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微沉的气息在任芝鼻尖萦绕,雪白的鼻梁下轻合着两瓣红唇,宛如含苞待放的玫瑰,鲜艳恬静。

  楚昔低头看了会儿,忽然俯身,贴近任芝唇瓣。

  她的鼻尖耸动,嗅了嗅。

  ——嗯,洗漱完变香了,没有酒味,不错不错。

  任芝喝了酒睡得比较沉,但楚昔还是怕打扰到她,起身去了另一间书房。

  书桌的订书机下压着一些文件,放在第一张的是一份“关于加入XX电影协会的申请”,楚昔原本只是扫了眼,但眼神不经意地略过后,她又主动情不自禁地在上面停住了目光,多看了几秒,神色甚至有些迟疑。

  这份是任芝的申请,但上面的家庭成员栏,父亲和母亲后面都填的“无”。

  无是什么意思?

  没有?失踪?关系断裂?还是死了?

  那个字写得笔顺连贯、墨水均匀,看起来落笔者一点犹豫都没有,颇像是习以为常了。

  楚昔悄悄推测。

  难怪这家里一个多的人都没有,柜子里的鞋也全是任芝的尺码,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噢……

  没想到任芝还是个小可怜啊。

  这下算是知道她为什么只恋工作不恋家了。

  楚昔在书桌前坐下,打开手机搜索起一些资料和照片。

  等她忙完,打了个呵欠,眨眨眼睛望向窗外,黑蒙蒙一片里隐约泛起天将破晓的微光。

  楚昔顿了顿……时间这么不经用?

  一看手机右上角的数字,原来已经6点了。

  她匆匆忙忙赶回卧室,抓紧时间裹进被子里睡下,侧身搂住任芝。

  但还没睡多久,甚至楚昔认为自己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的功夫,她就被闹钟吵醒了。

  楚昔醒过来的时候一阵头疼,声音微弱问:“几点了?”

  “八点。”任芝蹭起身把闹钟关掉。

  但——

  身上感觉不对,她低头才看见身上多黏了两只手,楚昔把她搂得紧紧,毫无距离感可言。

  “唔……关掉再睡会儿。”楚昔乏倦道。

  “今天约了做歌,不睡了,你手拿开。”任芝拍了拍她。

  “……”今天,做歌?

  楚昔都听见了,但是身体动不了,闭着眼睛皱起了眉头。

  当然她手也没动,整个人睡意酣浓中。

  任芝拨开她的手,打算起身,径自说道:“你想睡就睡吧,睡醒了自己走。”

  但是起身之时却被楚昔拽住睡裤,下床失败。

  楚昔仍然不睁眼,小声说道:“别去,推了,改天。”

  任芝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

  “你想不想签合同?”楚昔问她。

  “你说什么?”任芝脸色微变,重视起来。

  “我给你找到个机会。”楚昔边睡边说:“你不出去就行,白天带你去。”

  任芝迟疑片刻,再多一秒都是对合同的不尊重,下一秒答应道:“好,你要睡到几点?”

  睡到几点?

  听听这是人问的话吗?

  楚昔侧过身去,掀起被子把头一蒙,“当然是睡到自然醒。”

  任芝看了看被子里拱起的小山包,被逗笑了,没想到她还挺会赖床。

  好吧,今天就当是放假了,任芝临时给音乐室发消息,通知今天做歌她就不来现场了,让主任暂时负责,她晚点再来验收音轨。

  外卖送了一些菜上门,任芝挽起袖子下厨。

  说好睡到自然醒的楚昔,却是被迫饿醒的,耳朵灵敏地听见外面吃东西的声音,她在百般纠结中蹭起身来。

  出来看到任芝的早餐——番茄和黄瓜,她又后悔自己好像起来错了。

  “饿了没?要吃吗?”任芝还好心问她。

  楚昔愣了愣,“……你买菜了?还有什么?”

  任芝:“花菜,萝卜,一些青菜,三文鱼,牛肉,鸡肉,还有牛奶和面包。”

  楚昔仔细地想了想,“吃个香煎三文鱼吧,我自己做。”

  楚昔刷牙洗脸做饭,任芝走到厨房里来问她:“你说的签合同的机会是什么?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楚昔睡眼惺忪,三文鱼在锅里翻得毫无感情,说话困中带皮。

  “嗯,做梦梦见啦。”

  “别逗我。”

  任芝倒煞是认真。

  “好吧,没逗你,真找到个小路,但是……”楚昔捏着锅铲,睨了她一眼,“姐,你要马跑,也要给马先吃草吧?”

  任芝笑,“你去坐着等吧,我来煎。”

  接过锅铲,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她还问了一句,“你还想吃什么?”

  楚昔:“薯片,可乐,甜筒,炸鸡。”

  “……”是她多问了。

  “别想,管好嘴。”任芝瞬间无情道。

  还剩六天,电影就要正式拍摄了,在这期间,她严重抵制楚昔这种不自律的行为。

  香煎三文鱼上桌,楚昔边吃边问道:“对了,你楼下那层房子是不是没人住?”

  任芝一愣。

  “你怎么知道?”她有点被楚昔的猜测惊讶到,这她又是怎么发现的?

  “看电梯按钮发现的,3比你这楼4还干净。”楚昔不吝解答道。

  任芝都是八百年才回一次家的人了,那楼下不就是几乎没人住咯?

  果然,任芝说道:“是没人住。”

  楚昔说:“知不知道是谁的?你帮我问问房东号码呗,问他租不租。”

  任芝看看她,“你要干嘛?”

  楚昔:“又不能老住你家,这里户型我看挺宽裕的,我就住你楼下吧,离片场也近。”

  任芝想了想,说道:“这里房租很贵。”

  “多少?”

  “六位数一个月。”

  楚昔切鱼的刀叉一顿。

  怎么不去抢?

  她表情凝固,任芝反而一笑。

  “不过你住的话可以免费,反正我也没租出去。”

  楚昔霍然理解过来。

  原来楼下那一层也是任芝的房产。

  原来如此,可真有钱呐。

  不过……她的关注点还在任芝刚才报的房租上。

  房子为什么没租出去,不是很明显吗?

  楚昔直白道:“你这个房租去抢还差不多。你心太善良了,明明可以直接抢钱,还送人家一张床睡觉。”

  任芝冷冷地望着她,“再说就收费了。”

  楚昔识时务地瞬间改口。

  “好的,谢谢老板。”

  老板呵呵一笑。

  “没事喝点哑药保养下身体。”

  贵?这里是京城,一线地段,四百平的大平层,这个房租贵吗?

  这房子任芝以前也经常租出去,只是最近来问的人,都是圈子里打听到过,做事不太干净的罢了,她不愿租,这才闲置了一段时间。

  趁着干等楚昔吃饭无聊,任芝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了几句。

  聊道:“怎么想到租我楼下?”

  楚昔不假思索道:“你经常喝酒啊,怕你一个人回来不舒服,万一我在,就可以照顾你。”

  任芝突然话和表情仿佛都按下了暂停,楚昔还在对面对着盘子里的鱼肉该切切,该吃吃,面不改色。

  接着两个人就不聊天了,楚昔专心用自己的早餐,任芝则在座位上玩手机。

  任芝此刻的脑海里有些混乱。

  她记得上次在《餐厅》节目里闹出绯闻,楚昔就猜到过她是同性恋吧?

  还是说自己之前搪塞得无声无息,掩饰太完美,楚昔又把这个怀疑打消了?

  楚昔倒是能坐怀不乱,对她照顾有佳,但自从她看楚昔越来越顺眼了以后,任芝就担心自己会冒出一些危险的念头了。

  人是一种有磁场和直觉的动物,感情会跟着直觉自动归类,譬如昨晚,任芝不敢细想,楚昔接她回家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的不是“仗义”,而是“温暖”。

  或者说,她的感情分类有些出岔子了。

  任芝在手机里搜索了一些词条——

  “直女撩姬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好奇和探索,觉得这是一种有趣的游戏或者对话,也可能是想了解吸引同性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她看着皱了皱眉,又打量楚昔。

  楚昔迎着目光抬眼,“干嘛?你也想吃鱼吗?”

  “没事,随便看看。”

  任芝收回眼来,不太像。

  楚昔不太像有意的。

  【同情和理解,可能是因为她看到了对方的孤独、悲伤,或者是需要关爱的情况,企图给予对方一些温暖和支持……】

  这点楚昔就更不可能了,PASS。

  【源于对方的个人魅力和社交技巧,即使不存在有意的行为,有些人在无意间也能用语言和行动表现出自己的魅力,从而引起他人的兴趣……】

  任芝看了半天,觉得还是这个最靠谱。

  看来楚昔就是无心的。

  任芝舒出一口气,不禁实话实说道:“你算是对我很好的朋友了。”鲜朱付

  楚昔就算圈子里也不止有她一个朋友,洛阳天、李希灵、周璐妍、还有《三国》集训营里的不少学员,都在非常热情地与她交好,但她对自己几乎算是“破格”,也就是,格外的照顾。

  “是挺好的,你要是感恩的话应该抽出一些时间来跟我做思维训练,提升自我来报答我。”楚昔说起来就干劲满满,笑眯眯道:“虽然你现在的智商也不错了,但是不要骄傲,跟我学才可以让你更上一层楼。”

  任芝这次终于没那么抵触了,“这个抽空说吧。”

  她看楚昔差不多也吃完了,于是谈起正题道:“你想到什么办法,能让我有机会找虹港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