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正想解释, 正想告诉大家,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也并没有觉得在其她娘娘宫里过得不开心, 能够陪在任何一个娘娘身边,都让她感觉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 这些娘娘任何一个人,都是她不可或缺的主子。
然而这话还来不及说出口,贵妃又冷冷笑了一声,她那张艳丽的容颜,在风雪中显得更加摄人心魄, 也更让韶音觉得汗流浃背。
贵妃嘴角的笑仿佛带着尖锐的刺, 看着韶音的眼神也不怀好意,甚至将兰嫔方才说的那些话,全都砸回了韶音身上:“怎么你在本宫宫里过得很不开心吗?本宫没有带你出去玩耍吗?温泉山庄你是白去了吗?你这奴才离了本宫的宫里,就开始说本宫的坏话,你可知道这样的奴才, 是会被本宫碎尸万段的?”
韶音真想喊一声冤枉, 她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虽然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这样的想法,认为在兰嫔的宫里,确实比在其她几位娘娘宫里过得要稍微舒心一些。
可她当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此时的兰嫔却有些慌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刚才, 炫耀过的事情,如今变成了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
看着韶音那般茫然无措的模样, 看着她摇摇欲坠, 好似立刻就要跌入雪地中,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越发脆弱, 兰嫔心中恼透了贵妃和珍妃两个人。
明明是她们之间的话,为什么要去怪罪韶音?
她立刻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回头怒气冲冲对两位娘娘说:“你们别再说她了,韶公公又有什么错?之前的那些话,他根本都没有说过,全是我胡编乱造的,你们要怪就怪我,这样责骂他一个奴才做什么?他如今是我宫里的奴才,可不许两位姐姐这样责骂他。”
她的声音带着怒气,却娇滴滴的。
如此娇弱的一个人,却将韶音紧紧地护在自己身后,仿佛要以珍妃和贵妃为敌。
贵妃冷冷一笑,哪里受得了这些,当即便翻了脸来:“兰嫔,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那张单纯的脸下面都是一些什么肮脏的心思,你不过就是想显得自己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单纯可怜,惹了她怜惜,若你当真是一个单纯可怜的人,刚才为什么又要动那番心思,说那些韶音没说过的话,挑起我和珍妃的怒气!”
说完这话,贵妃又看向韶音,指着兰嫔说:“你看到了吗?她就是这般卑劣的小人,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想要惹得你怜惜,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在她宫里,那般用心的伺候她。”
兰嫔身子摇摇欲坠,好似听到了什么能够将她完全压垮的话。
她娇弱的身子在雪地中晃了两下,捂住心口,心痛不已,甚至险些哭了出来:“贵妃娘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为何要如此指责我?为何要如此污我的名声!”
说完后她回头看着韶音,那眼底无辜娇弱的气息,刺得韶音呼吸一窒。
韶音片刻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这兰嫔也是后宫的妃子,能在后宫待这么久,且过得那么惬意,怎么会当真是一个那般单纯的人。
恐怕真的如贵妃所说的那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思的。
且自己从未与她说过,自己在另外两位娘娘宫里过得不开心,另外两位娘娘为何今日都在指责她,说“她在她们俩宫里过得不开心”这样的话。
如此想来,当真是兰嫔背着自己向她们扯了些谎。
韶音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陷入了这皇权争夺、后宫宫斗的漩涡里。
作为现代人的她,纵然看过甄嬛传,可当真落入这漩涡之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无助。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
就在此时,身后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身影,那是皇后。
皇后站在韶音身边,又上前一步,将韶音半个身子挡在自己身后,冷眼看着面前三人。
她身上的气度和气势是另三人及不上的,那是属于皇后的威严。
她看着她们三人,面目冷静,说出来的话好似雪花那样轻,却重重地砸在三人身上:“你们若真是有能耐,就自己避着她,该如何耍手段就如何耍手段。”
“如今当着她的面,把她扯出来放在你们三人中间,好似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你们可曾想过,她又该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况?”
“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罢了,哪敢在你们三位面前指东说西的。”
韶音恨不得给皇后一个大大的赞,皇后当真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她只不过是后宫的一个小太监,就算兰嫔背着她造了谣,且不管她在另外两位娘娘宫里是什么心情,那又如何呢?她只是一个太监而已。
后宫本不是为她而建,她只要能够伺候好这些娘娘,保住自己的命就已经足矣,哪里管什么过得开不开心。
古代宫里的奴才,哪里有什么人权可言。
皇后这一席话砸在另外三位身上,另外三位倒真是不在言语了。
但皇后的话还真让她们动心,她们真想让韶音选一选。
若是让韶音自己选择,韶音会选择在谁的宫里?
空气又寂静的片刻,最终兰嫔一跺脚,看着皇后双眼浸满了泪水:“皇后姐姐今日把我的人带走,才让我如此难过。我也不想造成现在这般的局面,可是我今日明明兴高采烈地带着他出来游逛,他却被皇后娘娘劫走了!我这才追到他的宅府这边来。”
皇后的眼神轻轻落在兰嫔身上,说话的声音也清冷得很,好似说着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可身上带着的威仪,却足以让她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金:“怎么?你这是在指责本宫?当初是本宫把她调到你宫里,并非说是要赐给你一个奴才,只是让她在你宫里暂时待一段时日。本宫以为像兰嫔这么聪明的人,应当懂本宫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至少在皇后看来,兰嫔是不够资格争夺韶音的。
三人的目光又落在韶音身上,好似想让她说一句话,想让她为她们自己站一次台。
韶音却低着头,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糖葫芦和虾灯,手指已经被凛冽吹过的寒风吹得冰凉,她的心也开始冰凉。
她真怕她们会将她推向风暴的中心,让她做出选择。
可她能做什么选择,她连这本小说都只看了一部分,并不知道最后胜出的那个人选是谁。
她现在选择,那就是让她去死。
可这几位谁也不是好惹的,如今气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她总不能让几位娘娘为难。
这般想着,韶音重重跪在了地上。
寂静的巷子中传来砰的一声,所有人都能听见骨头磕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
纵然青石板路上铺了一层雪,却也并没有给韶音任何缓冲。
韶音跪下后伏抵身子,颤抖着声音说:“都是奴才的不是,都是奴才的错,请诸位娘娘恕罪,奴才往后一定恪守本分。”
她是么时候就不恪守本分了?
这些娘娘就从来没有见过比韶音更恪守本分的人。
她从来不会顺杆往上爬,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主子对她有几分好脸色,就恃宠而骄。
四位娘娘脸色都是一沉,纷纷认为是另外三人逼得韶音如此。
只有苏忠杰的胆子最大,仗着自己是宫里的老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得力奴才,立刻上前扶住韶音的胳膊,要将她扶起来:“韶公公快起身啊,这大冷天的,地上多凉,若是跪坏了膝盖,那可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病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