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众人,熟悉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时间隔得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比记忆中要成熟了许多的几人,诧异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还我们怎么来的,你回南城也不跟我们说,我们还是听汪老师说才知道你回来了!”有点兴师问罪的语气,钟笙抱着手里的彩片筒就坐到了林惜床边。
“就是!”秦灼附和,“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汪老师留,你知不知道我们三个人找了你多久!”
“去你画展两趟,都没碰上你,我说你这门票也太贵了吧!”秦灼说着就肉疼的竖起了三根手指,“三百啊!”
“我这不是比较值钱嘛?”林惜笑笑,插科打诨,“回头我给你们报销。”
“你该怎么给我们报销啊?签支票还是给现金?”钟笙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明晃晃的示意林惜把她们的联系方式加回来。
林惜当年不告而别,所有联系方式都注销了。
要论起来这举动的确挺伤人的,可钟笙她们将手机二维码先后摆到林惜面前,该有芥蒂的事情也就这样被轻轻一揭而过了。
重新加上好友,几人的联系好像又重新密密交织起来。
钟笙还是过去那副样子,彩片筒往腋下一夹,煞有介事的审判起林惜跟她们断联的十年:“让我来看看我们大画家的朋友圈是什么样子。”
……
“真枯燥。”
“很无趣。”
一前一后,一唱一和。
秦灼跟钟笙拉着林惜近乎空荡的朋友圈,一脸嫌弃。
秦灼抬头:“你这十年怎么混的啊?”
面对着老友的吐槽,林惜嘴狠狠一瘪:“我不喜欢宣扬不行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胜负欲,她说着就点开自己的朋友圈,将隐藏为仅个人可见的朋友圈一边展示给她们,一边解禁。
过去她不发朋友圈是因为没什么东西好说,她不想跟那些列表好友分享自己的生活。
现在她想她的分享又回来了。
“这里的风景真漂亮啊。”倩倩轻轻一刷新,就看到了前不久春天一到林惜就上山采风的照片,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豁,是拍的挺好看。”秦灼凑过来看看,捣了捣钟笙,不忘拉踩,“比你拍的有意境,学学。”
钟笙抗议:“我擅长拍的是人像好不好!”
林惜听着这话不由得好奇起了面前三位的生活,接着就对钟笙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呢?”
“我现在是独立摄影师。”钟笙有点小骄傲,“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工作室哦,老秦跟倩倩店的宣传照就是我们拍的。”
“可以啊。”林惜感叹,又看向秦灼,“几年不见秦老板了?”
“我就是个打工的,倩倩才是老板。”说着秦灼还有些不好意思,“倩倩舅舅的轰趴馆成了连锁店,我跟倩倩负责开发新区片区。”
还记着刚才秦灼吐槽自己的朋友圈,林惜听着眼睛微微眯起来,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秦灼被这声调侃的浑身不自在,威慑道:“哦什么,我手下可管着好几十个号人呢。”
“哇偶。”林惜眼里依旧为没有畏惧,抬起手来拍了拍,“厉害厉害。”
也是因为这样,那块惹眼的白色纱布出现在了三人视线。
刚刚话说的一半被岔开了,钟笙她们是被顾念因接来的,来的路上alin就提前跟她们说明了林惜的事情。
她们心照不宣,对这些事情避而不提,就是看到了林惜手腕上的伤口绑带也没有刻意问。
只是当alin刚刚平静的叙述被具象化,几人心上都不约而同的被拧了一下了。
毕竟就是刚刚聊天她们也没感觉到林惜任何异常,她们甚至都快要以为是顾念因关心则乱,小事做大了。
可事实远比她们想到严重,她们的旧友重逢差一点变成天人永隔。
谁都不想时隔十年接到的是林惜去世的消息,缠在手腕上的白色的纱布叫人不寒而栗,悲剧与喜剧就差那么一点点。
气氛有一瞬的沉落,还是钟笙反应的迅速,压着情绪打开了新的话题:“要说厉害还是大神牛!”
她没让场子冷下来,也没让林惜察觉到她们三人的情绪变化,坐的又凑近了些,接着问道:“阿惜,你知道我们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林惜刚刚正想问,结果说着说着话题一偏,就给忘了。
“我们坐直升飞机来的!”钟笙说着声音都高了。
“本来我们都打算直接奔高铁站来找你了,结果大神直接派了她的助理来接我们。”
钟笙连说带比划,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似的:“大神现在好牛哇,保镖,直升飞机,整的跟大片似的。”
“我说阿惜,你现在跟大神现在什么情况?”秦灼一路都在好奇,这个问题憋了好久了。
“嗯……”林惜拖着长音想了一下,总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羞于出口,“我们……前两天结婚了。”
“什么?!”
“结婚!”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两人的反应比明珍还大,连倩倩都瞪圆了眼睛。
钟笙对林惜这一不厚道行为表示强烈谴责,以及遗憾:“阿惜!亏我当初还教你怎么追大神!你跟大神结婚怎么都不跟我说!咱姐几个现在是够不上你的席面了吗?!”
记忆闪回的快,林惜想起了自己之前跟钟笙请教追人的事情,使用了嘴硬技能:“谁说我当初——”
可她的技能没放出来,钟笙便径直打断了:“你敢说不是!”
作为林惜跟顾念因最大的cp粉,钟笙早就锁定了林惜要追的那人,暗地里不知道为她们高兴多少次。
她的cp就是最甜的!
谁也不能磨灭她们的糖点!就算是正主下场嘴硬否认,她也绝对不允许!
迫于钟笙的淫|威,亦或者这本来就是事实,林惜败下阵来。
她握着钟笙伸过来的手臂,给她放回身边:“我们就是登记了,其他的什么都没办,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这还差不多。”钟笙做勉强消气样,只是脸上作为cp粉头子的笑多一秒都要掩饰不住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有这一天的!”
林惜看钟笙翻脸跟翻书似的,心觉上当,呵笑了一声:“好啊,几年不见,演技上涨啊?”
“这叫兵不厌诈。”钟笙得意,接着八卦:“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等你头七!”林惜咬牙。
钟笙脑袋里全是林惜跟顾念因结婚的画面,一想到自己的坟头能占个主婚人的位置,脑回路清奇:“哎呀呀,你们要是能在我坟头结婚,那我得高兴的复活了!”
“谁要复活?”
就在林惜有点找回十年前的感觉,要跟钟笙你来我回几个回合时,顾念因声音从门口传来。
如果说十年不见谁的变化最大,钟笙几人怕是要一致投票给顾念因。
倒不是说她像变了一个人,而是整个人身上的气场更大了,即使她此刻只穿着一套宽松的裙装,不加任何装饰衬衫修饰着她的身形,慵懒中透着矜贵,昂贵划出一道明显距离,叫人不敢靠近。
“大神。”几人不约而同的有些拘谨,纷纷起身打招呼。
“不用这么客气。”顾念因跟几人还是高中相处的状态,只是脸上多了点淡淡的笑意,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一副主人做派,“难得来一趟,就多住些日子。我刚刚请了家政公司来收拾出了朝南的两间客房。”
“既然大神发话了,我们就不客气了。”钟笙搓手,她本来就打算在这里跟林惜好好腻几天,最好把过去十年缺失的友谊都补回来。
“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给alin说就可以。”顾念因点头,接着示意,“要不要去看看你们的房间?”
“不着——”秦灼跟钟笙还没跟林惜聊过瘾,摆手前一秒被倩倩拉了一把。
她眼观鼻,大抵看出顾念因这是在支开她们有话跟林惜讲。
想来也是,她们来的时候林惜还没睡醒,顾念因就是想跟林惜说些什么也没机会。
于是上一秒还沉浸在重逢喜悦的两人看着倩倩的眼色,话锋一转,纷纷点头:“好啊好啊。”
“阿惜,我们去看看房间。”
“你这个房子真大,我得好好逛逛。”
……
三人说着,步伐一致的离开卧室。
这个被玩偶堆得满满当当的房间,就只剩下了顾念因跟林惜。
两人四目相对,太阳晒得房间暖意融融。
林惜对顾念因笑了一下,接着抬了抬手,示意她把手放到自己这里来:“你是怎么联系上钟笙她们的?”
“昨天。”顾念因坐下,靠过去的手指捏了捏她的手指,“钟笙她们恨不得立刻过来,我就让alin调直升机带她们来了。”
林惜反手勾住顾念因的手指,谄媚的语气夹着调侃:“顾总这么大手笔?”
“是啊。”顾念因点头,眼角晕着笑意,“你这个值钱家伙。”
林惜鼻间轻轻哼了一声,稍稍使力拉过了顾念因:“有多值钱?”
“千金难求。”顾念因答。
她把林惜用最通俗的金钱衡量,又将她放在一切珍宝的最顶端,不让铜臭沾染她分毫。
这样的回答让林惜很是受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拂过去,堂而皇之的拉下顾念因的脖颈。
门外的旧友在参观房间,她们躲在屋子里接吻。
顾念因的呼吸被林惜挑进的舌尖扰乱了节奏,喉咙一下一下的吞咽,轻重无序。
昨晚的痕迹感觉都还没有散去,太阳晒晒蓬起的尘埃缠着潮湿的热意。
林惜的手指盘桓摩挲着顾念因的脖颈,每略过一下,她的腰背就要紧一下,明明只是温和的接吻,顾念因的身体却始终无法放松。
“嗡嗡——”
似乎有些情景再现,她们正吻着,顾念因的手机就亮了一下。
似乎是有事等着她处理,顾念因回吻了下林惜的唇,示意同她暂停。
昨晚吃得饱,此刻也勉强算得上餍足。
林惜松手放开了顾念因,懒散中瞧着这人看手机的表情。
顾念因的眼神先是努力克制着平静,接着彻底沉落了下来。
这消息看起来应该是个重要的事情,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有些冷,回了那边的人,她收回手机,扣了扣林惜的手:“我在渚城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今天得回去一趟,大概大后天回来,等我回来好不好?”
这人冷冷的眼睛里有温情,是对林惜时才有的柔软。
林惜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她这件事是事出突然,顾念因按照之前的计划,应该是今天回来才对。
所以顾念因能出现救下她不止是她的钞能力,她还抛下集团很重要的工作。
“要不要紧?我没事了,你不用这么赶的。”林惜想给顾念因更充足的时间。
顾念因却摇了摇头,她凉薄的瞳子里飘出一抹柔柔的笑:“两天就够了,或许还可以更快一点。”
“别太累。”林惜叮嘱。
“有数。”顾念因点头。
其实顾念因之所以将钟笙她们带来,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回渚城一趟。
上次是她离开的匆忙,没往这处想,差点酿成大祸。
她昨天咨询过了心理医生,医生告诉她适当的与外界接触,可以缓解她的悲观情绪。
接钟笙她们来,一是为了陪林惜,二是宽解她的心理压力。
林惜不止有爱人,她还有朋友,她失去的她都会给她找回来。
事情总会变好的,她的阿惜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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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阳挂在天边,飞机划过天空,短短的一条细线贴在地平线上,像是随时都会掉下去。
这样好的太阳适合上山踏青郊游,而在渚城南山的某处宅子里一片安寂。
只是在会客厅里,总传出来些不和谐的声音,男人被压坐在一侧椅子上,紧握着的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止不住的在抖。
他的视线被迫看着房间中央,长长的影子是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摇晃不稳的样子。
没人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反正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脸上就满是血了,一只眼睛肿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摔的。
长长的安静里藏着不可探查的危险,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来说更像是一种凌迟。
他愤愤不服的眼睛终于是软了下来,牙齿紧咬,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呵。”
轻轻的一声笑从房间里响起,顾念因坐姿懒懒的靠在太师椅上,看着男人的眼神饶有兴致。
她不紧不慢的将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冷涩的声音缓缓有礼:“所以,我们现在是可以开始好好谈话了对吗,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