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采月表现的与世无争,任人欺压,可暗中却一直用功练武,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凭借自身的本领,得到陈家的认可,在江湖中能有一席之地罢了。
陈采月苦笑,沉吟半晌:“只是……只是金三公子与我身份乃是云泥之别,我不过一介女流,还是个庶女,想要出头,实在太难。”
“不破不立,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金忆夏死过一次,重生后觉得没什么事能比死亡的后果更严重了,只有活着,才有能力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他满不在乎的笑笑,“我只不过是给陈三姑娘提个建议,至于怎么做选择,就是陈三姑娘自己的事了。”
“今日听得金三公子一句话,采月如醍醐灌顶。”
陈采月弯身行了个大礼,脸上那病弱柔婉之气瞬间消散,眉眼间透露出几分自信与英气来。
“我不过随口一说,如今江湖形势复杂,世风日下,所谓名门正派,口碑日渐衰微,而魔教却日行善事,备受民众爱戴,实在是讽刺。”
金忆夏神色复杂,口气中满是惋惜之意,最后朝着陈采月弯了弯眼,露出一个清澈温暖的微笑。
“江湖各派,需要有能力,有侠义之心的年轻人,来重振武林风气。而不是日日只想着趋炎附势,壮大自己,为此不择手段。就如同入了朝堂,像那些酸腐文官,私底下党同伐异,日日勾心斗角,毫无英杰气概。”
陈采月看金忆夏的眼神闪过几分敬仰,她之前不过是惊鸿一瞥,被对方的皮囊所吸引,然而金城人口中的纨绔,所思所想,竟如此深刻,有这等领悟之人,真是令人心生向往。
金忆夏见状,忙止住话,调侃了句:“我就是随口胡说,你可莫要因为两句话,又对我刮目相看,情根深种啊。”
陈采月脸刷的一下红了,她再次谢过金忆夏。告辞前,又与他说道:“金三公子,有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何事?”
“那日,将你从我房中掳走之人,身着黑袍斗篷,虽被兜帽遮面,看不清容貌,但他身法极高。我自知不敌,所以收敛了功力。但今日听金三公子所言,那人武功定然比我想象的要还要深厚,否则怎能推断出我武功在哥哥之上呢。”
“黑袍,斗篷?”
陈采月见金忆夏这反应,便明白对方并不知道是何人救走了他。
“采月起初只是猜测,觉得那人或许不是金城派的人,看金三公子这反应,难道公子也不知道是何人?”
陈采月的描述,与金忆夏梦中的某些场景融合,可他大脑依旧混沌一片,无法将那些碎片粘连在一起,形成完整的画面。
“金三公子?”
“谢谢你,采月姑娘。”金忆夏回过神,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此事……”
陈采月未等金忆夏说完,就笑着答道:“金三公子放心,我之前只说过那人穿着,并未与任何人透露过多的情况。”
“多谢采月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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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斗篷。
所以金忆夏之前不是做梦啊,他确实是被身着黑袍斗篷的男子救了。
金忆夏第一时间去找到了青锋,他先是笑意盈盈的与青锋道了谢,感谢他当日将自己从人家姑娘的房间中救出。
青锋从不会撒谎,一板一眼的让金忆夏不必客气,就说自己还有事要忙。
几句话下来,金忆夏便知道,当日救自己回来的人并非青锋。
可为何二哥要骗自己,说他是被青锋救的呢?
二哥一向不喜欢孟念南,但对方救了自己,他也不至于这般遮遮掩掩吧?
可孟念南不是在闭关吗?
怎么会好好的来金城?
或许,救他的并不是孟念南?
金忆夏脑子里疑问一大堆,他实在搞不懂自家二哥的脑子,头都快炸了。
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金忆夏却依旧要往外跑。
马车停在了解忧轩外,小葫芦举着伞扶着金忆夏下马车。
谁知金忆夏忽然改了主意,要去对面的客似云来吃饭。
石天与小葫芦跟在左右,待金忆夏用完饭,外面的雨也停了。
金忆夏起身离开的时候,正见一黑袍斗篷的男子往楼上而去。
对方并未打伞,脸被兜帽遮住,身上的袍子沾了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水珠。
金忆夏转身就跑,忙快步跟了上去。
一旁的小葫芦吓了一跳,还未等小葫芦反应过来,石天已经跟上了金忆夏。
金忆夏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可那个黑袍斗篷的男人,上了楼之后,就不见了。
他循着地上的水迹寻找一圈,却都未找到。
石天安静的待在金忆夏身边,待他停下脚步,才小声的开口询问道:“主人,您要找谁,需要石天帮忙吗?”
金忆夏抬手,拦住了石天的话:“不必,是我看错了。”
掌柜还以为发生何事了,派了伙计过来询问情况。
石天告诉伙计他们认错人了,与对方道了歉之后,几人一起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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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开雾散,晴空万里,一扫昨日雨天的潮湿阴霾。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金忆夏就起了。他直奔客似云来而去,守在了楼上某间客房外的走廊。
金忆夏手中拎着点心,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忙活起来的伙计。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打开了。
金忆夏嘴角扬起,速度极快地瞬间跑了过去。
金忆夏一把抵住门,露出一口整齐的银牙,朝着里面的人挑了下眉:“怎么样,还是被我抓住了吧?”
门内的人身着一袭黑袍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他红唇抿起,看不清表情。
即使对方只露出半张脸,金忆夏依旧能认出对方是谁。
“孟哥儿,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我还有事……”
“停,又要赶我走是不是?”金忆夏直接进了屋,说道,“我一大早就来找你,还给你带了吃的,你至少得吃一点,意思下吧?”
孟念南拗不过金忆夏,转头见他好整以暇的坐在圆桌旁,打开了带来的点心,只好关门进了屋。
“这糕点是我嫂嫂做的,昨晚我留了些,今早特意给你带的。”金忆夏将点心往孟念南面前推了推,“你快尝尝,我嫂嫂的手艺可好了。”
孟念南拿起糕点尝了一口,便见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光的盯着自己。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孟念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有些懊恼的皱眉,可金忆夏却展开笑颜,还贴心的给他倒了杯水。
“金忆夏,我来此地……”
金忆夏听对方这口气,就知道孟念南又要开始与自己撇清关系,催促他离开了。
他直接打断对方,直入主题的问他:“孟念南,那天是不是你救了我?”
孟念南手僵了下,没有回应。
金忆夏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我今天是来和你道谢的。”
孟念南冷淡的吐出两个字:“不必。”
“我想不通,为何你救我,却又联合我二哥一起,隐瞒不说呢?”
“没什么好说的。”孟念南放下手中的糕点,“我不过是顺手而已。”
“顺手?顺手进了人家姑娘的房间?”金忆夏双臂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问他,“半夜三更的,你为什么会去如归楼?又为什么会知道我在人家姑娘房间里?”
孟念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面色紧绷,似是想好了说辞,声音冷淡地答道:“我只是去查探消息,碰諵諷巧看见他们将你送进了一间客房,我察觉不对,暗中跟去瞧了瞧而已。”
“好吧……”金忆夏勉强接受了孟念南的说法,“就算是顺手,那二哥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要隐瞒这件事呢?”
“我不想泄露行踪,便让金二公子为我保密。”
对方竟然说的合情合理。
金忆夏眯了眯眼,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斗篷下那双眼睛微微闪动了下,却被帽檐遮住隐藏了起来。
“这一点与上一条的答案相同。”
金忆夏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我又不会暴露你的行踪,至于这样躲着我么。”
对方不言语,金忆夏便也没再纠结,还让对方多吃两块糕点。
“金三公子,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不奉陪了。”
孟念南说着站起身。
金忆夏忙也跟着起身追了上去,他着急的伸手,想要拉住对方,却将对方的兜帽拽了下来。
“抱歉……”金忆夏讪讪地收回手,却又止住了话。
他许久未见孟念南,因为对方肩宽窄腰个头又高,所以披着黑袍不太看的清身形,如今一看才发现对方消瘦不少,瘦的让人心疼。
孟念南以为自己这幅枯槁的模样吓到金忆夏了,别扭的转过头,快速用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可金忆夏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冷硬的问道:“做什么?”
金忆夏这次才是被他吓到了,抓住他胳膊的手抖了下,下一刻便松开了。
孟念南并非故意要用这种态度与金忆夏说话的,可是他本就内力不稳,情绪不太能控制的住,他担心自己再被刺激,不小心伤到金忆夏,于是快步离开了房间。
这样也好,想必金忆夏之后便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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