除却船行的声音,又再听不到其它动静。
过一阵,沈霏微才察觉到,舒以情的表情很奇怪。
舒以情明显起了戒备心,她目光游离的幅度很轻微,悄无声息地环视起四周。
若非风过时将她未完全盘好的头发吹起,她大概和石雕无异。
沈霏微气息微滞,很用力地反握住阮别愁的手,予以暗示。
但最后排座位的朝向,和其它排是逆着的,坐在这,很轻易就能将大海收入眼底。
沈霏微根本不知道身后是什么状况,又不敢莽撞转身,只能很冒昧地盯起舒以情的脸,企图从中找到些许头绪。
舒以情的样子尤其陌生,神色比茫茫大海更深邃寒凉,连柔软的发丝似都带上了锐利锋芒,似乎能杀人于无形。
以往在春岗训练场的时候,舒以情总是游刃有余,虽然冷淡,却是松弛的。
这刻她将自己打磨成了一柄最为凌厉的刀,终于有了那能令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杀器模样。
沈霏微意识到,这艘船有问题,又或者说,船上的一些人有问题。
船上的广播忽然嗡一声响,之后便没了后续。
在舒以情投来目光的瞬间,沈霏微有所领会,看似没来由地打翻了手边的纸杯。
水往身后泼洒而出,冰块哐当滚出。
有人冷不丁踩上水迹,啪嗒一下。
就这少倾,沈霏微猛地将阮别愁的头抱住,将对方压在椅背下方。
两人的气息急促而滚烫地靠近,却无关亲昵。
“十一,要保护好自己。”沈霏微冷声。
少女死死地盯着她,那惯常凉薄平淡的眼里,竟流露出少见的狠厉。
沈霏微看得怔住。
太少见,太离奇,割裂感尤为明显。
但沈霏微不想分心,她惶惶捂住了阮十一的眼。
背后的人还在持续靠近,而站在她们正前方的舒以情,正有条不紊地抽出那支她用来盘发的画笔。
画笔很轻易就被折成两段,一截瓷白的硬纸片从中弹出,被舒以情灵巧地捏在两指间。
随之沈霏微才辨认出,那可不是什么硬纸片,是舒以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画笔的陶瓷刀片。
一边是硬度远超钢刀的利器,一边是血肉之躯,这武器能伤人,俨然也能自伤。
敢将这么个东西盘在发间,抵在后脑,分明是在跟死神做戏。
舒以情不过是看着松弛,其实从未放松警惕。
但走上前的那个人有枪,好在舒以情有所预判,侧头避开了那一发打向眉心的子弹。
她的闪躲鬼魅似妖,可惜船上可以用作掩体的物件少之又少。
枪声接连不断。
沈霏微心跳如雷,近乎听不见椅背后那个人的脚步声,她正欲将对方拦下,冷不防被阮别愁用手肘扼住了脖颈。
她顿住了,再次迎上阮别愁略显冰冷的目光。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知道阮别愁像什么了,是隼。
外表极具迷惑性,却是空中的食肉动物,是竞速冠军,擅长追逐捕杀。
只是初识时的阮别愁太像豆芽菜,以至于之后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做出什么事,都很难改变她在沈霏微心中的初始印象。
阮别愁用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以全力踢开了对方手里的枪。
精准,且迅猛。
那个人的手腕被震得发麻,露出惊诧震怒之色,他过于轻敌,完全没将注意力放到这个女孩身上。
枪甩了老远,堪堪滑到船边,幸而没有甩到海中。
不远处有人靠近,乘务员竟也是其中一员,她刚才递出的水里,恐怕是下了药的。
男人丢失了枪,赤手空拳迎向阮十一的头颅和胸膛。
阮十一频频闪避,在老手面前,她根本找不到还击之机,在刚才那漂亮一踢后,便落入了狼狈境地。
眼看阮十一落入下风,沈霏微仓皇上前,耳边却又听到上膛的摩擦声。
她不该冲动,船上不止一个要她们性命的人,也不止一个人有枪。
凭借各种躁响中的轻微动静,沈霏微分辨出了乘务员的方位。她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那柄枪上,分秒间勾画出了自己最可能的夺枪路线。
“去。”
掩体后的舒以情挤出单薄字音,近身甩出锋利刀刃,直夺乘务员脖颈。
在这间隙中,沈霏微翻滚向前,摸到了冰冷枪身。她开出一枪,堪堪击中乘务员的左臂,然后便将枪抛了出去。
薄刃银蛇一般,却不如蛇软绵,它僵硬地贴住杀手下颌,划出一道曼妙红线。
舒以情在对方惊恐后退的一刻,稳稳当当接住了从天而降的枪,冲着对方的双膝扣动扳机,转而又将枪口,对准不远处正冲着阮十一挥拳的人。
子弹没有打在致命处,但也从不落空,舒以情每一次出击,都是精确计算过的。
局势峰回路转,就算再有人加入战局,都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一败涂地。
三个人无形之中充满默契,默契源于平时共处中的一点一滴。
沈十五和阮十一近身制敌,舒以情看准时机打出致胜一击。
舒以情突然笑了,笑得冷酷又怪异,让人以为她忽然改变主意,不想再留人性命,但她只是很简洁明了地挤出两个字音。
“绳子。”
沈霏微用力捞起腿边的一捆绳索,抽出绳头,朝舒以情丢去。
舒以情踏向战败者的胸膛,鞋尖猛碾了几下,那人越是痛嚷,她碾得越是用力,低头说:“别动。”
几个人被牢牢捆在一起,舒以情捆得很有技巧,这几人要是挣扎,只会越挣越紧。
她看了沈霏微和阮别愁一眼,扭头便朝控制室走去,一边留下话:“看住他们。”
沈霏微身上有伤,衣服上沾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血,斑驳一片。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冷汗已经被海风吹干,不安的心终于缓慢沉回原处。
地上的几个人嘴里被舒以情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挣得肌肉虬扎爆红,也没能挣动。
缓了一阵,沈霏微才捡起舒以情留下的刀片,坐在座椅上喘气。她扭头时诧异发现,少女竟还在神色沉沉地凝视她。
于阮别愁而言,警戒似乎还没有解除,她此时是黑胧胧的云,藏了无尽的掣电雷击。
少女站着没动,她瘦而高挑,周身显而易见地紧绷着,抿起的唇好似沈霏微手里的窄刃,很薄,噙满寒意。
这个样子的阮别愁,有那么一点陌生。
沈霏微看了很久,她深深意识到,本该鲁钝的刀,在这顷刻间被磨出了锐利的截面。
她放下薄刃说:“十一,没事了。”
少女眨了下眼,好像附身物突然离体,回归了本来一面。她僵着脚步走近,站在沈霏微面前低头打量,好一会忽然道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
沈霏微一时没听明白,后来才懂,阮别愁是为起初扼她脖颈的那一下道歉。
“我知道。”
阮别愁还在低头垂视,她正正挡在沈霏微身前,明明也不是那么高大,却好像铜墙铁壁。
“十一,坐。”沈霏微拉住对方冰冷的手,心有余悸地说:“我刚刚的枪法,是不是特别准。”
阮别愁坐在旁边,擦去脖子和脸上近乎干涸的血,回答:“特别准,今天你第一厉害。”
“我觉得也是。”
趁舒以情不在。
好在船只没有偏离航线,舵手心惊胆战地被舒以情盯了全程,一边哭着澄清:“我是被要挟的,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舒以情根本不应声。
船到岸后,A国警方的人涌上前来,将那几个被舒以情捆得结结实实的打手全部逮走,同样也邀请三位受害人到局中一坐。
港口全是看客,沈霏微远远地见到了林曳和程锦桦一面,可惜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坐上了警车。
原以为又得心惊肉跳地周旋很久,没想到在警局里,审讯员只是很平常地问了几句。
沈霏微和阮别愁坐在同一间审讯室中,舒以情在隔着玻璃的另一侧,互相能看到彼此,却听不到声音。
所幸她们是作为受害者出现,手铐落在了施暴者腕上,于此,沈霏微才能在桌下悄悄伸出手,轻轻按在阮别愁的膝上。
少女没有表情,却将手撘了上去,覆得不算紧密,却足以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隔着玻璃,沈霏微看到舒以情在那边很闲适地翘着腿坐,盘久的头发卷曲着垂在肩上。
和她们不同,舒以情的对面坐了不止一个人。
舒以情目光中凛冽的杀意不见了,整个人却依旧陵劲淬砺。
玻璃那边的几个人似乎说了很多,只可惜因为角度偏差,沈霏微不能靠口型分辨对方说了什么。
反观坐在她们对面的警官,竟只问寥寥几句,问完就没了话,如今正低头窸窸窣窣地写记录,没立刻放她们离开。
待到傍晚时分,铁门忽被敲响,外面有人说:“结束了。”
正对面的警官蓦地合拢笔记,起身说:“请离开。”
警官先行走去开门,继而抬臂示意。
沈霏微顿住,转头看向玻璃的另一侧,看到舒以情起身投过来一眼,才终于安心离开。
才踏出警局,舒以情便径直走向街边,将远处一辆看似只是过路的车招了过来。
那车还真的停靠在路边,车窗没降,但解除了门锁,所以舒以情直接就能拉开车门。
舒以情回头看沈霏微和阮别愁还站在路灯边上,招手说:“过来,成路灯了?”
微愣两秒,沈霏微赶紧捏着阮别愁的袖子走过去,跟着一块上了车,这才看到坐在前面的林曳和程锦桦。
林曳和程锦桦什么都没问,似乎已经清楚事情的经过。
车缓慢起步,沈霏微本来是想靠着休息一会的,但她往前多瞄了一眼,讶然发现,导航的终点并非酒店,而是机场。
“是要回去了?”
开车的是程锦桦,林曳在副驾驶座上回头说:“我替你们办了退房,行李也都在后备箱了,应该没有落下东西。”
沈霏微想的不是这个,她看向舒以情,担心地问:“婷姐呢。”
舒以情眼底没有流露出半分担忧,平静回答:“她也在赶往机场,我们在机场碰面。”
沈霏微一怔,点头说好。
舒以情没再说别的,她半阖着眼往后仰躺。因为眼底的寒光被遮掩了,再加她身上衣物有几处破损,还沾了血迹,隐约显得……
有点脆弱。
“那个刀片。”沈霏微收起目光,“忘记给你带上了。”
“哦,那个啊。”舒以情眼还闭着,“不要了,前两天弄到的,带不回去。”
坐在前排的林曳从包里拿出湿巾,本是想丢到舒以情腿上的,她刚做出抛掷的姿势,猛地止住,转而丢给了沈霏微,生怕遭舒以情冷眼。
沈霏微接了个正着,拆开后她刚想直接用来擦手,忽然就想到了阮别愁。
她将目光转了过去,改将湿巾按到阮别愁脸上。
少女黑沉沉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却在一瞬间变得愣愣的。她知道沈霏微喜欢干净,没想到沈霏微先把湿巾给了她。
看对方呆愣着,沈霏微胡乱地帮着抹了两下,然后才撒手说:“自己擦。”
少女垂下眼,按住颊边冰凉凉的湿巾,莫名的,她好像比登船返航前多了几分疏远。
就因为对方过于陌生的态度,沈霏微有点不舒服。
“姐姐,你擦。”阮别愁不看沈霏微,也不知道在盯脚边的哪一处。
“脏了,我不用。”沈霏微拒绝拿回。
林曳大幅度地扭身向后,不知道这两人在让什么,又甩过去两袋没拆封的,啧啧称奇:“还多着呢,你们以前有这么谦让客气吗。”
沈霏微耳廓有点热,心下觉得没有,她狐疑地看了阮别愁一眼,然后坐正身,改用余光悄无声息打量。
那颗颜色很浅的痣还在,眼梢上扬的弧度和以前没差,唇也是一如既往的薄。
哪里变了呢。
沈霏微说不出来,如果不是车上人多,她非得按着阮别愁的头,令对方直视自己。
此前自己不大放在心上的注视,成了她惦念不忘的。
她知道自己很矛盾,从始至终一直很难伺候。
车沿着导航一路前往机场,到机场停车场,几人先从行李箱里拿出干净衣物换上,才一齐踏进候机室。
云婷已在机场等候多时,身上乏意极其明显,但模样并不狼狈,显然没经历到和舒以情一样的九死一生,不过是等累了。
见到人,云婷招手说:“高高兴兴来,高高兴兴回家,别都这副表情。”
林曳和程锦桦坐在一边,不想撘话。
只有舒以情走过去,很用力地踢了一下云婷的鞋边,冷冰冰地说:“让让。”
“嗯?伤着了么,我看看。”云婷往边上挪了个位置,一边拉住舒以情的手,害得舒以情差点跌坐到她腿上。
沈霏微坐下便环起手臂看阮十一,也不出声,给个表情让对方自己意会。
大概有三分钟之久,阮十一予了对视,轻声说:“姐姐,怎么这么看我。”
沈霏微轻嗤出点儿气音,话都写在脸上了。
你说呢?
惯常对沈霏微心思了如指掌的阮十一,这会儿好像装聋作哑,没说话,却假意没坐舒服,起身挪了一下,和沈霏微手臂相贴。
又是漫长的十几个小时,回到金流已是次日。
随着路程不断缩短,春岗那些高耸的危楼遥遥在望,车内气氛却好似凝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林曳等人也没怎么说话,但沈霏微就是从她们的一举一动中,觉察到了那潜伏在黑暗中的,已处在旦夕之间的危机。
云婷也不说笑了,下车后沉默地踏进云上摄影,目光很平淡地从那辆钛合金摩托上扫过。
这次舒以情竟没有先行上楼,而是以殿后之姿,在最后关上了卷帘门。
沈霏微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走钢丝般的忐忑了。
阮别愁站在她的身后,很轻地喊了一声“姐姐”。
沈霏微陡然仰头,看着楼梯上的云婷说:“婷姐,有什么说法吗,上次你说会开诚布公的,你别是忘了。”
上一次这么站在楼梯上说事,还是两人初被云婷领回来的那一阵。
这次楼道依旧没有开灯,云婷的身影停在暗处,显得模糊不清。她转身斟酌了许久,用千载难遇的矜重语气说:“抱歉。”
这一瞬,舒以情终于在楼下摸到灯键,灯亮的一刻,云婷眼底的暗涌无处可躲。
云婷说:“伊诺力很快就会进行全面换血,奥莱曼将被完全控制,也会被重新定罪。我们将从奥莱曼口中,挖掘出或许会在春岗进行新一次洽谈的三方势力。”
她微作停顿,又说:“奥莱曼虽然不是最终目的,不过么,他也曾在其中扮演过重要角色。”
“什么?”沈霏微气息微滞。
“他曾将A国军用枪完全拆解,藏在货箱当中,通过当年的私人港口输向春岗。”云婷的话语掷地有声。
沈霏微心神惶惶,“货箱,是装烟的货箱?”
“只是后来货箱不知所踪,惨遭分解的部件也不知道流向了哪里。”云婷若有所思,“目前能确定的是,其中一支势力来自N国失管区,另外两个势力的头目藏得很深。春岗和N国隔海相望,不安全因素过多,影响也繁多,在将春岗收回后,上面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将看似已成废城的春岗当作幌子,等待下一次机会来临。”
“希望其实称得上渺茫,但没有人提出放弃,好在那些人逐渐败露行迹,让我们得以确认,蛆虫还会再来。这些年间,众人完全融入春岗,使得许多派系互相倾轧,到最后完全消失,这是第一步,我们而今正在为第二步做努力。”
“这次也能顺利吗。”沈霏微问。
云婷没点头,只说:“顺利的话,春岗会进行临时封锁,到时候不论是以什么方式,都不要慌张。”
沈霏微上了楼,后脚刚踏进卧室,就察觉到阮别愁跟了进来。她突然转身,猝不及防地逼至阮别愁身前,捏起对方不会因为羞臊而泛红的柔软耳垂,有点像泄愤地捻了两下。
“十一,怎么跟我摆脸色?”
阮十一僵住,垂眼说:“没有。”
“你看着我说话。”沈霏微凑很近,不让对方避开视线,“在岛上时还好好的,后面怎么了?”
久久,少女才说:“我好像吓到你了。”
因为太认真,太在意,她的语速慢得好像嗫嚅。
沈霏微的心遽然一松,随之又冒冒然狂蹦了两下,立刻松手说:“没有,怎么会吓到。”
她只是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