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过程中，郁呼月心里反而放松许多。
哨向合作比赛对向导的专注度和精神力要求很高，郁呼月几乎全心全意放在辅助楚牧身上，没时间想七想八。
比赛结束后，他倒开始焦虑了。
他之前想办法打听过今年参赛选手的整体水平，当初得到的结论是“比往年差一点”。结果整体确实差了，突出的选手又多了。郁呼月算来算去，把那几个强的颁好奖后，居然给楚牧留个三等奖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这下落选了，楚牧会不会更难过？
花钱走后门的欲望达到最高峰，郁呼月又觉得这样羞辱了楚牧的努力，只能埋在心里，不敢吱声。
“学长。”楚牧做一旁休息，小声提醒，“尾巴。”
郁呼月紧张到露出狐狸尾巴了。所幸赛后因为情绪不稳定出现微兽化是正常现象，在一堆兽化的哨兵向导里，郁呼月并不突出。
可惜正常的单单是“微兽化”，不包括“放出精神体”。狐狸在精神图景里被郁呼月影响得难受死，恨不得现在出去跑几圈放松放松。
距离公布比赛结果还有一定时间，郁呼月不想忍受凌迟般的煎熬，偏头：“小楚，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外面有便利店，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楚牧似乎意识到什么，点点头，陪他出去。
此时正处寒假，北区的冬天分外萧瑟。有雪，零散而飘渺。郁呼月微微抬头，感知雪落下又融化、融化又落下，心想可是一场无用功。
风一吹，楚牧打个寒颤，把脸缩在围巾里，吐出口热气。
“学长。”他低头，踢踢眼前的积雪，“我表现得很差吗？”
“怎么会呢？”郁呼月吃惊，“你很棒啦！你才第一次参赛呢！你第一次参赛就能把超——级——多的选手甩在后头呢！指导老师还想让你继续学竞赛呢！我们小楚已经特别特别棒啦！”
他上前几步，靴子在雪地中沙沙作响。怕冰到对方，手罩着围巾，捧上楚牧的脸：“那些看起来比你厉害的人，无非只是经验比你多、训练时间比较久罢了。等你再训练几年，绝对比他们强。”
楚牧怔怔地望着他，喉结滚动，忽而垂下眼角：“那……我什么都没有拿到，学长会难过吗？会……”
张开的嘴低落合上，他吞回剩下的字词：会失望吗？
“怎么会呢？小楚能来陪我参赛，我已经很开心啦。我们本来就不指望拿什么大奖，能把比赛完成就很厉害啦。”郁呼月漂亮的狐狸眼满是真挚，“这才是我们第一次参赛呢，以后我们会有更多更好的奖杯。小楚不是想加入白塔吗？以后还有一大堆军功等着我们呢，不稀罕这一个。”
“那个时候还有有学长吗？”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看着你拿奖的。”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真心，这张美艳的面容略显急切地贴来、放大，在寒冷的冬季里撒着不可忽略的热气。
于是楚牧的视线里只有郁呼月的脸，恰如郁呼月的视线里只有楚牧的脸。
这个时候很适合接吻。他们想。郁呼月想，楚牧平日神采奕奕此时却被失落填满俊俏脸蛋很适合被接吻安抚；楚牧想，郁呼月平日冷淡懒散此时却被恳切填满的漂亮面容很适合被接吻回应。
——这太荒谬了。楚牧赶紧移开目光，耍赖般摆摆身子，与郁呼月分开，嘟囔：“你之前还说拿三等奖就行，现在又说不指望我拿奖。”
郁呼月的视线却没有移开，嘴上心平气和地回：“能拿奖那是最好，不拿奖也正常。你陪我，我都开心。”
“你凭什么说我不能拿奖。”楚牧又低头踢踢雪，“我要是没奖，就是被你说没的。”
郁呼月清楚他心情好了点，笑笑，哄：“好好好，都怪我。”
两人打闹着进了便利店。冬天，肯定要吃点热的，他们买了点关东煮打底，又热了些饭团泡面，打算坐在店里吃。
结果，逛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货架的玩偶。这玩偶不是一般的玩偶，是憨态可掬的Q版奖杯玩偶。
“这店家挺会做生意的。”郁呼月点评，“比赛观众不少，小孩子也多，奖杯奖牌这种玩具肯定销量不错。”
他话锋一转：“要不要给你买一个？”
“学长！我已经预备段了！”楚牧不满，哼声，“我才不玩这种小孩子家家的东西！”
“那我要买一个。”郁呼月取下一个30cm左右的玩偶，慢吞吞，“你真的不要？”
楚牧别扭半天，才回：“……我要最大的。”
“最大的高一米五哦。”店员拍拍身后的巨型奖杯，“确定吗？”
“……”看着到自己手臂的玩偶，楚牧后悔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郁呼月憋笑，不顾楚牧反对，硬是刷了付款码，成功拿下。
楚牧气到跳脚，抢过郁呼月的小玩偶，耍赖：“那个归你了，我要这个。”
“为什么不要这个？这个多好，又大又舒服。”郁呼月略显费力地抱过店员递来的巨型玩偶，笑眯眯，“喏，准备好，我要给你颁奖啦。”
他清清嗓子，有模有样：“恭喜楚牧同学赢得‘第一届最棒学弟杯’一等奖第一名，请冠军领奖。”
说着，手捧着玩偶送去。
楚牧扭捏，嫌弃般抱怨一句“这才第一届，一点含金量都没有”，脸上很不情愿，手却老老实实伸了过来。
郁呼月笑笑，刻意放慢动作，嘴上配乐：“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楚牧：“学长那是结婚进行曲。”
郁呼月：“啊，哦，顺嘴了，抱歉。”
他本来想改口换个激昂音乐，但是大脑一下子被刚才那出弄宕机了，想半天脑海只有结婚进行曲的旋律。郁呼月干脆不配乐了，把玩偶胡乱往楚牧那一塞：“颁奖结束。”
“草班台子。”楚牧笑骂一句。
如今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奖杯，怀里抱着个大奖杯，费力调整了半天，才找个舒服点的姿势，有些神气。
郁呼月没生气。毕竟这是事实，这确实是几分钟前刚搭好的“草班台子”。他拿回小奖杯，权当话筒，状似认真：“请问楚牧同学有什么获奖感言吗？”
楚牧也状似认真地思考：“能有今天这番成就，我要感谢我的老师……”
郁呼月：“感谢学长郁呼月。”
楚牧叛逆：“感谢我的同学……”
郁呼月：“感谢学长郁呼月。”
楚牧唱反调：“感谢我的黑豹……”
郁呼月：“感谢学长郁呼月。”
楚牧憋不住了，连笑带喘：“感谢今天的天气……”
“感谢学长郁呼月。”郁呼月佯怒，“没有学长，哪来的‘学弟’，哪来的‘学弟杯’？”
他掏出手机，故作抱怨：“现在学长还要给忘恩负义的坏学弟拍照片，真是可怜——把奖杯稍微拿下一点点，把头挡住了。”
楚牧乖乖拿低，面对镜头，他下意识抱紧玩偶，拘束地比个耶。
郁呼月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又强拉着楚牧合影几张，才满意放过。
吃饱喝足，两人才想起还有比赛这档子事，慢悠悠晃回去。
但是，相较于“最棒学弟杯”，这场比赛似乎无关紧要了许多。
“郁呼月！楚牧！”一进门，指导老师便急速冲来，“你们去哪了？快点快点，轮到你们了！”
“什么轮到我们了？”楚牧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被催着跑。
“是这两个？快快，流程要跟不上了！”
“哪来这么大的玩偶？我先拿走，流程完了还你。”
“等一下叫到你们的名字，你们就从那个口进去，不要逗留。等结束再慢慢拍照……”
一大堆工作人员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话，催着他们跑。
楚牧依旧蒙头转向，郁呼月却突然捂嘴尖叫一声，瞬间掏出手机，喜笑颜开：“对对对，让我之前约好的摄影师进来……对对，马上！早到也不能迟到！”
脑海里刚闪过一句“学长也不得体的时候”，楚牧又被工作人员拉着走。等他彻底回过神时，已经站在颁奖台上，听广播大喊：
“——接下来是一等奖，来自白塔附属特殊第三学校的哨兵楚牧和向导郁呼月！”
这下轮到楚牧大脑宕机了。
怎么被礼仪人员戴上奖牌、怎么接过奖杯，楚牧都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郁呼月好像哭了，美艳的脸蛋挂上泪珠更为动人，在那不停地夸赞。
楚牧愣了愣，询问般：“学长，我是一等奖欸。”
郁呼月用力点头：“我们小楚是一等奖欸！”
“我是一等奖欸！”楚牧跟着用力点头，傻笑。
自然地，他们满怀笑意地相拥，也自然地冒出“这个时候很适合接吻”，最后略显尴尬地分开，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
流程结束后，指导老师笑着祝贺，顺便揶揄郁呼月：“又不是没拿过更大的奖，怎么这回哭成这样？”
“以后的奖可不是和小楚一起拿的。”郁呼月说完这句，火急火燎地拉楚牧去颁奖台上好好拍照。
他特意叫了专业的摄像师——据郁呼月说，摄像师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到场了，就等这一出。但郁呼月怕这给楚牧压力，遂没有通知——美美拍出一连套照片，把楚牧当旅游景点一样打卡，骚姿弄首舞出各种各样姿势。
还让楚牧一起折腾。又让楚牧咬金牌又让楚牧举奖杯的，后面还把大奖杯玩偶一起拿过来，让楚牧来个“金奖套餐”。他还不满意，让楚牧“配合配合”。
楚牧很努力地配合，在各种各样的位置和姿势中比出自己的“耶”。
拍到散场，郁呼月意犹未尽地打开车门，请他的冠军上车。
楚牧忘记把一米五奖杯玩偶塞后备箱了，干脆一起抱进去。玩偶过大，有些碍事，连着后面进来的郁呼月也差点摔倒。
他抱怨楚牧不把它收好，楚牧反咬一句“这是你硬要买的”，两人带着得奖未消的兴奋闹了一阵，直到司机提醒系安全带才凌乱停下。
安静下来，郁呼月后知后觉：私密的空间好像很适合接吻。
更准确地说，今天一天都很适合接吻。
不过，也只是“很适合”罢了。
郁呼月视线移向车窗外：私密空间，也比冰天雪地柔和多了。
“学长，”楚牧忽然叫了一声，“这玩偶太大了，学校宿舍柜子塞不下，放床上又违规，这怎么办？”
“啊，”郁呼月短促应了一声，“不如放我家？”
楚牧有点迟疑：“放你家？”
郁呼月波澜不惊：“对，放我家。你直接搬过来，事情不就都解决了？”
----
不要在乎一些细节真不真实之类的，反正学长学弟拿一等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