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珩,你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卿想着,本就是想找个时机好好同她谈谈的,但今日既然她主动提起了,那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彼此解开这个心结,这样对二人都好。

  “那时你同慕容和白离去后,魏凌决便出现了。随后便被他关入了密室,你也知道,我当年杀他可是千刀万剐。他知道此事,兴许……当初也是一直都在宫中吧。”

  她又将林卿往自己身上靠近了些,继续道:“他不会杀我,只是会折磨我。所以给我喂了蛊,这也是我身上那蛇纹出现的原因。被他囚禁的那半年,他一直都在提醒着我,你抛弃了我。同慕容和白已经成亲,琴瑟和鸣……但我当然是不相信的!不过那时中了蛊,久而久之,也由不得我了……我听了自是生气,也只能任由那蛊操控……”

  林卿沉默不语,关于此事,她一直都在自责着。若不随慕容和白走就好,只不过是耽误一瞬而已,为何偏偏就不拉上元珩一起回去呢?

  不过再如何懊悔从前之事都是无用的,毕竟已经发生了。只想着接下来的日子能和元珩回燕宁,好好的。

  “后来我被放了出来,因这蛊失了智,在路上遇到了不弃……”元珩将事情娓娓道来。

  “说要同她成亲,其实也是因为她有一个要杀之人。但那人行踪不明,而且很擅易容。她也曾派过人去寻找没能找到,便想到以这成亲之法将人引出来。其实并无他意的。”

  听此话,林卿心中一松,此事倒是同温不弃说的一样。

  “这些时日我见你好像有些心中郁闷,但我又不知从何说起。之后又发生了那疫症,我又毒发了几次,后来君玄澄又来了,我心里着急我姐姐,也不曾仔细解释。索性今日一并说出来,你也无需总将事情闷在心中。你还有何事要问,我定全然告知。”

  元珩抿着唇,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道:“我心中只有你,并无他人。”

  “元珩,既然话已说开……”林卿沉吟,突然坐直了身子,侧首看她,问道:“昨夜那个吻,为何不推开?”

  元珩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林卿的一切提问,却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此事。不过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昨晚……她原来看见了?

  “哼,没想到我会问这件事吧?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想理由呢?”林卿轻哼一声,又扭过头去看着前方的道路。

  江元依旧骑着马领头走着,仿佛忘了身后还有两个人似的。

  ”啊,这……这……”元珩轻咳了一声,的确是还未想好如何解释昨夜之事。

  “既然还未想好,便实话实说。”

  听出身前人言语中有些不悦,元珩再次伸手将她揽靠在身上。哄道:“她喝醉了,将我看成我姐姐。你也知道我对元兰姐姐很是感激,也很在乎。就……就当作是一个顺水人情。随了她的愿。我……我当时不也喝醉了嘛。”

  “若她想要的不止是一个吻,是别的,你也愿意?”林卿说着,开始有些恼怒。她刚准备又坐起来,却被元珩一把给拉了回去。

  “那怎会,她也不是那种乱来之人。若真如此,我便一掌将人打晕了便是。”

  林卿也不再紧紧逼问,其实要的也只是她的一句解释罢了。如今解释有了,便也没有什么所谓心结了。

  她依旧是她,那颗真心也尚未变过。

  林卿微微侧了身子,抬头吻了吻元珩的唇,但也为了惩罚她,离开之际还重重咬了她一口。没有咬出血,但有些红红的。

  “姐……”同时,江元也回过头来了。他正见到这一幕,赶紧又回过头去,心跳的厉害。

  林卿听到了,用手捂住了脸,还是被看到了……

  身后的元珩笑盈盈的,但很快也在她的颈后咬了一口,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轻声道:“早知道就用马车好了。”林卿耳廓一红,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

  “快些走吧!”

  元珩笑了两声,元珩也没比林卿高多少。这样坐着,干脆将下巴轻轻放在林卿的肩上。如此也能靠着她。

  “元珩。”林卿轻握住那放在腰间的手,插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今后我同你,生相偎,死相依。白首同归,可好?”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没有答话。

  林卿不愿再同她分开,想着,只要回了家,今年的年节,便能一起过……

  说是特地问了人尽快回东平城,但林卿却觉得,这路好像越绕越远了。分明是沿着官道走就是了,结果她硬是要走小路,然后开始在山上绕来绕去的,也不知她想做什么。

  不过林卿也随她去,左右都是不急着回家的。

  明月映照着幽静的山林,水声潺潺。

  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可能是一直以来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来。她正倚在元珩的怀中安心睡着。

  而自从那日见到二人亲吻之后,江元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觉得,林卿一个大家小姐,居然也不拘小节么。

  “姐姐?”见到元珩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低声喊了一句。

  “作甚?”元珩抬眸问道。

  “我们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都已……”江元瞧了一眼林卿,接着小声说道:“都已过去十多日了,还办不办呐?”

  “不急。”元珩瞧了一眼林卿,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打开瓷瓶之后,在林卿的鼻前轻轻晃了晃。

  不多时,只见到林卿本放在元珩肩上的手突然滑落了,元珩将她的手收了收,又将她有些软下去的身子整个都靠放在自己身上。

  “但姐姐之前一直都是着急的。如今怎么倒是不急了?”江元的声音微微放大了些。

  “之前问了那贩马的老板,这附近有座铜山,山上有匪徒。”

  “姐姐你该不会要去剿匪吧?凭我们可不行啊。”

  “对啊……凭我们可不行……”元珩突然又陷入沉思当中。

  “姐姐……你不会……吧……”江元也不是个呆愣子,同元珩相处许久,她对着自己也从不藏着掖着,也很是容易便摸清了她的脾性。

  她说此话,大多是有攻破那匪窝之意了。

  元珩白了他一眼,道:“就不费力去做这些了。你去附近瞧瞧,有无较为隐蔽的村庄。若是有,顺道探查一下他们村中为人如何。”

  “为什么要探查这个呀?”

  “之前遇到过一个吃人的镇子,差点害了林卿。你最好探查清楚,别是些面善心恶的歹人。”

  “放心吧姐姐。我现在去看看……”江元立刻起身,骑上了马。

  “速去速回。”

  “好。”他夹了马腹,策马离去。

  对于元珩的话,他一向都不会有太多的疑问。通常都是她说什么,自己就会去做什么。偶尔,元珩会解释一番,但大多都是不解释的。

  就比如今夜之事,他也不知道为何元珩会突然说要去寻一处村庄来。按理说,再有几日就到东平城了,干嘛还要耽误行程呢……

  元珩抱紧了怀中熟睡之人,面色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她一直都感受到了林卿的不对劲,却又不敢离她太近。

  也舍不得,离她太远。只能这样不近不远的相处着,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模样。

  本以为她应当会因为自己的冷淡,淡下这份感情,却没想到她倒是还隐隐有郁郁寡欢的样子。想着,也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先解释一番。

  若今后发生了什么,她是否会想起今日的解释,还有未来几日的相处……

  76.杀匪

  兴许是那药的药效太好,林卿也一直都没有要醒的样子。直到江元回来,她都没有醒。

  他将马儿栓在树上,又解下那水囊,咕咚咕咚一口就给喝了个干净。

  “从这五十里,左侧有条小路,沿路上去便是铜山附近了,十五里处有一个小镇。我去的时候,见到有两个男人拖着一个姑娘家走了。我想着姐姐说不要轻举妄动,随意出手惹祸上身。于是等那男人走后我便佯装过路上前询问了一番。那两个男人原来是铜山上的土匪,说是大当家生了病,想要娶亲冲喜。就下山来随意抓了户人家,哪想到正好抓到有女儿家的。”江元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口渴,便又拿起水囊准备喝水,却发现已经没有了。

  他轻晃手中水囊,咽了咽口水,只得又放下了。

  元珩随手拿起身侧的水囊扔给了江元。江元笑嘻嘻接过,然后打开那水囊,咕咚咕咚又喝了好几口。

  想着这是元珩的,还留了些没有全部喝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突然暗了几分,他迟疑道:“我没有出手救人,是不是……不近人情了些?”

  “你若出手救人,山匪人多势众。就算你可以脱身离去,他们也会将怒气撒在那镇中之人身上。他们都手无寸铁,只能等死。救出来的人也一样会被抓回去。不救是对的,你不必忧心什么。”

  “可是那位姑娘着实可怜……”似是想到了什么,江元抿了抿唇,小心道:“姐姐,不如我们想个法子去救救她吧?”

  他知道林卿在这里,元珩并不会冒险去救人。毕竟那山上什么情况也尚未可知,他们二人都不是神功盖世之人,若真出了事,恐会伤到林卿。

  她最要紧林卿的安危,怎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将林卿至于险地?

  不过也还是想要问问看,好歹也是一线希望。果不其然,元珩摇头拒绝了。

  “本想找处安静的地方先住下,看来还是得换一处地方了。”

  “那……那不如我们尽快去东平城告知燕宁王此事,让他派兵剿匪,将人救出来吧?”

  江元心有不甘,若非亲眼所见还好,这是自己亲眼见着那女子硬生生被劫走,当时哭天喊地,得到的却只是那两个匪徒的大声呵斥。

  镇民们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带走。家中那个相依为命的奶奶,也是瘫在地上痛哭着。

  元珩紧蹙着眉头,兜兜转转这么些时日,本就是不愿去东平城的。

  “姐姐,不如还是想想办法吧?林姐姐身份尊贵,只要亮出身份,那些匪徒想必不敢对她如何。”兴许是想到自己已故的奶奶,江元还是于心不忍,便又劝说道。

  “你带她去那镇子,好生护着。”

  “那姐姐你呢?”

  “我?哼,救人。”她白了江元一眼,冷哼一声。

  “你要寸步不离,若我回来见她有异,饶不了你!”

  “明白,明白。姐姐,我定然寸步不离!”

  江元也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顿时欣喜不已。二人在铜山山脚分离,到这里时,已是快亥时。

  她使着轻功,约莫有一盏茶,见到路旁有一块巨石,上头写着土龙寨三个大字。再往前走,便能见到不远处有两座望火楼。

  楼上并未点火,只瞧着每一座上都有两个人影在放哨。她往后退了几步,藏于灌木丛之中。

  她仔细瞧了那望火楼上的人,并未走来走去四处张望,好像并不警惕。

  不知这里头有多少人,这个位置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想了一会儿,决定找一处好翻进去的地方。

  这土龙寨在山腰,路修的也较为平坦。她找了一处无人看守之地,飞身跃起,进入了寨中。进来之后才看见,寨中四周都挂满了红绸。

  兴许是因为今夜大当家大婚,所以前寨巡视的人不多,大部分应当都在里面吃酒。

  除去望火楼上的四人,加起来也不过十人而已。对于元珩来说,对付这十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既然选择来救人,那便不能只单纯的救人了……

  不过身上除了迷药,也就没有其他的毒药了。这迷药不多,也无法将所有人都弄倒。

  本想着去前厅看看里面的情况,但仔细想想,擒贼先擒王,反正是要去洞房的,还不如守株待兔。于是,顺着挂有红绸的地方往里走了走。

  只见到一个寨兵单独走了过来,摇摇晃晃的,手中还提着一壶酒。他仰头将那酒尽数喝完,然后扔在地上,正准备解手,眼突然前一黑,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元珩站在他的身后,弯身将人拖到一旁,靠坐在那木板旁。

  这土龙寨并不大,大多数人全都聚集在那前厅。元珩只是远远的瞧着,并未接近。转头去往另一处寻找那新娘所在。

  找寻不久,在一个拐角处听见有哭泣声。元珩便立刻顺着那声音寻了去,见到有一间挂了双喜的屋子。

  门口还站在一个寨兵,他有些不耐烦的朝里边嚷道:“嫁了我们大当家,吃穿不愁,你有什么好哭的?别哭了!哭的让人心烦!”

  他吼完之后,里面的声音就开始小了起来,只是低声抽泣着,也不敢哭的很大声了。

  她没有直接上前,只是一直藏身于暗处。眼见着,已入亥时,想着,那山匪头子也应该来了。亥时三刻,一群人拥着一个身壮如牛之人走了过来。

  “大当家!”

  “新娘子如何啊?”身形如此壮硕,那声音也十分洪亮。此时他脸颊两侧为微红,走起路来十分稳当,看上去并不是得病之人。

  想来那冲喜之说,只不过是强抢民女的借口罢了。

  “回大当家,夫人好得很。只等大当家您回来叻。”那守门的寨兵躬身说道。

  “好!”

  匪首走了进去,其余人先是还是的在门口观望一番,见到床榻上坐着的新娘子后,纷纷大笑了几声。

  匪首朝他们瞪了一眼,几人便赶紧离去了。人一走,元珩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口,附耳上前,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到里面说着,别过来,不要碰我之类的话语。推门的手有些犹豫,若是杀了那匪首,此事定会很快传遍,想要和林卿安心隐匿起来,就难了。

  虽说已经到了这,毕竟还未被发现,也是能随时离去的……

  “臭婆娘!你敢伤我?!”突然听到里边怒吼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声音,似是被掌掴了。打完后便传来一阵哭喊,求着他放开。

  元珩的脑海之中突然响过那密室之中女子的求救声,还有那被千刀万剐女子的尸体,她正瞪了大眼睛盯着自己。

  心中突然一阵慌乱,只觉得心口处有些疼,她缓缓跪在了地上。

  “该死!”她咬着牙。

  无论到了何时,从前的事情在她这里永远都是一道吃人的门。随时都可能出现,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

  用内力压制了一番,她推门而入,兴许是榻上之人一心在那女子身上,更不会觉得此时会有人进来,所以并未察觉。

  元珩手中握着匕首,迅速箍住那匪首的脖子,将人用力往后拉。同时,手中的匕首用力朝着喉咙一划,顿时鲜血淋漓。那匪首只是呜咽一声,倒在了地上。

  右手的断指有些微微颤抖,眼前的人好像是魏凌决,她下意识举起了匕首,朝着那脑袋刺了下去。

  几刀之后,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并非魏凌决,赶紧停了手。大脑有些昏沉沉的,脸上还沾了鲜血。

  她望向床榻上的女子,只见她近乎赤身,正缩在那里,满眼惊恐。

  元珩坐在一旁缓了缓神,擦尽了匕首上的血迹收好,这才走向了那女子。

  “我与弟弟路过你那镇子,听说这山中匪徒强抢民女。便来救你了。”

  “多……多谢……”一听是来救她的,女子眼中的惊慌变为感激,但看着那地上的尸体,她也久久不敢下床来。

  元珩只得上前,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将人扶着下了床。

  “走吧。”

  寨中人大多都吃醉了酒,元珩也很轻易的将人带了出去。这顺利的都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为今之计,还是得想一想等他们发现了那匪首尸体该怎么办吧!

  待二人离去后,望火楼上出现了第三个人。前两人朝他作揖行了礼,问道:“二当家,那我们明日要不要去镇中?”

  “大当家被杀,当然要去了。再过一个时辰,告知他们大当家已死。”

  “是,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