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既白解释道:“很少有人在何瑞松面前提起他的亡妻, 只道何董深情,我查过相关的资料, 他亡妻的死或许另有隐情。”

  顾倾拧着眉, 身体一偏靠在梅既白腿上,想了半天还是没太想明白,“隐情?”

  “关于他妻子的信息非常少, 而且非常确凿,严丝合缝毫无漏洞, 她死于入室盗窃的盗贼之手, 而嫌疑人在被判处无期后在狱中自杀身亡,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顾倾听完,大胆猜测了道:“你该不会是怀疑何瑞松妻子的死跟他有关吧?”

  “未尝不可能。”

  顾倾眨巴眨巴眼,没觉得有可能,“他对别人狠心就算了, 那可是他老婆哎,都俩孩子了, 你刚才不还说何瑞松很深情吗?连找情人都要找有他老婆一点儿影子的。”

  梅既白淡定道:“你肯定在他妻子离开后他依旧是爱,而不是扭曲的恨?”

  他与何瑞松有过几次接触,找过机会提及对方的亡妻, 那一瞬间闪过的神色他看得分明, 爱恨交织,扭曲的、暗沉的。

  顾倾不理解,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不是,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何瑞松能对别人下手, 但那毕竟是同床共枕的另一半啊, 不至于吧。

  梅既白扫了眼笔记本屏幕, “可以把这些猜想告诉何嘉朗,尽管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他对母亲当年的死是存有疑心的,他想调查会更便利,毕竟离何瑞松近些。”

  顾倾点点头,简单转述了下,那边半天没回复,过了快十分钟才回了句知道了。

  他估摸着何嘉朗首先肯定是不信,但细一想确实有地方不对劲。

  他合上电脑,抬起手臂搁在梅既白大腿上,叹了口气,“要真像你说的,那何瑞松还真是……禽兽不如,连给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的老婆都不放过,人家死了又搞一堆小情人,还深情呢,这种深情法儿,不就是你说的恨么。”

  梅既白习惯性地揉了揉顾倾的头发,“事情总是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

  “嗯。”顾倾应着,下意识靠近了梅既白,即便他是在恶意中长大的,但都是直白表现出来的针对,可他在何瑞松身上看到的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恶。

  两人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梅既白询问道:“去睡会儿?”

  “那你陪我。”

  “好。”

  顾倾没多说,没多问,但他知道梅既白一定懂。他不是怕,只是感觉人性这种东西永远经不起揣测,无法见光的东西太多了。

  他能相信的、能依赖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已经足够幸运。

  又休息了几天,到医院复查后顾倾才回公司上班,叶婉容那边他没再沟通过,而顾中锐和赵文婕在那天之后一样没有再提起离婚、认干亲这茬事儿。

  他稍稍放松却不敢完全松懈,他总觉得叶婉容不会轻易打消主意,偏见一旦形成很难改变,尤其是年纪大些、已经奉行自身价值观多年的人。

  长辈尤甚。

  梅既白说会找时间带他回一趟老宅,把事情彻彻底底摊开说清楚,他也就暂时不想这事儿了,把注意力放在了公司,再有就是跟着调查的消息。

  分别发给何瑞松、何卓辰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激起了水花。

  何嘉朗的回复验证了他的猜想,果然,对长子从事黑产的事儿,何瑞松气急败坏,还动用了家法。

  顾倾自然高兴,可是就这?

  还远远不够。

  而在收到何嘉朗回复的当天晚上,意外来访的两人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即便梅既白已经提过一些,但听到的事实还是过于超出他的预料。

  晚饭后他刚想拉着梅既白去看场电影放松下,孔晨曦和孔父的到访就截断了他的打算。

  孔天敬没让孔晨曦在场,他们就把对方留在了楼下,三人在书房落座后,梅既白先道:“孔总夜里来访,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但说无妨。”

  孔天敬喝了口茶,定定神,道:“这件事我本来是想烂在肚子里的,不说也罢,但我这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儿,上次吴启明的事情之后,明眼的都能看出来梅家跟何家算是对上了。

  “吴启明的死绝对不是单纯的自杀,但是我没想卷进去,我再不想跟何瑞松有牵连,今天过来,也是想着上次我们家遇到难处的时候两位帮了大忙,我不想欠人情。”

  顾倾挑了下眉,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他跟梅既白对视一眼,道:“当初帮忙只是因为我挺认可晨曦的,想跟他交这个朋友,没想着要什么回报。”

  孔天敬点头,“这个我清楚,两位千万别误会,晨曦心思单纯,只是有时候也会被圈子里一些人欺负,我以前其实并不赞成他和顾总来往,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我倒是庆幸。

  “另外,我不希望晨曦知道这些事情,还请顾总在他面前不要多说,还有,余家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想牵扯进去。”

  “自然,搅和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梅既白接着顾倾的话道:“孔总尽可放心,无论我们得知什么,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信息的来源与你有关。”

  孔天敬看看顾倾,再看看梅既白,又喝了杯茶,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是这样,何瑞松的妻子根本不是死于入室盗窃,在他安排善后的时候我凑巧听见了些,何瑞松妻子的死跟……他有直接关系,甚至有可能直接就是……”

  孔天敬说到这儿顿住,顾倾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梅既白,对方神色淡定,揽住了他的肩轻轻拍了两下。

  他稳住心神,见孔天敬还是有点难以启齿,试探着问道:“你说的直接关系,该不会是何瑞松自己……”

  顾倾话没说完,但孔天敬显然明白未尽的言辞,点了点头继续道:“也是我命大,他没有对我起疑,从那之后我就知道这人深不可测,而且心狠,慢慢就疏远了,后来完全断了往来。”

  顾倾皱起眉,梅既白说的时候他还存疑,但孔天敬早些年是何瑞松的拥趸,说的话应该有点可信度,可……他才受梅既平的算计不久。

  还是别轻易就相信别人的话为好。

  顾倾沉默,梅既白开口道:“有没有保存下来一些证据?哪方面的都可以。”

  孔天敬摇摇头,“他很谨慎,我没想惹他,肯定是自保为上,不过我听说那个盗贼死后,对方的家人很快就离开本市去了南方某个县城,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生活了,他们可能知道点儿什么。”

  “有没有确切点的信息?”

  孔天敬叹了口气,“决定要离开他身边后,我有些回避这方面的消息,何瑞松自己也注意,我只知道是在南方沿海地区,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顾倾回过神,还想再问什么却被梅既白握住了手,他顿了顿,咽下了追问的话。

  孔天敬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能说的已经说了,并不想多插手,免得引火烧身。

  送走孔晨曦父子,回到书房后,顾倾趴在梅既白背上——这是养伤养出来的习惯,趴对了地方并不难受。

  他止不住叹气,“我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茬事儿,连对自己老婆、自己孩子的妈都能这样,更别说其他人了。”

  梅既白反着手揉了揉顾倾的头发,“这就又多了条筹码,对我们而言不是坏事。”

  “嗯,我就是有点感慨,不知道何嘉朗他们兄弟俩知道真相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何嘉朗不说了,对何瑞松本来就没好感,至于一直崇拜自己父亲的何卓辰,估计很难接受。”

  “这是他们将来要面对的事情,我们现在需要注意的是孔天敬说的嫌疑人的家人。”

  “确实是,不过他说的话不能直接信,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先查查看。”

  “是,需要再核实,想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安排人尽量去找,你可以多留意余家的事情。”

  顾倾点点头,蹭在梅既白颈侧,没吭声。

  再提起余家,他的心绪能平静些,不像之前那么急躁了,报仇是要尽快,但还要按部就班地来,如果因为自己的着急再伤害到身边的人,得不偿失,就违背他的初衷了。

  略沉默了下,梅既白道:“西亚家出了新款,明天中午买给你吃好不好?我去找你。”

  顾倾笑了声,暂且放下乱七八糟的思绪,笑道:“好啊-能不能要两个?我好久没吃西亚家的蛋糕了。”

  “吃两个,午餐还吃不吃了?”

  顾倾往前凑了些,跟梅既白贴贴,声音轻快,“就要两个,中午吃一个,下午吃一个!”

  梅既白失笑,“好,两个。”

  他答应了,但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顾倾接下来三天毛依依做的蛋糕没有了,要是对方跟他撒撒娇的话,最多能吃点儿小饼干。

  第二天中午,顾倾看着一份他惯常吃的海盐芝士的,还有一款新的咸蛋黄肉松蛋糕,想了想还是先吃了海盐芝士的,把新口味留在了下午茶时间。

  然而他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午餐结束。

  梅既白收到了叶婉容发来的消息,称身体不舒服,让他晚上回家一趟。

  他没有瞒着顾倾,问,“和我一起回去?我最近本想找个机会,现在倒是不错。”

  “可是……”

  “她并没有不舒服,今天要我回去或许另有目的。”

  顾倾顿住,盯着没拆开的咸蛋黄肉松蛋糕想了半天,才看向梅既白,“万一是真的不舒服呢,你就这么肯定是假装的?今天这场合不合适,你妈可能本来就不舒服了,我要是没控制好脾气说了什么过火的话,不是火上浇油吗?要不改天吧?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她单独找你,肯定不想见我。”

  梅既白看着眉头不展的顾倾,微叹了口气,这和以前那个我行我素、乖张偏执的小刺猬相距甚远。

  他起身走过去,抚着顾倾的脸让人仰起头,缓声道:“你能为了我考虑这些我不是不开心,可是我更希望你能高兴,如果有些事情需要难为你才能做到,那对我来讲就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无论什么时候,你首先必须是你自己,可以学会多角度考虑一件事,但别委屈、压抑自己去迁就谁,倾倾,没有人值得你放弃自己,包括我。

  “你可以懂事,但不必如此懂事。”

  顾倾怔了怔,一瞬间有些茫然,他有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要回老宅了,有一个很久没出场的人物-助攻上线;

  章六十五 我吃哪门子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