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呼月，”老师目光欣慰，“你今年进步很大，考进了年纪前二十。今年奖学金，肯定有你的份。”
而郁呼月只觉得浑身一松。
真、的、太、累、了！他本身因为前几年能水就水、基础有些薄弱，学起来简直痛不欲生。问题是身边还跟着个楚牧，但凡郁呼月松懈一下，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便满含谴责地射过来：你不学习吗？
不仅如此，为了督促郁呼月学校，楚牧午休也不回宿舍，睡在办公室里。办公室虽大，但只能挤下一张床。他们两个人同床共枕几天后，办公室多了一张楚牧专用的躺椅。
其实郁呼月并不在意和楚牧分享一张床。学弟睡相不错，睡前占一小块地睡后还是那一小块地。他们待得近一点，还有利于郁呼月写论文。但是楚牧不好意思，硬是要分床。
煎熬了一学期，郁呼月拿了奖学金，拿了论文金奖，家族那边格外满意，给他的钱都多了几十万。
考虑到这几十万没有楚牧拿不下来，郁呼月打算分他一半。
“小楚。”听见开门声，郁呼月抬头唤道。
结果楚牧没有理他，几步直愣愣走到狐狸面前，蹲下，不由分说将它抱在怀里。他什么都没说，但冒出的耳朵与低落的尾巴什么都说了。
“怎么了？”郁呼月蹲在他身边，摸摸安抚黑豹，问。这么久了，黑豹早已比狐狸大了一圈。
“……我奖学金没有了。”楚牧声音闷闷。他并没有哭，然而委屈的表情与哭只差了泪水。
“怎么可能呢？”郁呼月不敢置信，“你成绩连前十都没掉过。你有没有问过老师？”
楚牧摇摇头，把脸埋在狐狸毛里。
“你很缺这份钱吗？”如果只是钱的问题，那就好办了。
楚牧点点头，又摇摇头，难过：“没有钱也没有关系……但是……”
郁呼月明了，安慰：“可能是老师一不小心把你漏了。没关系，我等下就去问问。”
“关于这件事，我们也很遗憾。”教务处的老师摇摇头，“我们也很想把奖学金搬给楚牧同学，但是有人举报他破坏向导考试……嗯，郁呼月，你清楚的。”
“我不介意。”郁呼月心里涌起“贿赂”的想法，但清楚特殊学校的老师肯定不会答应，说了还只会起反作用——他们大半都是退役军人——遗憾作罢。
“这不是你介不介意的问题。规矩就是规矩 而楚牧同学犯了规矩。”老师异常坚定，说到后面神情又柔和，“考虑到他的家庭，学校这边肯定会多加关照。”
“家庭？”郁呼月愣，“方便说一下吗？”
老师拒绝：“我没有权利向你透露同学的隐私。如果想知道，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去问。”
话虽如此，郁呼月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相处了快半个学期，楚牧的生活中有他，有同学，有老师，有学习，唯独没有父母。他甚至节假日都住在学校里。
现在他连“绝对能拿”的奖学金也要没有了。
郁呼月微薄的同情心少见发作。可能是因为近半个学期的相处，可能是因为因楚牧而得的奖学金和金奖，可能是因为同样“消失”的父母，可能是因为狐狸太喜欢黑豹，可能……总而言之，郁呼月决定还楚牧一个奖。
这个“奖”含金量不能太低，否则一场过家家游戏毫无意义；也不能太高。楚牧第一次参赛，缺少经验，强行参加顶级赛事可能会无果而终。时间不能太近，否则楚牧和他没时间训练；不能太远，否则夜长梦多……
种种因素考虑下来，查了大半天后，郁呼月敲定一项竞赛：摇篮杯哨向合作竞赛。
这比赛含金量不上不下，被大部分大学认可，然而入不了顶尖学校眼。但是拿出去吹吹牛绰绰有余；时间不近不远，寒假刚开头进行，离现在还有大半个月；哨向合作，可以让参赛经验的郁呼月弥补楚牧的短处……
完美。
楚牧听到这个消息时，有点困惑：“没必要吧？时间这么紧，我又没参加过竞赛……”
“你就当陪我吧。”
在郁呼月的坚持下，他们在比赛官网提交了自己的材料。不仅如此，郁呼月还帮他跟老师请假，专门聘请了校外的指导老师。
指导老师严肃又认真，对竞赛要求了如指掌，专业无比。
楚牧休息时跟郁呼月感慨：“老师这个实力，肯定很有名吧？”
郁呼月：“她是上届评委。”
“啊？”
“你放心，这届评委不是她，否则我不会请她。”郁呼月喝口水，“但是这届评委是谁，我也知道。打听了一下，这届和上届标准要求几乎一致，按上届的来，应该不成问题。”
还没完。临时抱佛脚训练十几天之后，老师终于认可他们。见此，郁呼月叫了司机，把楚牧往车里一塞，直接开往设备齐全的场所。
“这是演练吗？”楚牧问。
“是的。”
“比赛也是这样的吗？”
郁呼月：“这就是比赛场所。”
楚牧被吓到了：“这合法吗？会不会违规？”
“怎么可能？只要条件允许，参赛者基本都会提前来比赛场所踩点训练，已经算得上竞赛里面大家默认的规矩了。”郁呼月扫视场地，“我包了一天，今天这里只有会我们，放心练吧。”
他低头，轻轻：“向我打开精神图景吧，哨兵。”
楚牧点点头，撤下精神屏障。
探入的精神力轻车熟路，温柔深入。纵使这股精神力不知多少次拜访这片图景，它依旧如同第一次那般，轻柔地敲敲大门、等待主人的允许。
不过再怎么轻柔，异样的感觉不会消失。楚牧动动，忽而抬头，正好撞上郁呼月的眼睛。郁呼月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抬头，原本散乱的视线回看过去。
像是突发奇想，也像是把握时机，郁呼月身体一倾，额头抵上额头。过近的距离放大对方的五官，这个角度，他可以看清楚牧的睫毛与眼中一闪即逝的茫然。楚牧的五官立体，尤其是锐利的眉眼，总给人桀骜不驯的感觉；然而他气质并没有那般浮躁，如今在郁呼月眼下，安静又祥和。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盯看对方，交换平稳地呼吸声。
最先退出的是郁呼月。他手捂嘴巴，眼睛向外移去：“练习吧。”
楚牧愣了一下才回神：“……嗯。”
好巧不巧，等楚牧开始训练了，他的手机才响。郁呼月看看一连串像是学校座机打来的电话号码，接通：“喂？”
对面沉默半天才传来秦寻远的声音：“……小楚呢？”
“有事吗？”郁呼月反问。
“你先跟我说他在哪。”
“在哪都一样。”郁呼月遥看楚牧的背景，“反正我在，丢不了。”
“……我有事找他。”
“嗯。你直接说吧，我帮你带话。”
“我想跟他说。”
“他现在很忙，可能没时间接电话。”郁呼月慢吞吞，“不过呢，我现在精神力连在他精神图景里，有什么事我可以直接通知他呢。直接说吧，我不介意，小楚也不会介意。”
“啪！”秦寻远把电话挂了。
郁呼月嗤笑一声，尽是不屑。
一天的练习结束后，指导老师私下找郁呼月：“这孩子天赋不错，但是时间还是有点赶。三等奖应该没问题，一等奖有点困难。”
“没关系。”郁呼月无所谓，“三等奖也有奖牌。”
这届竞赛，前三等奖都有奖牌与特制奖杯，格外豪气。
——郁呼月砸钱了。郁呼月狠狠砸钱，几十万零花钱不够再砸个几百万，砸到比赛设施奖金猛上一个规模，砸到人人都有奖杯可拿。
反正不管怎么样，郁呼月就是要给楚牧一个奖。如果不是以楚牧的性子不可能走后门，郁呼月甚至想直接花钱买个名额算了。
训练过后，即是实战。扫视周围神采奕奕、整装待发的参赛选手，被刻意忘怀的紧张终于追上楚牧。
“没事的。你就当还在初赛。”郁呼月打气，安抚，“我们拿三等奖就好。你才第一次参赛呢，拿三等奖就已经很厉害啦！三等奖也很棒啦！”
楚牧点点头，似乎听进去了，小步跑跑活跃活跃，坐下拍拍大腿放松放松，还是忍不住：“学长第一次参加竞赛，有拿什么奖吗？”
拿了一等奖。家族只在乎一等奖。
“三等奖。”郁呼月回，“所以小楚努力一下，也拿个三等奖，好不好？”
后面这句效果显著。楚牧用力点点，似乎下定决心。过了半天，他又问：“学长之前是只参加单项竞赛吗？”
并没有。他之前跟其他人搭伙合作过不少次。郁呼月不清楚楚牧想听什么回答，回：“你放心，单项和合作有共同之处，我的经验绝对有用。”
“郁呼月，楚牧。”指导老师过来，“轮到你们了。”
道过几声“加油”，郁呼月再次安抚楚牧：“放轻松。很简单。你只用管自己跑，我会帮你屏蔽一切阻碍。”
“学长，”楚牧却忍不住了，“你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应该吧。”郁呼月顺着他说。
但是，目送楚牧进入考场，郁呼月又想，自己怎能做到不紧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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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呼月の丑恶嘴脸
（听见楚牧没有奖学金）
郁呼月：老师您好，奖学金这种活动我家孩子一定要参加啊孩子回家就抱着狐狸委屈，我一问才知道他居然没有奖学金。老师，我家孩子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我家孩子勤奋学习、遵纪守法，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拿奖学金？老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暗箱操作？我也暗箱操作可以吧？说吧，要几栋楼，我支票写给你
（被告知是因为楚牧违规，奖学金硬性要求不满足）
郁呼月（改口）：老师，我家还是个孩子，你就让让他吧。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我又不介意。这件事能不能几栋楼私了？
（被拒绝之后）
郁呼月：什么奖学金我们不稀罕，不要了我这就带我家孩子拿竞赛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