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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是具有感染性的,回京的路上,闻人棋沉默了一路,除了必要的响应基本上不说话,简直和以往大相径庭,这幅消沉的模样让曲游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和心爱的人分离,或许就会如此痛苦吧。

  然而,当她们进京接受封赏时,曲游也麻了。

  原主并不是第一次进宫,所以宴会上,皇后多次投来柔和的目光,看上去很是和蔼,曲游只好回她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随后求救似的看向身旁端坐着的曲浅鱼,悄悄耳语, “浅浅,我该怎么办啊?”

  而曲浅鱼面色冷淡,毫不在意似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全都因为酒宴上闻人弈的一句“曲小公子有勇有谋,想来配朕的小七正好”,此话一出,四座皆惊,众人分不清他究竟只是饮酒后说的胡话,还是当真这样想。

  曲游也在第一时间朝闻人棋看去,后者神情复杂,和她对视一眼后才道: “父皇,儿臣还小,不想这么早便议亲。”

  “不小了,今年入夏便十七了,而且朕看曲七公子容貌俊秀,才思敏捷,又是曲相的嫡子,是难得的可以与你相配的男儿了。”

  说完,像是看不出这两位当事人的不情愿,闻人弈又看向下座的大臣们,问: “众爱卿觉得如何?”

  哪里有人敢违逆他的想法,自然大吹特吹一番,硬生生将曲游和闻人棋说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不知良心过不过的去。

  越听,曲浅鱼的脸色就越冷,随后宴会还未结束,她便借故身子不适离开了,虽说那惨白的脸色也很有说服力就是了。

  曲游硬着头皮呆到结尾,好几次坐如针毡想追出去找曲浅鱼都被围着敬酒的官员们给拦住,她明白自己现在这下是“炙手可热”,却宁愿回到原来那样人人避而不及的模样。

  好不容易结束了虚与委蛇的官场社交,结果皇后款步走了下来,柔静的目光毫无恶意,她说: “小游,你我多日未见,不如进宫一叙?”

  照理来说,其实皇后该算自己的便宜姨母,毕竟是自己母亲的姐姐,而且,曲游察觉到她的话语里有深意,像是要私聊似的,便应下了邀约,在傍晚时入了坤宁宫。

  皇后起初只与她拉家常,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宫内的侍女都打发出去寻西域进贡的丝绸了,曲游察觉到这是要说秘密了,赶忙正襟危坐,眉目严肃。

  “小游,你不能和小七成婚。”

  等了许久才听到这么一句话,而皇后正揉着眉心,很是苦恼似的。

  曲游心下渐生猜测,按兵不动问: “为什么?”

  “你并不喜欢小七,不是吗?”

  “但是圣上旨意,我如何能违抗?或许日久生情吧,我与公主还需要相处。”

  故意和皇后唱反调,但是深宫之中能够坐上后位的女人又岂会段位比她低?

  无奈地笑了笑,皇后双眸幽幽地盯着曲游,像是在一遍遍描摹她的容颜,随后轻叹一声, “孩子,我知道你很聪明,或许你已经猜到了吧,你不能和小七成婚的真正原因。”

  这是什么招式?

  大概明白了他们俩这属于是在互相诈对方,曲游想着心里的猜测,逐渐紧张起来, “皇后娘娘,我,我不是我母亲的亲生孩子,是吗?”

  眉梢轻扬,皇后不置可否, “何出此言?”

  那个离谱的猜想居然越思考越合理,再加上曲浅鱼曾经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她不是曲夫人的孩子,曲游敛眉抬目,眸光锐利, “您才是我的母亲,而我才原本是那个小七,对吗?”

  众多疑点都在证实这个结论,闻人弈爱用数字给孩子起名,所以七公主名为闻人棋,可是和她是双生子的闻人久,为何会是“九”?

  而且不止皇后,在曲浅鱼初次得知自己与公主达成假结婚的契约后,也曾欲语还休地劝阻过,除了她们有血缘关系,曲游想不出那时还并不喜欢自己的曲浅鱼为何要阻拦。

  可是,皇后为什么要把自己送给曲夫人养大?明明她看自己的眼神如此温柔。

  曲游很快就被拥住了,皇后泣不成声,嗓音却细细的,仿佛压抑了无数委屈和孤寂, “孩子,孩子,你可以叫我一声‘娘亲’吗?”

  自小就没感受过亲情,曲游此刻心里是有触动的,但更重要的还是这样做的原因,她稍显迟钝地拍了拍皇后的背,低声道: “那您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吗?”

  还记得那日在闻人久手下死里逃生时,曲浅鱼说自己是她的“兄长”,那么说明自己一出生便是女扮男装的状态,曲游很是不解,到底为什么?

  缓了一会儿情绪才稳定下来,皇后擦了擦眼泪,一面说着“抱歉我失态了”,一面问: “你当真想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或许危及性命。”

  “我想知道,娘亲。”

  或许是这一句就等的“娘亲”让皇后做了决定,她的眼泪再一次决堤,却努力稳住声线说: “你的父皇,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父亲了。”

  柔和的嗓音将过往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闻人弈渐渐开始奢求长生,他遍寻术士,祈求逆天而行,那时有个邪道和他说,他是天子,他的孩子便也可以继承一半的天子血统,所以若是他能够换上新鲜年轻的血液,便可永葆青春,可是道家讲究阴阳调和,所以,只有女儿的血对他有用。”

  说到这里,事实也逐渐明了,皇后垂眸看向一脸震惊的曲游,苦笑道: “我之前一直都在庆幸闻人弈命中无女,奈何你出生了,是个女孩子,我买通了所有知情人,又将企图告密的人悄悄处理掉,你就成了男子身份,小游,这些年是娘亲对不住你。”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也理解了皇后为人母亲的苦衷,曲游嗫嚅两下,干干地问: “那七公主呢?她为何……”

  “小七是双生子,妹夫曾测算过星轨,双生子降世代表着祸国之灾,我根本来不及做手脚,就被稳婆告知了皇上。”

  “那公主,不是,那皇上会对公主下手吗?”

  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毕竟身处古代,皇权的至高者想要她们的命简直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曲游心底大惊,见皇后也苦涩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如今小七都十七岁了,闻人弈似乎也没有采取什么举动。”

  “公主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毕竟闻人弈对她算得上极尽宠爱,我也就没有破坏她心中父亲的形象。”

  出坤宁宫时浑浑噩噩的,影子在皎洁的月光下被拖得很长,萎靡不振又耷拉在地似的,曲游坐马车回府,被一个个秘密冲击得都忘了曲浅鱼还在生气。

  回了府应付完曲相和曲夫人的嘘寒问暖后,曲游直奔曲浅鱼的院落,掩饰着焦急扣动门环, “二姐,二姐,你休息了吗?”

  曲浅鱼自然没睡,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闻人弈乱指鸳鸯的话语仍在耳边,哪怕知道曲游和闻人棋的身份,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

  毕竟怎么也抵不过外人口中那一句句“珠联璧合” “天造地设”,她和曲游的身份,又能规矩到哪里去呢?

  一句“二姐”仿佛框死理智的牢笼,她用被子蒙住脑袋,在稀薄而闭塞的空间内汲取氧气,侧睡着的姿势让眼泪聚集在鼻梁山根处,如一汪清泉,炽热而清浅。

  一扇门内外,皆是煎熬折磨,曲游不信曲浅鱼睡着了,也明白自己这是被躲着了,她不理解,明明回京前还好好的,明明自己也没应下那婚约,曲浅鱼为什么就不相信自己呢?

  看了看并不算很高的院墙,经历了这么多,翻个墙对于曲游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想去考虑如果被下人看见会如何,不考虑进去了或许会再次被拒绝,不去想明天即将到来的圣旨……

  她只想去安慰屋内偷偷哭泣的爱人。

  曲游现在也算得上解曲浅鱼了,委屈情绪下去后,她大概能猜到原因,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没拒绝,还有那些说着自己和另一个女人极其般配的话语,曲浅鱼本就独占欲强,在宴会上没有掉头就走或许已经是忍耐至极了。

  轻巧落地,拍了拍手心沾上的灰,曲游走到只亮着昏暗油灯的房间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 “浅浅,我知道你没睡,我可以进来吗?”

  屋内没有响应,但曲浅鱼的沉默一向是默许,曲游紧张地推开门,目光看向床上那拱起的一团鼓包, “浅浅,我是被皇后拉去私聊了,所以才会这么晚回来。”

  仍然没有声音,曲游关上门,刚刚走到床边,那被子便被掀了开来,曲浅鱼带着满脸的湿意,眼眶红红地拥了上来,甚至一口咬在自己脸颊上,嗓音闷闷,词不达意, “我真是讨厌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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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游:嗯,我知道你爱死我了(自动翻译软件

  话说本文进度已达90%,现在征集一下你们想不想看番外,如果写的话可能会写if线,假如现代的曲游没有想起这一切,她们会如何相爱,也有可能写一章副cp,闻人棋和云舒的感情纠葛,也有可能单纯写car(主cp的),看你们想看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