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 刚来这里时,韶音定会因为贵妃娘娘说的这些话而恐慌,她怕她阴晴不定的情绪落在自己身上, 随时要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却不同了。
贵妃将自己带回她承乾宫, 却不能随意要了自己的性命,甚至不能随意打罚。
她身后不仅有整日馋她的皇帝,还有愿意护着她的皇后。
贵妃娘娘要动她,也需要想想皇后娘娘及皇帝的怒火,是不是她能承受的。
韶音相信, 贵妃能在宫中稳坐贵妃的位置, 自身也是有些本事的,不可能一直如此莽撞随性。
韶音不畏惧贵妃,从容站起身,来到贵妃身边。
梁芙君不吝啬自己的赞赏,甚至笑出了声:“未曾想到, 你竟比本宫料想中更加胆大一些。”
韶音走近后, 低头站在梁芙君身前。
梁芙君伸出手指,抬起韶音的下巴。
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看向自己手指触碰的地方。
一个太监,肌肤怎会如此细腻,其他太监也如此吗?
梁芙君分明没有这样的印象。
她一时晃神, 勾着韶音下巴的动作,在此时显得那般暧昧。
直到韶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梁芙君手掌, 她才回过神来。
韶音也因为贵妃娘娘的动作, 抬眸看向梁芙君。
两人视线相对、纠缠,空气卷着炭火的温暖将两人包裹。
韶音立刻移开视线, 脑海中却仍旧是贵妃攻击力十足的艳丽容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耳根悄悄染上颜色。
梁芙君缩回手,目光所及看到韶音微红的耳根。
她心里莫名生出一抹奇异的情绪。
不可否认,韶音长得很是好看,才能惹得皇帝对他生出旖旎心思。
霎时,一个念头闪过梁芙君脑海。
皇后不会也对韶音有了皇帝那样的念头,所以才会如此不舍?
她诧异看向韶音。
可韶音模样那么柔弱,身形清瘦,她还不如宫里随意一个侍卫来得伟岸,甚至比不上大部分太监,皇后怎么会对他动心,难道也是因为这张脸?
只是,梁芙君未曾见过一个男子竟然会害羞红了耳根。
难道,这就是吸引了皇帝和皇后的地方?
倒是比其他太监侍卫更加可爱一些,皇帝和皇后爱的就是这样的韶音?
不,该是她多想了。
梁芙君心底忽而生起一抹烦躁。
她心里不好受,无论什么缘由,她定然不会让自己憋着。
她立刻将火泄到韶音身上。
梁芙君轻抬脚尖,在韶音的小腿轻轻一踢,穿着绣鞋的脚尖勾住韶音的衣裳下摆,脚尖划过小腿时,带来难以忍受的微痒酥麻。
酥麻仿若带着电流,从小腿一路向上,在韶音心底留下一悸。
韶音因此又将视线挪回梁芙君身上。
梁芙君丝毫不觉自己的动作有何不妥,从前那些太监惹了她生气,她也会踹上两脚。
只是韶音看着很是清瘦,她收了许多力气。
见韶音看过来,她面带得意及讽刺,杏眼微勾,笑得肆意:“你没想到能被我要到承乾宫吧?离开了皇后娘娘,昨天夜里,可曾哭过?”
“你这般像女子,夜里肯定会哭吧。”
韶音看着她眼里的恶劣,烦躁之余,又觉得这人有些幼稚。
她将自己要到她宫里,就是为了这般戏耍自己吗?
韶音低头垂眸,恭敬回答韶音的问题:“奴才没有哭,能来到贵妃娘娘宫里,伺候贵妃娘娘,是奴才的福气。”
梁芙君:“我才不会信你这些鬼话。”
她正准备再逗一逗这小太监,看能不能看到他惹人喜欢的一面,皇后便派人送来了瓜果。
寒冬时,若是能吃上这么一口新鲜的瓜果,也算得上是得了圣宠。
皇后娘娘是有配给的,从前她也会将这些瓜果省给娘家,让爹娘阿兄在冬日也能吃些新鲜味道。
她从未将这些瓜果赏给宫里其他嫔妃,要赏赐她们这些妃嫔,赏什么不行,偏生要赏这么金贵的东西。
所以这瓜果并不是给自己送来的。
纵然前来送赏赐的苏忠杰口口声声说,这是皇后娘娘赏给她的,梁芙君也不相信。
她甚至笑着细问苏忠杰:“这是皇后娘娘帮韶音撑腰来了,你回去告诉娘娘,韶公公在我这里过得好的很呢,我定会让他乐不思蜀。”
苏忠杰哪敢回去说这话?
这话说出来,不是挑拨皇后和贵妃之间的关系吗?
他将东西送到,也没有在承乾宫多待。
他当然知道,贵妃的猜测是对的,皇后娘娘让他送这些瓜果过来,就是为了告诉贵妃:韶音是她宫中的人,如今在贵妃的宫里当差,贵妃也应当谨慎对待,可不能随意打骂,肆意使唤。
苏忠杰离开,梁芙君的心里更是憋了一股气。
这人已经落到自己宫里,自己竟然还动不得他。从前做什么都那般谨慎的皇后,还会用这种手段告诫自己不要欺负了韶音。
她是那么容易被警告的人吗?
皇帝的警告她也不一定会听,只不过是在皇帝面前装的乖巧罢了。
“这是皇后赏你的,不如你带回你的直房,自己慢慢吃。”她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实则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疯狂。
韶音哪里敢要?
连说这是皇后送给贵妃的。
就这样也不能让贵妃舒坦。
梁芙君一直看着韶音。
究竟是什么原因,像这样一个无根的阉人,成为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
甚至不惜让娘娘用送礼的方式提醒自己,这个阉人的重要性。
她单单这样看,确实看不出这阉人有何好的。
只是稍许漂亮了些,也不能靠着脸蛋把皇后娘娘也拿下了。
好半晌,找不到缘由的梁芙君笑看着韶音。
她笑得并不友善,伸出指尖勾了勾。
韶音只得弯腰,让自己的上半身更加靠近梁芙君。
梁芙君嘴角笑意不减,眉眼见满是风情妩媚,五官明媚让人难以忽视。
她声音更是仿若带着勾子,动人心魄。
只是说出来话,却一点也不友善,甚至让人心神颤动。
“本宫瞧着,你似乎一点也不怕本宫呢,就是仗着有皇后、皇上给你撑腰吗?”
韶音垂下眉眼,立刻回答:“奴才不敢。”
但她实则就是仗着皇后的维护,以及皇帝的惦记,如今才比从前活得更加放松些。
“只是在我面前不敢,对吧。”
梁芙君眼神锁定韶音,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神情变化。
只是,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倒是韶音的脸着实好看,那娇弱的模样,让她心里生出了想要将他捏进手中,挤出水来的冲动。
甚至想要在他脸上咬一口。
梁芙君脸色一沉,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一个男人有这样的想法。
这让她看韶音更是不顺眼,嘴角笑意更甚,说出来的话语,却仿佛带着刺刀一般尖锐的寒意:“韶音,你要记住,无论你身后是谁,如果我想要你的命,谁也阻止不了。”
“我不怕死,赌上我的命,也要与你玉石俱焚。”鲜朱富
韶音甚至因此呼吸停滞片刻。
她垂眼不看梁芙君,却仍旧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梁芙君见她怕了,这才满意。
随后她从苏忠杰送来的瓜果中,挑选出红艳可人的莓果,葱白一般细嫩的手指捻起一颗,放入双齿间缓慢咬下。
咽下后,她舌尖轻舔嘴唇,将甜腻的莓果汁水舔去,低声道:“既然你不需要,那这些瓜果,本宫就全收下了。”
韶音道:“本就应该是娘娘的。”
梁芙君轻哼一声,这次倒是让人听不出情感。
梁芙君心里却是满意的。
她喜欢绝对的掌控,无论用什么方法,她不允许其他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她希望之外的情绪。
她将人要到自己宫里,当然是为了欺辱恐吓,能让她露出害怕的神情,梁芙君很满意,一边吃着皇后送来的瓜果,一边看着韶音眼底的微颤、害怕以及退让,觉得口中的水果越发甜了。
吃完两个莓果,梁芙君见韶音小媳妇一般站在自己身边,等着自己吩咐,更是满意。
她又微微倾身,纵然是随意一个动作,也让她身姿妖娆。
她嘴角轻佻笑着说:“是不是怕了本宫?本宫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不如你现在就去找皇后,让她过来为你主持公道。”
韶音头低得更低了,低声说:“奴才没有什么委屈的,不需要皇后娘娘替奴才主持公道,奴才在贵妃娘娘宫里,娘娘愿意提点奴才,是奴才的福分。”
梁芙君满意轻笑出声,这一次倒是真心实意夸赞韶音:“你这张嘴倒是会说话,既然你觉得这是福分,本宫往后便多给你一些福气。”
看着梁芙君分明开心起来的模样,韶音好似摸到一些若有似无的东西,若是她不臣服梁芙君,若是她转身就去找皇后给自己主持公道呢?
梁芙君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吗?
韶音按下心里的想法。
她现在作为一个太监,一个奴才,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