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晴天竟让竹筠感到一阵冷意袭来, 竹筠真有些佩服棠菲芊的肚量,前几日刚经历过一场大火的她如今看起来若无其事,似乎被秦叙禹抱出来的妇人不是她。
竹筠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身边的丫鬟, 再一次确定竹筠没有认错人,这是那天见到的丫鬟。
竹筠轻慢的笑意变得玩味儿, 那漫不经心的神情令她愈发的矜贵冷傲, 这让原本想要打趣她的棠菲芊讪讪地移开了目光,用喝茶来掩饰准备要说出口的话。
棠菲芊为人八面玲珑处事圆滑, 她有着一双会看人的慧眼, 还有着能伸能屈的性格, 倒让她避开了不少的危险, 也给一些高门贵妇心里留了个不错的印象, 总归和棠菲芊这种人相识是一件称得上愉悦的事情。
这样的棠菲芊就和棠芯蕙有着迥然不同的区别,懂得看人眼色,自然能让人另眼相看,所以竹筠听着棠菲芊那一口一个夸赞棠果的话语,若不是早早知道了这姊妹间已然不和,恐怕竹筠真的要以为棠菲芊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姐姐呢。
竹筠懒得浪费口舌,侧脸咳嗽着婉拒了棠菲芊想与她搭话的念头, 但是竹筠错估了棠菲芊的脸皮,只听棠菲芊说道:“也真是为难妹夫了, 让他和咱们这群女眷聊了半晌, 妹夫你莫急,待会儿你姐夫便会来, 衙门里的事儿哪有今日的二妹妹与妹夫重要啊。”
竹筠可没心思和那姓高的大姐夫交谈, 这高奕秋是泸州县尉,管理着治安, 一到过节年关就是高奕秋最忙碌的时候。现在不逢节又不过年,衙门里能有什么忙事儿,还不是和棠慈海一个德行,人不见了,那都是借口。
他们瞧不上这半死不活的竹筠,其实竹筠也不待见他们,如今双方见不着面,竹筠还乐在其中呢。
她含笑说道:“不必如此,说句不害臊的话,我和果果新婚燕尔,倒是更想多和她待上一会儿呢。”
棠菲芊那调侃的眼神在竹筠和棠果的身上来回打转,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二妹妹还挺有本事,刚嫁过去便勾住了夫君的这颗心,居然是个有福气的。
不过棠菲芊听着竹筠对棠果的称呼,她心里头有点酸溜溜,遥想当年她和高奕秋也是蜜里调油的过日子,可是墨守成规的高奕秋不会当着娘家人的面这般亲热的喊着她。棠菲芊原本是嫁得最好的那一位,她会答应母亲今日来也是藏了炫耀的心思,然而棠菲芊还没来得及显摆便被竹筠迎面打了下鼻尖,酸得她没忍住剜了剜棠果。
棠果窘迫地红了脸,在旁拽拽竹筠的袖口,想要竹筠安静点别再说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话了。
但是竹筠却笑盈盈地说道:“果果可是害羞了?拽我作甚。之前岳母不都说了么,咱们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疼你爱你,这才能让岳母放心把你托付给我呢。”
要不怎么说竹筠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呢,这一套哄人开怀的甜言蜜语虽有些不成体统,但架不住女子爱听啊。竹筠此言一出,那对姐妹花一脸羡慕地看着棠果,棠菲芊本就是个爽朗的性子,现在更是用手掩唇笑了起来,她身旁的棠芯蕙瘪瘪嘴,纳闷极了,之前还觉得嫁给病秧子的棠果倒霉透顶了,方今看来这病秧子还是有点用处。
棠果心知自己脸颊一定是红得不成样子,火辣辣的烫意让她恨不得找盆冷水来扑扑脸。她听惯了冷嘲热讽,一颗心脏以为练成了铁石心肠无坚不摧,可当她听到竹筠这番甜言软语后,棠果才意识到她的修炼还没有成功,最起码是修不成无情道了。
棠果眼角眉梢浮现着娇羞,她紧咬着唇瓣好似在忍住心里的冲动。
竹筠低声轻笑,又主动为棠果道了歉,她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也不逗你玩儿了,我若是再说下去啊,你这脸蛋红得都能变成炮竹了,别到时候又噼里啪啦的炸着我。”
王氏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音,指着竹筠笑说道:“促狭鬼,瞧你把果儿逗成什么模样了。”
在这一刻,王氏忘却了后院里那个给她惹事生非的白姨娘,她眼里只有这对如胶似漆的新婚佳偶。
她缓缓吐了口气,那份对棠果的歉意又变淡了些许。
棠菲芊则是和小妹棠芯蕙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去,那便是还真让棠果寻到了个如意郎君。
棠菲芊扭了扭缠在指尖上的手帕,看向竹筠的目光多了点怨言,她真是怕了男子的这张嘴,哄死人来都是不偿命的,这般花言巧语倒让她想起了那个人,那个身份尊贵却放荡不羁的秦叙禹。
哎,也不知那晚的恶人是谁,差点毁了自己不说,现今还让秦郎挨了打,泸州满城风雨想忽略别人的非议也难啊,幸好那一晚没有人察觉到自己,多亏有喜鹊和秦郎保护了自己。
她也是个遵守三从四德的女子,然而高奕秋渐渐迷上了后院的姨娘,冷落了棠菲芊许久,这才让那个对她一见钟情的秦叙禹找上了机会。
一旦有人帮她卸掉了压在肩上的枷锁,得到轻松舒畅的棠菲芊意识到为何男子喜欢流连在各种美人的床榻上,而她也过上了和男子一样的日子,昨儿挑了高奕秋,明个儿再选上秦叙禹,好生快活呢。
“娇娇?娘在跟你说话呢。”
竹筠挑了挑眉梢,这棠菲芊的小名儿便是“娇娇”,还以为是秦叙禹专门给她取得爱称呢。
棠菲芊回过神来,她目光躲闪不敢去看王氏,她笑说道:“我刚在忧心夫君呢,这都多久了他怎么还不来,也不知是不是衙门出了什么事儿。”
她的话果然转移了王氏的探究,王氏使唤个小丫鬟去门口盯着,顺势又让人去请棠慈海,她现在对竹筠这个“二女婿”很是满意,以后看谁还敢说她把自己的亲女儿往火坑里推。
“果儿啊,趁着你爹和你姐夫还未来,不如你带着天赐去花园转转?”
这一听就是在支开她俩,竹筠巴不得快点离开呢,她当即对棠果投去亮晶晶的双眸,好似在撒娇,这让棠果抿唇温柔一笑。
“好,就听娘的吩咐吧。”
“那小婿只能暂行告退了。”
竹筠作揖弯了弯腰,举止潇洒,没有那书生气的儒雅,更像个行走天涯的侠客,只是她的虚弱咳嗽声让人如梦初醒,再无侠客,只有一个被旧疾缠身的苦命人。
棠芯蕙一直望着她们两个人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棠芯蕙娇纵地跺跺脚,抱怨道:“娘啊,你当时也没跟我说过竹天赐长得这么俊俏啊!还..还待女子那般温柔,难怪你会把二姐姐嫁给他。”
这话还真是冤枉了王氏,两家打从相看起,王氏就没见过那竹家的宝贝疙瘩竹天赐,那方氏是生怕竹天赐见了秋风就会加重病情,也怕王氏看见竹天赐的样子会果断退了亲,到时候别说京城的一处制香坊,给她再多的铺子也不能改变她退亲的决心。
而王氏早就听闻竹天赐久病缠身命不久矣的话,她之所以没有提出去见竹天赐的话也是担心她会动摇,干脆就来个眼不见为净,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既然选定了竹天赐,那棠果就必须要嫁过去。
王氏无奈一笑,抚着棠芯蕙那柔滑的脸颊,说道:“这是你二姐姐命好,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不过现在看到果儿能嫁给这样的竹天赐,为娘心里好受了不少。”
棠菲芊吹了吹精致修剪过的指甲,倨傲地开了口,道:“小妹,你可千万别羡慕你二姐,听大姐姐一句真心话,这男子啊,要找就找位高权重的,什么贴心和待你好,那都不重要。只要你坐的够高,想要什么东西你都能得到。那竹天赐能又什么好?出身商贾,还是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你啊,别被眼前的蝇利给迷了眼睛。”
王氏笑着打了她一下,骂道:“哪有你这样教妹妹的,小心把她给带坏了。”
她虽是责怪,但口吻亲切,一听就知王氏没有生气。
长女和幼女都是她的心头宝,唯有次女棠果总是让她亲近不了,盼来盼去也不是个儿子,寄存了太多的希望,最后变为失望,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王氏都还是无法介怀,所以棠果一向不得她的宠爱。
“不过你小妹的亲事你也得盯着点。”
“娘,你怎么不考虑考虑京城舅舅家的表哥?”
王氏拧眉冷笑道:“你们舅母哪是个好相处的啊,真要让你小妹嫁过去,那才真的是受难受苦。”
“娘,我不要嫁给表哥,他还没竹天赐俊俏呢。”
棠菲芊不由得打趣道:“怎么不夸夸你大姐夫?”
棠芯蕙转了转眼眸,口无遮拦道:“大姐夫英武高大,看得我有点心慌慌,竹天赐虽然孱弱,可模样倒是俊得很呢。”
这次王氏用力打了打她,沉声道:“毫无规矩,幸好你爹不在,若是听你议论外男,你的手心就等着遭殃吧。”
“嘿嘿,我才不会当着爹的面前说这些话呢。”
棠菲芊不满地冷哼一声,别管她心里待不待见高奕秋,但她听了小妹的话第一个不舒服,再怎么着那也是她的夫君啊。
“哎呀大姐姐,你还生我气了?我把我最喜欢的簪子送给你好了。”
棠菲芊嫌弃地撇撇唇,笑骂道:“能被你看上的簪子都长得一言难尽,我啊,高攀不上。”
姐妹俩打打闹闹,和谐温馨,远在花园的棠果已经猜到了这个画面,因为这十几年里她看过了无数次。
秋风缓缓吹,木槿花迎风摇摆。
竹筠见她晃神发呆,又见四下无人,竹筠便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温声道:“再次归家的感觉如何。”
“似牢笼一样。”
棠果轻叹息,垂眸抓住了她的手指尖,碰到微热,这才放心地说道:“你这身子骨是比我好些。”
竹筠压低声音笑说道:“你见过邪祟会怕冷的?”
棠果动了动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直视着竹筠,问道:“为何要说自己是邪祟?”
“爹娘怕是都把我当成邪祟了吧。”她是知道自己的那种手段在世人眼里是个怎样的存在,他们的眼神已经告诉了竹筠答案,对于他们的惶恐竹筠十分满意,但竹筠也有丝说不清的紧张,她在棠果面前好像做不到那般无所谓,是在意棠果看法的。
棠果捋了捋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她坦然自若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邪祟,只要你对我好,那便够了。”
目光澄明,言语平静,她的话惹来竹筠的唇边笑色,让竹筠吃吃笑着,忽然装起了凶样,冷声威胁道:“棠果,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棠果眼睫上下摆动,她在打量着竹筠,旋即揶揄道:“怎么吃?剥了我的皮下锅里?还是直接生吃了我不加任何佐料?人肉是何味道,不如让你这位邪祟为我涨涨见识?”
她理直气壮目光灼灼吓退了那个要逗她玩儿的竹筠,棠果又把那件披风搭在了竹筠的身上,眉眼带笑地为她系上结,笑道:“别担心,我是不会怕你的,我又从未害过你,你怎会狠心地来害我呢。”
她欣赏着眼前的人儿,小声地称赞道:“不论男装还是女儿装,你总让我觉得没人能比得上你。”
竹筠深陷于棠果的温柔与信赖里,耳边仿佛听见了箭雨朝她射来的声音,皆中心口,让竹筠死得心甘情愿。
竹筠转过身去,嘟囔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听到了哦。”
竹筠尴尬地咳嗽一声,牵着棠果的手就要离开水榭,说道:“这里太冷了,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逼逼风吧。”
这该死的秋风吹得人脑子都没了理智,她干嘛要当着棠果的面前说坏话呢?哎,失策失策啊。
“你慢点走,慢点走。”
竹筠也不认识路,横冲直撞,看见能走的地方那就是她的路,别管最终通向哪儿,反正走了再说。
“你可真慢呀。”
棠果抱怨道:“我常年都是这速度,哪像你,走路跟飞一样。”
竹筠心想要不是为了保持住病秧子的人设,她早就抱着棠果跑起来了,那轻飘飘的体重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个问题。
“对了857号,我是不是变异了?”
【我的宝,你终于发现自己变异了?】
“也不是终于,从我放火的那天我就发现了。”
【那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你心是有多大啊!】
竹筠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院门儿,正要转身走,但被棠果带了进去,她一边应付着857号,一边跟上棠果。她说道:“你盼着我避开剧情杀躲过死劫完成任务,所以我的命珍贵的很,你哪会舍得看我出现意外啊。既然你一直没出声,那便说明我身体上的改变是安全的,我干嘛还要担心呢。”
【小竹啊,你是真的狗啊。你连我都算计咩!】
“那你告诉我资料面板上的隐藏称号是什么鬼。”
857号丧失了语言功能,它要下线了。
“等会儿,先别走。”
【您又怎么了?】
857号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好似受到了竹筠的精神折磨。
“我的身份是不是有点来头啊?”
【来头?唔,还算..一般吧?】
竹筠不服气了,她能和857号认识,又能穿梭位面做任务,现在还能拥有那股力量,这种配置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的小人物啊。
【您老就别问我了,我现在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下个世界你不照样被屏蔽记忆咩?来来回回都是一这个套路,你就别折腾了!学会躺平吧我的小竹!】
竹筠冷冷笑道:“你有本事别让我全部想起来。”
【那还真没本事。】
只要竹筠任务顺利进行,来自对她记忆的束缚只会越来越弱,857号心里有数,它才不会上了竹筠的激将法呢。
竹筠了然一笑,“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我的记忆不会还回来呢。”
【@#@!¥#¥!!】
【你使诈!】
【呜呜呜,我上当了,我还是上当了啊!】
857号以为自己躲开了,哪知道竹筠只是虚晃一招,真正的大招还在后面等着它呢。
竹筠刚刚欺负了857号,面不红耳不赤,走起路来还蹦蹦跳跳,一看就是得到了她想要的讯息。
“这是..这是你的闺房?”
棠果点点头,拉着她的衣袖让竹筠坐在架子床上,棠果自嘲道:“还以为回到这里会变得乱糟糟,没想到会被人提前收拾过。”
竹筠打趣道:“你娘还没傻到连这点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来到了安全的地方,竹筠不再用男声来伪装身份,女子动听清泠的嗓音让棠果侧了侧目。
她一手按在竹筠的腿上,另一手好奇地摸上了竹筠的咽喉,她单纯地望着竹筠,舔舔唇,轻声道:“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竹筠喉间滑动,双手狼狈的撑在身后,她想躲开棠果的抚摸却不料因为身体的移动让棠果放在竹筠脖颈处的手摸了空,棠果一下子趴在了竹筠的怀里,那放在竹筠腿上的手掌也变了位置。
“嘶。”
“好痛。”
棠果额头砸在了竹筠的肩膀上,她扑了个满怀,牢牢地把竹筠按在被褥上,她则傻傻地捂着额头望着那笑得无奈的竹筠。
“哎,难道我注定就是被你动手动脚的命嘛?”
想躲开她手指带来的痒意,哪知道还不如不动呢,现在好了吧,被她压住了吧。
竹筠认命了,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棠果垂下眼睫,纤细的手指托着她的脸颊,唇边漾着梨涡,甜甜的,美得让竹筠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
“我们都已拜过天地,在天地的见证下我早是你的人,那我们之间的动手动脚又有何妨呢?”
竹筠瞪大了眼眸,呼吸都变得乱了节拍,知书达礼的温婉女子能说出这番话语,可谓给竹筠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她的心跳在加快,“扑通扑通”地跳着。
棠果趴下来听了听她的心跳声,笑道:“之前还说要吃了我的邪祟好像在紧张呢。”
她唇角轻扬,眼眸里盛满了笑,这让竹筠不自在地反驳道:“我可没有紧张。”
“是么?”
“对。”
“那你为何不敢看着我呢。”
一语定局,竹筠挫败地闭上了眼睛,她整个人瘫在了床上一动也不动,打不过就装死,她才不要和棠果来个硬碰硬呢。
棠果从她身上离开,纤细的腰身正弯着穿鞋,一旦转身,竹筠便紧闭双眸,棠果没有拆穿她,此时不急不忙地对着镜子梳妆。
竹筠缓缓睁开双眸,偷偷看着坐在梳妆台那里的棠果。
“舍得看我了?”一声打趣悠悠传来。
竹筠气得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抱怨道:“哎呀,你好烦人呀!给我留点面子啦,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啊!”
棠果笑得花枝乱颤,趴伏在梳妆台上,扭过脸来面对着竹筠,那眼波流转的美目带笑,盯着竹筠看了许久,忽然道:“出嫁之前我曾在房梁上抛过一根披帛,想着吊死在上面算了。不过幸好我胆子小,害怕吊死鬼太丑了,心想着死了还不如活着,万一我能迎来转机呢?”
“嫁给你果真是我的转机呢。”
竹筠嗔怪道:“我这个邪祟可帮不了吊死鬼,你啊,还是好好的活着陪我吧。”
她走到棠果的身边,抚着棠果的发髻,轻笑道:“等我死了,你也就自由了。”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话音刚落,一场大火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女子命丧火海,身边躺着胸口插进匕首的竹天赐。那女子临死前的喃喃自语无比清晰的落入竹筠的耳边,而那张面容也让竹筠心痛如绞。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