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跟小时候一般无二, 他哪儿还记得,只是下意识的, 梅既白揉他脑袋, 他就往人家手心里拱了拱,嘿,揉揉也是很有技巧的嘛, 他自己揉除了把头发弄乱之外没觉得舒服。

  等揉够了,梅既白略往后靠了靠, 把小礼盒举高了些, “自己打开看看。”

  顾倾保持着趴在梅既白肩上的动作,伸手打开盖子,然后就愣住了。

  白金的戒面,花纹简约而优美,上面嵌着打磨精细、品级非常高的蓝钻, 在暖色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最重要的一点——

  这是两只对戒。

  顾倾迟疑了下, 用指尖碰了碰戒指,没拿,“婚戒, 你什么意思?”

  他对高定一知半解, 只看得出那两枚蓝钻品极高,设计上不是很懂,就觉得好看、别致,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想来也是, 梅既白肯定挑剔, 更何况是婚戒这种东西。

  梅既白坦然道:“我们没有举办婚礼, 但戒指还是要有的,算是一段婚姻的外在象征,现在给你实际有些晚,不过我不想你没有。”

  “可是……可是你喜欢的不是我,跟我一起戴婚戒……你不在意?我们是联姻,表面上装装就行了,戒指这种你完全没必要,我也不是说多在乎。”

  梅既白看不到顾倾的表情,但想象得到对方的神情,索性退了一步,“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如果你不要我就收回来了。”

  看着梅既白的手慢慢放下去,顾倾忙伸长手臂握住对方的手腕,“要!怎么不要,送我了就是我的,以后不管怎么着都不能收回去啊。”

  “送给你的,不会收回。”

  梅既白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感觉得出来心情不错,顾倾弯了弯一双狐狸眼,气氛正好,他就得寸进尺了一步,“既然要送戒指,还是对戒、婚戒,亲手给我戴上,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仪式感,就算是联姻也得有点仪式感,对吧?”

  “自然。”梅既白拿起稍小一些的那枚戒指,握着顾倾的手,将戒指戴在了对方的无名指上,又打量了下,满意地勾起嘴角,“很配你。”

  顾倾瞧了瞧自己的手,还成,梅既白审美在线,对方挑的、看中的,绝对不差。

  他将剩下那枚戒指拿出来,小幅度地晃了下,同时伸出另一只手,“给你戴上?我戴了,你要是不戴是不是不太合适?”

  梅既白相当乐意地把手递给顾倾,“这是对戒存在的意义。”

  顾倾缓缓深吸了口气,郑重地把戒指给梅既白戴好,然后两只手扣在一起拍了照。

  他看了会儿,收回手环着梅既白的肩,试探着问,“照片我能发嘛,就……就是那个账号。”

  “可以,做你想做的,我们是合法伴侣,不必这么小心翼翼,这些事情你当我默许就可以,不用特意询问。”

  顾倾眉一扬,笑起来,这对他还真是纵容,他以为自己对梅既白已经很喜欢了,没想到一天天的喜欢还会更多。

  他快速在梅既白侧脸上亲了下,然后捞过衣服往后退开,笑道:“新年礼物我很多年没收到过了,谢谢,这是最棒的礼物。”

  目光相汇,梅既白看着顾倾眼里点点的光亮,道:“以后每一个新年,你至少会收到一份。”

  听出梅既白的言外之意,顾倾怔了下,点点头又快速眨了眨眼,没让眼泪不听话,“好,记住了。”

  梅既白站起身,靠近顾倾问道:“那么你的回礼呢?”

  哈?回礼?

  这直接给顾倾问卡壳了,回礼?他没准备!他都没想到会收新年礼物,更别说回礼了,就没这个意识。

  他快速思考一圈儿,试图补救,“离十二点还早,我现在去准备,绝对赶得上!”

  看着转身要走的顾倾,梅既白拉住了对方手腕,将人带进怀里紧紧抱住,轻叹了声,“一个拥抱,这已经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顾倾怔了怔,随即笑起来,应了声,虽然梅既白说抱抱就能当礼物,可礼物该补上还是要补上的。

  不过近在眼前的是梅家的聚会。

  顾倾一身礼服到底还是梅既白给选的,再次来到梅家老宅,他蜷起手指,用拇指摸了摸凉凉的戒指,心里有了点底气,梅家的谁谁谁其实都没关系,他需要注视着的只有一个梅既白。

  能得到其他人的认可自然好,真得不到那也强求不来,他只能争取。

  黑粉账号的事儿过去时间不长,他没故意高调,不过跟在梅既白身边没法儿低调,他只跟叶婉容打了声招呼就避开了,对方没有跟他多说的意思,就表面和谐。

  转身从梅广麒和叶婉容身边走开,他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手心都出汗了,他是真不想跟这两位多接触,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仇人,一个永远看他不顺眼。

  梅既白把顾倾的反应看在眼里,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叶婉容比他想象中更看重所谓的……体面。

  两人露了面就打算先离开了,然而没走出大厅就被拦了下来。

  看着言笑晏晏的梅既平、一眼就看得出不友好的吕琳,顾倾抿了抿唇,没吭声。

  梅既平的视线在梅既白和顾倾之间扫了一圈,笑道:“顾少爷,不对,现在是顾总……不,还是不对,我得叫一声嫂子,前些天倒是玩儿得很热闹嘛,没想到我大哥也由着你胡闹,还这么配合,伯母是不是气坏了?”

  梅既白冷淡地瞥了梅既平一眼,“我和倾倾感情好,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父母那边我自然会解释,但是,既平,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会允许别人插手我的私事了?”

  梅既白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强硬,梅既平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声,“梅家这次是没受影响,但下次呢,大嫂,你可别连累了我大哥一贯的好名声,他眼光一直很好,婚姻大事,我们都不希望看到他栽跟头,毕竟前面已经有过一次了。”

  吕琳跟着道:“对,我们作为家里人,都是为了既白好,你平时也注意点儿,一天是梅家人就一天要顾着梅家的脸面。”

  屮,顾倾忍不住了,这一句句都是在往他们的痛处戳,还真是好会说话!

  他没搭理吕琳,看向梅既平,不是很客气地反驳道:“你叫既白一声大哥,叫我一声……大嫂,那起码的兄友弟恭你有没有做到?我们对你挺客气,你说话可是句句带刺呀,好、弟、弟。”

  梅既平差点没把高脚杯掰断,他压抑住怒气,“你误会了,我自然尊重大哥,也……尊重大嫂。”

  顾倾看了梅既白一眼,对方眼里的默许让他的心情稍好,他随即又问,“既然你说尊敬,那我倒是想问一句,你找人去我公司旗下的连锁店闹事儿,这就是你的尊敬?”

  梅既平的眼神忽得变了一瞬,恢复如常后紧接着道:“这一定是误会了。”

  吕琳不明所以,听到顾倾的话,先维护了自己儿子,“没有证据你别血口喷人,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事儿都往既平身上歪,仗着既白宠你也不是这么恃宠而骄的,既白,你也管管他,别让他成天在外面乱说,传出去了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人家了。”

  顾倾看着梅既平母子,冷笑了声,“是不是诬陷你大可以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

  “你——”

  吕琳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儿子的坏话,更何况还是这样背后使坏的诬陷,当即声音就扬起来了,“有证据拿证据说话,没证据就给我道歉!”

  顾倾刚想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插话进来,他扭头一看,是梅既安。

  梅既安站在顾倾身边,落在母亲和哥哥身上的眼神冷淡中透着嘲讽,“你以为你儿子有多正人君子?他背地里做的事儿你知道几件,成天就知道吹嘘,有意思吗?”

  吕琳看着梅既安,火气瞬间上来了,“今天是什么场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不看看你这一身什么打扮,跟个社会上的小混混一样,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叛逆、这么不争气的女儿!”

  她越看梅既安,越觉得对方一头紫色头发刺眼得不行,就好像在嘲讽她。

  顾倾皱起眉,他们这边动静大了些,已经吸引了一些人的视线,连梅广麒、叶婉容都有注意到。

  梅既白握住顾倾的手,让对方稍安勿躁,“二婶,既安年纪还小,只是性子活泼了些,没有必要说这些话,今天是梅家的新年聚会,您不想闹得太过吧。”

  梅既白的身份和话让梅既平给母亲使了个眼色,今天这场合,太过了对他们没好处。

  吕琳不得不收敛下来,给了一圈儿暗中打量的人一个笑容,示意他们没事。

  随后,她看向顾倾,“有些话没证据就别说了,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既安,走了,我有话跟你说。”

  梅既安耸了耸肩,正好,她也有话想跟吕琳说,跟梅既白和顾倾打过声招呼就跟着出去了。

  顾倾皱着眉,没有因为吕琳的退步而舒展,梅既平看他的眼神平和中带着不善,不明显,但正是这样的不明显才更危险。

  这时候管家走过来,跟梅既白说梅广麒找,他问顾倾,“跟我一起过去?”

  顾倾摇头,他不想跟两位长辈再碰面,“不去,我在这儿等你。”

  梅既白并不坚持,又叮嘱了两句才走开。

  顾倾往旁边一靠,有点不放心地看向跟着吕琳出去的梅既安,吕琳没消气,梅既安又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该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吧?

  然而,在看到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叶柏青跟着出去后,他就知道要遭,俩小孩儿都是实打实的急脾气。

  他拔脚往外走,推开厅门后就看见了站在外面廊下的三人,不,还有一个拉偏架的梅广麟,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吕琳揪着梅既安的长发不撒手,叶柏青一边拉吕琳一边跟对方吵,而梅广麟自然偏向妻子,推开叶柏青的动作相当粗鲁。

  顾倾在看到推搡中往走廊台阶下摔去的叶柏青和梅既安时,没停顿、没犹豫地快步跑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两个箭步靠近,一手一个拉住叶柏青和梅既安,脚下一转,借力把两人甩回廊下,放心地笑了下,只是下一秒他的笑就僵住了,他自己刹不住!

  三级台阶下就是水池,完了,这天气!

  远远的,他透过大厅的玻璃门看到往这边过来的梅既白,望着对方带有愠怒的面容,还有几分闲心偷着乐,喏,能让梅总裁这么担心的除了他没有别人。

  然后,扑通一声他就摔进一池冰凉里,水花飞溅。

  一瞬间冷意袭来,直往骨头缝里钻,真他喵的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