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九点的飞机，安杞五点就给自己收拾利索等着了，Ada的车停在他家小区外头，一上车他就听见Ada数落他没事找事，非要搬回犄角旮旯住，他笑着把眼罩拉回Ada眼睛上，把暖风开大，让她再睡会。
刚下过一场雪，室外温度又降到新低，安杞今天特意穿了件厚羽绒服，见Ada只穿了件大衣，不由得替她担心，到了机场就开启老妈子模式，跟在Ada后头碎碎念：“你没看天气预报？敦煌现在零下十几度，你就穿这么点不要命了？把我围巾给你。本来就怕冷，手套也不戴一个。”
一般没有重要场合，Ada都是素颜出门，她骨相极好，化妆反而少了纯粹的美，眼见这朵粉荷被冻成雪莲，安杞用自己的围巾将她裹了起来。
Ada还真没看天气，没了助理她很难想得周全，而且进出全走地下通道的人哪会对室外温度有概念，所以当美丽的外壳被破坏，她不由得哀嚎出声：“不要，丑死了。”
“丑死也比冻死好。”没了上下级关系，安杞胆子大了很多，“先戴着，候机的时候可以摘一会儿，过安检我再掏件羽绒服给你。”
“马上登机了穿什么羽绒服？！”
“廊桥上也冷。”
Ada一边被安杞磨的头大，一边贪恋了下来自她的小鸟的关怀。
两人在休息室用了自助早餐，取了登机牌进入候机大厅，还有半小时登机，安杞拎着羽绒服又想给Ada围起来，结果Ada翻脸比翻书还快，吃饭时答应好的转眼就不认了，安杞只好快步追在她后面，两人就那么笑闹着到了登机口。
“安杞哥？”
有人叫自己，安杞回过头，在经济舱的长队里看见了一脸惊喜的邵柠，以及她前后的祝璇瘦猴等人，队伍的最前头，岑时阳原本面向服务台，在看清目标后彻底转过了身，把墨镜推至头顶，眯缝了下眼睛。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外套用灰绿色长款翻领羽绒服做了协调，搭配黑色运动行李包，架上墨镜有种黑帮接头的压迫感在，当他看见安杞和安杞身边的人，这种压迫感便紧紧附在他周围，令人望而生畏。
安杞悄悄打了个激灵，他和大家打了招呼，意外得知今时山人今天也飞敦煌，而且和他们参加同一场秀。
“好巧啊，我们之前还跟老大说要带着你，结果他说你没空。”邵柠看了眼岑时阳，她老大表情始终晦涩，见了熟人招呼也不打，就那么傻傻盯着。
这时Ada走过来，看见岑时阳一点都不意外：“早。”
广播刚好叫了开始登机，她从安杞手中接过羽绒服，披在身上率先进入，安杞和大家暂别，扶着行李来到检票台，在岑时阳尖锐的目光下僵硬地接过证件，逃进了登机口。
由于机型限制，商务舱并不是Ada想象中的独立且私密的布局，安杞进来的时候，就看见Ada坐在狭小的座位上犯难，她从没坐过三人一排的位置，只好绝望地向空姐求助，空姐惋惜地告诉她，目前飞机上可以调换的座位都在她的四周，让她可以自行选择。
“算了，忍忍吧。”她歪进座位里，好不愁苦，安杞研究了下座椅，发现虽然不够私密，但能实现完全平躺，他安慰Ada只要睡一觉就能结束这场厄运，才让她舒心不少。
很快，经济舱乘客开始登机，岑时阳提着包第一个拐进来，看见并排坐的Ada和安杞，瞥了眼他们旁边的空座，径直走向后舱。
安杞和后来人挨个打了招呼，向后看过去，岑时阳把包放上行李架，坐下来塞上耳机，他头偏向窗外，有人在他旁边落座他也没回头，好像在和谁赌气，安杞小窗他一张兔子敲屏幕的表情包，他看了眼手机，抬眼继续观景，冰块脸上却有一丝略微的松动。
“他生气啦。”Ada侧靠着椅背说。
安杞轻叹口气：“好像是，都怪我没和他说。”
“说什么？”
“去敦煌，他肯定是生气我没告诉他。”
Ada凝滞几秒，试着解释：“我的意思是他吃醋了。”
安杞这下彻底懵，他和Ada对视，想起刚刚他俩嬉闹的场景，明白过来：“不可能吧？他都辞职了，还怕我抢你不成。”
Ada无语半晌，最后把椅背放平把衣服一盖说：“你们俩真是能直到一块去。”眼见安杞又凑过来，她小声命令：“看好你那边的空座。”
很快到了起飞前的准备阶段，乘务员通过广播播报机内可以提供升舱服务，一名工作人员快步从安杞身边走过，在后方一阵窸窣的交谈声后，安杞左侧的光线暗掉一大块。
“岑先生，行李帮您放好了，您请坐。”
“谢谢。”
高大的黑衣男子填满了旁边的空位，将安杞的出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声音惊动了睡熟的Ada，她缩了缩身子，嘟囔出了一句不知是梦话还是什么：“……祝你旅途愉快。”
飞机冲上云霄平稳运行，安杞连上空中WiFi，瞥见岑时阳时不时调整歌单的手指，忍不住又按了张表情包过去。
一张龇牙的小狗很快出现在岑时阳手机屏幕上，他停顿了几秒，又把听歌软件切了回来。
不理我？
安杞噌地看向岑时阳，对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始终用侧脸冷硬的线条示人，这下可给安杞弄急了，他双手捧着九键噼里啪啦，发了长长一段，解释自己是因为被Ada临时叫过来帮忙，没来得及谈这个，而且你岑时阳不是也没和我说行程，不能全怪我。
岑时阳的拇指一点一点从白色文字条上擦过，他阅读得仔仔细细，生怕连标点符号都错过一般，可他看完当真只是看完了，没有回复任何，依旧听歌。
安杞头顶飞汗，求助地看了Ada一眼，这一眼让他如饮醍醐，利落地打字。
-你是吃醋了吗？
“吃醋了？”上一次这样问岑时阳的人还是Ada，当时的话题只要一挨上安杞，他必定小作怡情一番，所以当这个句式再度在他们三人中出现，他还是有几分恍惚。
以前的吃醋很好分辨——不想从Ada口中听见安杞的名字，可现在这句话由安杞来问他，他仔细思考之后发现，他确实有情绪，在看到安杞和Ada同时出现且比较亲密的时候，一股莫名的烦躁冲上了他的心头。
烦什么呢？
他想如果这里只出现安杞或者只出现Ada他都不会介意，但他们俩同时出现他就看不得，在安杞给Ada披衣服的时候尤甚，可他并不是想代替安杞给Ada披衣服，就像他升舱选择座位，他二话不说就选了安杞旁边的位置，而不是想让安杞走开，坐到Ada身边。
所以他在生Ada的气。
这种情绪此前同样有之，在为安杞打抱不平的时候，他生气Ada没拿他们当人看，没控制住发了脾气，可那是涉及人身安全，事儿挺大，现在人家什么都没做，只是来上个飞机他就比那时候还憋闷，到底是为什么？
这条让岑时阳在微信页面停留了将近三十秒，眼见有戏，安杞很快又跟了一条。
-我只帮白天的忙，晚上我们睡两间房。
这条的效果连岑时阳自己都没意识到，当乘务员叫他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翘得很高了。
“岑先生咖啡需要加糖吗？”
“需要。”
岑时阳破天荒改了口味，并把安杞的苹果汁放到他的小桌板上。安杞得到鼓励，兢兢业业在表情包列表里挑选，岑时阳这边弹出一块绿，青蛙脸上挂水珠，配文：小王八掉眼泪，你鳖伤心。
他唇抵纸杯，扑哧一声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