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爆发令楚昔猝不及防。

  她完全一点预料都没有的,傻在原地,被任芝的手套拍到脸上,正中靶心。

  嘶……

  她说错话了?怎么这么凶啊?

  手套掉下来,她赶紧接住,摸了摸颈后头发的揪揪,不解道:“任芝你……”

  也就是在她目光下意识的再看向任芝时,她话音戛然而止,忽然错愕。

  任芝心理的情绪此时终于上脸了,她的脸色发白,此刻完全像是一张白纸。

  而好像刚才那一句“滚”后,她也就无话再想跟楚昔说,那个字就是她此刻心情的凝炼。

  除此之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她转身就走,但被楚昔眼疾手快地拉住,又给拽回来。

  任芝气上心头道:“别碰我。”

  “喂,任芝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我刚才吓到你了?”

  楚昔此时从她的表情猜测了个十有八九,担心的皱了皱眉,提醒任芝不要杞人忧天。

  “你怕什么?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的马失控,没事的。”

  没事她个大头鬼!

  任芝的眼神一冷,既然楚昔非要让她说,那她就追究道:“我刚才是不是说了让你别刺激我的马?”

  楚昔:“昂……”

  是说了这句话。

  可楚昔是觉得完全没有需要担心的问题,她才没有听从任芝的意见。

  她也没想到任芝吓到了,她的脑袋稍微往下埋了埋,又轻轻点了点。

  好像这时候反驳任芝不太对,算了,由她说吧。

  她瞥了瞥任芝惨白的脸色,伸手去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别怕了啊。”

  任芝叹气,下马的时间越久,她的心率也慢慢恢复正常了,刚才上头的火气渐渐平息下去,神态也变缓和了些许。

  “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啊,早知道我就不邀请你骑马了。”楚昔观察她应该没事了,又开始直言。

  任芝看了看她,从她手里接过手套戴回自己手上,虽然神情中已经没有发脾气了,但语气里却很无奈。

  她告诉了楚昔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我的腿就是拍戏骑马失误,摔下来受伤骨折的,从那以后我就不爱骑马了。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其实不该对你发火的,不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但任芝的表情并不开心,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疲惫。

  楚昔这时幡然大悟,自己刚才节外生枝了。

  就说任芝骑马的技巧明明从姿态到细节都那么熟练,却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跑两圈玩儿呢。

  竟然是这样啊……那她刚才好像惹事了……

  任芝已经走远了,楚昔留在原地,手指插在自己狼尾发的一小截里搅来搅去,莫名的心烦意乱。

  她貌似有点对不起任芝,难怪任芝刚才吓到了,发那么大脾气。

  唉……

  任芝回到马厩里该给马加草就加草,换水就换水,毫无心情与其他人聊天,整个人就是埋头苦干,专心工作。

  更别说搭理楚昔了,楚昔只要一走近她身边,她就马上换一个地方忙。

  所以女人嘴上说的不生气,和心里的真不生气了,完全就是两件不同的事。

  楚昔轻轻叹气,又望着任芝的背影,干看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看着两人骑了马,好玩,肖翰也请来了一位马场的饲养员,牵着他挑好的一匹白马到空地上。

  肖翰在饲养员的帮助下胯上这匹体型高大的白马,说道:“师父,谢了,走吧。”

  饲养员牵着马缰,带着马平稳的向前走,就像公园里的骑马娱乐一样。

  楚昔不知道这样有什么好玩的,小孩子才喜欢。

  但肖翰好像很自得其乐,左右转头,到处眺望风景,身形在马背上簸了簸,忽然情绪饱满地开嗓:

  “白龙马,嗯~”

  楚昔:“!!!”没想到她还能第二次听见这首经典儿歌。

  肖翰一脸沉浸。

  “蹄儿朝西,嗯~”

  合着原来他觉得自己昨晚唱这首歌唱的还挺好的,自信的表情和笑容挂在肖翰扬起的嘴角上。

  楚昔默不作声,迅速转头离开了。

  半晌后,她走到马场外围去采花。

  这边长得都是一些五颜六色的野花,生机勃勃,沐浴过阳光、雨露和新鲜空气的山花总是要比温室盆栽里培育出来的要显得鲜活些。

  而且种类丰盛,即使是在砖瓦的缝隙之间,也有“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楚昔把眼前看过的漂亮的野花,都一朵一朵的摘了下来,连根拔起,主打的就是不顾这里大自然的死活。

  她回头对后面的摄像师挥挥手道:“我这是不良引导,你就别拍了。”

  可不是,就在她旁边还立着一个“爱护野生花草,不要随意采摘”的公益广告牌。

  摄像师给她整愣了,犹豫了一会儿,当真扛着镜头默默离开了。

  还是拍兢兢业业照顾马儿的任芝吧。

  【笑死,节目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是吧?】

  【楚昔你是真不把咱们当外人啊,说的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6,一边知道这是不良引导一边疯狂摘花。我好想知道她是没经纪人吗?没团队吗?好像在节目上想做什么都可以,都没人拦她一下。】

  【她好像刚刚跳槽新公司,把前经纪公司给甩了(道听途说,不一定真实。】

  【哈哈哈哈,如果待会儿楚昔被罚款200镜头记得切过去一下。】

  事实上,楚昔是不会被抓住罚款的,这片马场外围的野花野草并没有人监管,公益广告牌的存在也只是当地人顺手为之,只能起到一个道德上的影响作用。

  马场里的娴姐远远的望到楚昔,很惊讶她正在做这种没道德的行为。

  她放开手里牵的小马,大老远走到楚昔身边。

  “你在干嘛?”

  这不是明知故问,这是诧异。

  哇……这艺人,是一点不知道谨言慎行啊,真不怕被曝光到网络上谴责啊?

  楚昔侧头看她一眼,语气还理所当然。

  “采花啊,不是很明显吗?”

  回答的真是清新脱俗,娴姐冷汗。

  “你采这些干嘛?”

  楚昔头也不回地专心干自己的事情,只顺口答她道:“做个花篮。”

  反正就算少这一篮花,也不会影响这里的自然生态系统。

  娴姐站在旁边看了她半天,竟然有些动心。

  有一枝野生的蝴蝶兰长得优雅漂亮,枝形挺拔,她也难免产生了据为己有的心思。

  花是一种会凋零的限时品,是会破灭的美丽泡沫,但女人喜欢。

  再说了,自己也不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圣人……咳咳……

  娴姐想着,说服了自己,蹲下身朝那朵蝴蝶兰伸手。

  谁知道楚昔突然叫住她,“等一下,你别碰,你想要这个?”

  娴姐疑惑反问道:“我不行吗?”

  楚昔在这枝花上打了几眼,提醒道:“这花里面有虫,你确定要?”

  听着,娴姐的手臂立刻就缩回来了,眼神变得谨慎中带着一丝避之不及。

  再看看方才她还觉得长势喜人的蝴蝶兰,她小心翼翼问楚昔道:“真的有虫?”

  虫……她最怕虫了。

  楚昔道:“你自己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娴姐伸头去瞧了半天,碎碎喃喃道:“哪有……”

  楚昔指了枝头上的一朵花,“中间不就有吗?”她又指了旁边一朵,“这朵花蕊里面还有虫卵。”

  娴姐全神贯注地朝里面看,就差没有带只放大镜来研究了,终于看到了楚昔说的虫子,和一些白白的、小小的,疑似虫卵的小点。

  真小,小得她要好费神聚焦去看,才能看见。

  可是……楚昔刚才不就瞥了眼吗?

  娴姐愣了。

  一会儿后回过神来,讶异好奇道:“你视力多少呀?”

  楚昔不屑轻笑,“我火眼金睛。”

  娴姐:“……”还没见过这么自夸的。

  不过她知道楚昔采的花里肯定是没有虫的了,有虫的她都能看见。

  她看上了楚昔手里一大把花里的一朵紫色小花,指了指礼貌问道:“这朵能送我吗?”

  楚昔毫不犹豫:“不能。”

  娴姐:“……”

  楚昔:“你喜欢自己去买呗,或者让这里的住民带你去打过药的花圃里,那儿就有没虫的你随便采。”

  什么叫“让这里的住民带你”?

  娴姐听着这话不大对劲,她赶紧澄清自己的身份,说道:“我也是这边马场的饲养员。”

  楚昔笑了声,“你不是。”

  “为什么说我不是?”

  “你的工作服都是新的,而且不合身,这里的马和你也不亲,你顶多就是节目组塞进来的关系户。”楚昔毫不留情地戳穿。

  娴姐争辩:“我只是刚来这里……”

  “还有你的手臂上,青筋痕迹都盖在皮肤下面,表面一点纹路都没有,和这里常年拉缰绳,小臂青筋暴露的饲养员压根不一样。骗骗别人可以,你就别想骗我了。”

  楚昔说着起身看了看她,还给了她一个“你当我是智障吗”的眼神。

  娴姐没想到原来自己被楚昔看到的第一眼,伪装的身份就被她看穿了。

  她意外地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既难以置信于楚昔观察力如此敏锐,又惊讶于她和自己说得如此直白。

  楚昔捧着一大束收获满满的花走远了。

  向娴感叹了一声,回去跟自己的朋友——节目组导演说这件事。

  导演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哦,正常。”

  向娴缓缓点头,“好吧,我承认她是有点小聪明。”

  小聪明?

  导演不反驳她,只是告诉她道:“楚昔刚来的时候,我这个直播间还有好多骂她的人,现在播了两个星期节目,几乎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