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寻朝靠近乔珏, 乔珏身体不自觉向下瘫软，吓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
燕寻朝捞住他的腰，俯身朝他凑来。
……
空气渐渐逼仄, 燕寻朝脱下了乔珏的外套。外套掉在地上的那一刻，乔珏的脑子终于恢复一丝清明，身体也有了一些力气。
他两手并用地将燕寻朝推开, 拼了命去拧门把手。
为什么拧不开？快打开——
燕寻朝站在近处看他, 长身玉立, 清凌凌的月光落在他身上, 显得他不染尘俗，镇定淡漠的模样, 与乔珏的慌乱对比强烈，一点儿都看不出他是一个中了药的人。
其实燕寻朝快要忍到极点了, 但与身体的感觉相比，乔珏此时的模样更有吸引力, 意志让他停下来观看。
看得差不多了, 他再次向乔珏靠近，抚上乔珏的脸：“乖一点。”
他的模样很平静，甚至有几分惬意，如同礼仪完美的贵族，优雅地准备享受美食。
他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露出漂亮而精致的锁骨，而后轻轻挑起乔珏的下巴。
乔珏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似被俘的猎物做最后的挣扎：“我……我错了，放过我。我帮你找人！”
乔珏找到突破口一样：“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我……我不好吃。”
其实乔珏不知道该怎么吃, 说辞有些可笑：“……我很柴, 还很硬！什么都没有，一点都不美味……”
乔珏把自己给说哭了，眼圈都红了。
燕寻朝盯着他泛红的眼睛，挑着乔珏下巴的手微微用力。
事实上燕寻朝也不清楚怎么吃，因此他享用美食的手法难免有些笨拙，但表面上他很平静，优雅地控制着餐盘的食物，偶尔会有些粗鲁。
食物被翻腾得生不如死，好几次晕过去，醒来仍在餐盘上，从沸水到炸锅，再到清水里洗净，最后看见餐具就发抖。
“我错了。”乔珏求饶。
燕寻朝拭去他的泪，轻声道：“错了就乖乖接受惩罚，我不接受道歉。”
乔珏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真的知道错了，如果早知道算计燕寻朝会把自己搭进去，他一定小心一点，刚才不应该回来，大意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乔珏心疼地想抱住脏脏的自己，发现手腕被人按着，气不过一口咬在燕寻朝身上。
燕寻朝一声没坑，乔珏却哭都哭不出来。
这夜很漫长，最后发生了什么乔珏记不清了，等他醒来，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乔珏艰难地坐起身，房间已经没有了燕寻朝的身影，干净得像没有来过一样。
乔珏的衣服被放在沙发上，只是不干净了也皱了，乔珏不可能再穿。
正想着，响起门铃声，乔珏抱住被子，警觉地竖起耳朵。
门铃声再次响起，乔珏不得已出声：“谁？”
“您好，324号房间订的早餐。”
是服务生，乔珏松口气，掀开被子起身，“我没订啊。”
“是一位姓燕的先生订的。”服务生道。
燕寻朝……嘶——
没等乔珏做出反应，先被自己身上的痕迹惊到。除了青紫红痕外，大腿破了皮，小腿上有个牙印，还有片比较严重的淤青，那片淤青在乔珏白皙细嫩的肌肤上显得恐怖，像遭受了什么虐待一样。
乔珏依稀记得这好像是他挣扎时磕到了哪儿，为此他还哭了一场。
“先生？”
服务生的呼唤打断了乔珏的回忆，他连忙将那些可怕的记忆从脑中赶出去，“知道了，麻烦……你把它放在门口。”
“等等——”
乔珏想起什么，忍着厌恶将不知道有没有沾了什么的外套披在身上，艰难地朝门口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伸出一只手去接服务生的手中的餐盘，顶着服务生异样的目光问：“那个先生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大概七八点的样子，只说让我们晚点来给您送早餐。”服务生道，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乔珏裸/露肌肤上的痕迹。
世风日下啊——
乔珏攥起拳头，硬着头皮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套衣服……”
……
送走满脸异色的服务生，乔珏难堪地回到床上，用力捶了下床。
该死的燕寻朝——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值得庆幸的一点，燕寻朝没跟他到最后，但对于乔珏而言，跟到最后一步没差了……
乔珏从小到大受过不少欺负，可从没在这种事上吃这么大的亏，但他哑巴吃黄连，知道这次是自找的，却免不了迁怒燕寻朝。
燕寻朝为什么一点自制力都没有，还有那扇门，为什么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乔珏愤怒地看向那扇门，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一拧就开了。
燕寻朝今早怎么出去的？叫了工作人员吗？
算了，不重要了。乔珏将脸埋进被子里，委屈和伤心一点点涌上胸口。
他不干净了。
算了，他干不干净也没人在乎。乔珏自暴自弃。
而且也没到最后，乔珏自我安慰，自欺欺人。
可是……难过一点点侵蚀乔珏。
他真的很不喜欢一个人，尤其这种时候，在陌生的酒店，醒来只有自己，衣服都没有，要麻烦服务生买，承受对方异样的打量，仿佛身上那件外套也不存在，浑身赤/裸地站在门口让别人看笑话。
乔珏难过地咬住唇。
该死的燕寻朝，知道让服务生给他送早餐，怎么就没想到他需要衣服，不给他准备衣服，是想让他穿着那套不知道沾了什么的脏衣服，出去招摇过市吗？
可恶的燕寻朝！
乔珏独自难过一阵，找到手机看时间，看见同桌半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
【同桌：乔珏，你生病了吗？】
【同桌：燕寻朝来班上给你请假，你跟他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同桌：你还好吗？要不要紧？】
请假？
乔珏突然想起来今天要上课，怪不得燕寻朝走那么早，竟然不叫……好吧，叫他他也起不来，何况他还有这么一身痕迹。
乔珏庆幸现在都穿长袖，但他很难受，身上疼，脑袋沉，胸口像梗着一块石头，哪里都不舒服，让他想哭。
但他昨晚已经哭得够多了，眼泪都要流干了。
乔珏后知后觉感受到渴和饿，端起服务生送来的早餐里的粥喝了一口。
没味道，他又放下了，给同桌回复。
【乔珏：不太好，有点发烧，休息一天应该就好了】
同桌很快回复，乔珏怀疑对方上课的时候偷偷看手机，对方以前常干这事。
【同桌：哦哦，那你好好休息】
【同桌：多喝热水jpg.】
乔珏用表情包回了个谢谢。
片刻后，同桌又发来消息。
【同桌：怎么是燕寻朝来给你请假啊？】
乔珏被问住了，在屏幕上删删点点。
【乔珏：我跟燕寻朝现在是朋友】
乔珏发了这一句，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没有再补充。
同桌继续表示疑惑。
【同桌：怎么不是霍奉时？你跟他关系更好。】
乔珏再次被问住，最后敷衍地发了一句。
【乔珏：烧糊涂了，随便找了个人帮忙】
同桌这次回复得很快。
【同桌：为什么不找我？】
【同桌：我们不算是朋友吗？】
这条信息两秒后被撤回。
【同桌：哈哈没事，你好好休息】
乔珏望着这几条信息发呆，回了个嗯，想了想，又回了个表情包。
【乔珏：兔子转圈圈Jpg.】
【同桌：熊猫开心晕倒jpg.】
乔珏盯着表情包看了会儿，收起手机，打算再睡会儿。
他刚躺下，门又被敲响了。
服务生：“先生，你的衣服。”
乔珏想起他让服务生帮忙买的衣服，连忙去开了门。
拿完衣服，乔珏回到床上，又不想睡了，他将买的衣服换上，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只知道贴着肌肤有点刺，尤其是胸口那儿，无奈他只能将上衣脱了，穿了裤子。
坐着发呆，乔珏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忘了那个间接害了他的女人。
尽管乔珏被燕寻朝[哔]——，是自作自受，那个女人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给燕寻朝下药，如果不是她发消息骗乔珏上来，对了，乔珏昨晚上来的时候她不在，不知道去了哪儿？
趁乔珏不注意的时候跑了吗？
乔珏拿出手机翻到女人聊天界面，他们的聊天停留在女人骗他上来的那条信息。
往上是他们的一些密谋，包括乔珏转给女人的定金。
说起定金，乔珏尾款还没给。
当然，他现在不可能给了。
这女人业务能力不行，非常差！
乔珏愤怒地放下手机，气不过拨通了女人的电话。
响了两声，那边接通，乔珏开口质问：“你昨晚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
嘟——
被挂了。
乔珏气得咬牙，再拨过去，被拉黑了，聊天也被拉黑了。
乔珏攥紧拳头，恰逢这时，门铃又被按响。
服务生：“先生，你的房间到时间了。”
乔珏穿好衣服出去：“再续半天。”
说完他又道：“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
服务生把手机递给他，乔珏当着服务生拨通那个女人的号码，开口就是：“我是乔珏，你再挂我的电话，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服务生都被他震住了。
乔珏是唬人的，他没办法，何况还是这种丢人的事情。但他身边都是富二代、权贵子弟，浸淫这个圈子久了，多少能学到点……气势。
这话很多人跟他说过，那些人有这个实力，乔珏没有，在这个圈子，他一般是被收拾的那个，不然他也不需要霍奉时护着了。
霍奉时确实替他挡了许多是非。
乔珏没这个实力，但在那个女人眼里，他是这个圈子的。
对于这个圈子，女人多少有点畏惧，她不了解乔珏的处境，以为乔珏是豪门里尊贵的小少爷，昨晚被乔珏带来的那个帅哥，估计也是豪门公子。
女人不知道富人的恩怨，只是她昨晚鬼迷心窍，背着乔珏给那个帅哥下了药，阳奉阴违想跟那个帅哥来场真的。
毕竟这样极品的帅哥，错过了就再没机会了，只是没想到……
女人给燕寻朝下了药，等着药性发作后帅哥扑上来，谁知道帅哥睁眼后，掐住她的脖子，“你是谁？”
燕寻朝环顾四周，问：“乔珏呢？”
没等女人为自己辩解，帅哥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像在看个死人，“你给我下药，想怎么死？”
燕寻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的目光里透着不自知的轻蔑和漠然。
女人被他吓得发抖，求饶中把经过都招了。
帅哥听完，眼神出现了变化，女人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是觉得有些恐怖。
“你说，他让你给我下药，跟我上床，拍视频……”燕寻朝缓缓道。
他每说一个字，女人就抖一下。她情绪崩溃，捂着脑袋声音尖锐，“是，都是他让我干的！我……我只是按他说的来，你放过我。”
燕寻朝没有放过她，掐着她脖子的手缓缓收紧，声音清冷而缓慢。
“他说让你拍照片，可没让你给我下药。”
女人惊恐：“你知道？你没有失去意识！”
燕寻朝嘲讽地扯了下唇角，推开女人，“把他叫上来，跟他说你成功了，只是我情况有点不对，让他上来看看。”
他说完坐到沙发上，静静望着窗外，侧脸轮廓清晰而俊美，无人看见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攥得很紧，像在克制什么。
女人战战兢兢地发出那条消息，然后连滚带爬地滚出房间，在心里给那位小少爷默哀，希望他不要死得太惨。
现在看来这小少爷没什么大事，还能好好的威胁她。
天知道她看到乔珏的电话有多害怕，以为对方找她报仇。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乔……乔少爷。”
乔珏冷声道:“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然后立刻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把手机还给服务生，说了谢谢。乔珏觉得服务生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像在看什么……
黑暗势力？
哪儿有他这样衣服都要人代买的黑暗势力啊。
乔珏刚关上门，就接到女人打来的电话。
女人声音怯懦:“不好意思啊乔少爷，我刚脑子发昏，把你当传销了，不是故意拉黑你的。”
她要说她胆小怕事、敢做不敢认，乔珏还敬她诚实，现在只觉得她虚伪善变还懦弱。
找这样的人办事，乔珏怀疑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他忍住厌恶问:“所以你昨晚做了什么？我知道你给他下药了，你最好别撒谎。”
女人心里一惊，以为那位帅哥把所有事情都跟这位说了，而后意识到乔珏问她这样的问题，说明还不完全清楚。
女人试探地掐头去尾说了经过，省略了她试图将责任全推到乔珏身上，结果被拆穿了的事实。
好在乔珏没表现出异样，看来不知道。
女人放下心来:“乔少爷，事情就是这样，那位帅哥让我把你骗过来，我不敢不答应。”
乔珏生气：“那我叫你做什么，你就敢阳奉阴违？我让你给他下药，让你对他起心思了吗？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女人不说话，过了会儿小声问：“那乔少爷你还好吗？昨晚那药是……”
她不提这茬还好，她一提，乔珏浑身都难受，连手心都开始发烫，喉咙不自觉想要吞咽，舌尖好像都变木了，他咬牙道：“你就说怎么办吧，我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女人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乔少爷，你就饶了我吧，怪我昨晚被迷了心窍，我再也不敢了，我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照顾，我……”
乔珏让她喊得头疼，抬手揉了揉脑袋：“算了，你把订金退给我。”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片刻后才传来似从牙关挤出的声音：“好的，乔少爷。”
乔珏将电话挂断，躺在床上揉脑袋，感觉头疼得越来越厉害，疼痛之间，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哦，摄像头，他昨天在房间的角落里放了针孔摄像头，用来记录证据。
乔珏起身去找那个摄像头，他记得自己放在墙角，还是沙发底下。
乔珏都找了，没找到，一时冷汗从身体里冒出来，乔珏打了个哆嗦。
他连忙给女人发消息。
【乔珏：那个摄像头你拿走了吗？】
女人回复。
【丽娟：没有啊。】
【丽娟：怎么了？乔少爷】
摄像头不见了。
乔珏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在房间里到处寻找，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他又给服务人员打电话，问今早有没有人来打扫过卫生，服务员说没有。
乔珏不信邪地又找了一遍，他安慰自己针孔摄像头太小，可能放到哪个地方没看见，或者他放忘记了。
他将房间仔仔细细地搜寻一遍，一个小角落都没放过，最后累得衣服汗湿了都没找到。
乔珏瘫软在沙发上，不得不思考那个可怕的事实——
摄像头被燕寻朝拿走了。
乔珏捂着眼睛哭泣。
怎么办？燕寻朝会不会把视频的内容传出去，他会不会给自己打上码，然后专门把乔珏露出来，让所有人都看到乔珏那副样子。
乔珏会被骂，他会活不去的。
乔珏突然知道自己错了，他不该想出这个坏主意，不该有这个坏念头。
他想拍燕寻朝不堪的视频，发到霍奉时手机上，毁了燕寻朝的完美。
现在视频里的主角成了他和燕寻朝，视频在燕寻朝手上，燕寻朝随时可以毁了他。
当可能遭难的的人变成自己，乔珏终于感觉到害怕，体会到如果他成功了，燕寻朝将会处于怎样的境地。
乔珏捂着嘴抽噎，拿出手机想给燕寻朝发消息，向他认错，让他不要把视频发出去。
点开手机后想起自己没有燕寻朝的联系方式，乔珏点开霍奉时的聊天框。
【乔珏：霍奉时，你把燕寻朝的联系方式发我一下】
几分钟后，霍奉时把燕寻朝的联系方式发过来，并发来消息。
【霍奉时：怎么想着加他了？】
乔珏回复。
【乔珏：昨天去超市买东西，他帮我刷了钱，我想转给他】
【霍奉时：你们关系好像变好了】
【乔珏：因为你喜欢他啊，我和他关系好你会开心点吗？】
霍奉时过了会儿才回复。
【霍奉时：你不用为了我跟谁关系好，你开心最重要】
没等乔珏高兴就看到下面一句话。
【霍奉时：当然，你愿意和他交朋友我会很高兴……】
后面的话乔珏没看了，他怕越看越讨厌燕寻朝，再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后遭殃的指不定是谁。
乔珏想起燕寻朝的联系方式，他在添加页面搜索，显示的搜索结果、备注是“恩人”，状态是已添加，点进去看见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
关依依的生日宴之后，乔珏收到一个新朋友的提醒。对方的备注是一串数字，1755836。
恰是那个给乔珏刷礼物的人的id。
乔珏同意了对方的申请，怀着感激的心情给对方打招呼。
【乔珏:你好，我是珠珠】
【乔珏:谢谢你在直播间给我刷那么多礼物，破费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乔珏:我能力范围内都可以】
对方高冷地没有回复，这个软件没有“已读”或“未读”的提醒，乔珏也不知道对方看见没有，久了就把这个人忘了，直到现在再看见，乔珏终于知道——
他要毁掉的是他的恩人。更好笑的是……
转账提醒打断了乔珏的思绪，他看着那个女人退回来的订金，再看着自己给燕寻朝发过的消息，将刚才的想法补充完整。
更好笑的事，他转给女人的钱，还是燕寻朝给的。
不知道燕寻朝知道，会不会想把给乔珏刷礼物的自己捶死。
反正乔珏挺想把开直播的自己捶死。
乔珏将自己金库里的余额提出来，全部转给了燕寻朝，即便这样，还欠燕寻朝大几万。
燕寻朝刷给他的钱，乔珏花出去许多，这些钱乔珏暂时没法还。他虽生在富人家，却是个穷鬼。
乔珏忽然有些焦躁，无意识咬着拇指关节。
该怎么办，他一点儿也不想欠燕寻朝。
乔珏看见自己给燕寻朝转的账，突然僵住了。
他在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燕寻朝，自己已经知道他是给自己刷礼物的人了吗？
乔珏使劲点着屏幕——
转账无法撤回。
乔珏突然又安定了。算了，转都转了，燕寻朝不一定能猜出自己什么意思——
不想跟燕寻朝有金钱上的牵扯。
不想低燕寻朝一等。
哪怕燕寻朝已经站在乔珏无法企及的高度，乔珏也想保留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
但乔珏很快就意识到，他在燕寻朝跟前没有自尊，因为燕寻朝手里握着能够毁了他的利器。
乔珏轻叹一声，抹去眼泪，给燕寻朝发消息。
【乔珏:在吗？】
【乔珏:你能来不能来酒店？我好像发烧了】
对方没有回复，乔珏等得都要睡着了。
他确实有点发烧。乔珏猜测，因为他脑袋很疼。
迷迷糊糊中，乔珏听见门铃声，而后听见一道清冷的嗓音:“开门，是我。”
燕寻朝！
乔珏的意识猛然清醒，他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门口打开门，见到对方后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不是把摄像头拿走了？”
燕寻朝穿着灰色运动服，大概因为昨日那套脏了。他手里提着药，居高临下地望着乔珏。
乔珏反应过来自己着急了，他捂着脑袋退后:“头好疼。”
边说边往里走。
身后燕寻朝关上了门，将药放在桌上，拿出体温计，消毒后递给乔珏。
乔珏下意识张嘴。
燕寻朝愣了一下，而后道：“舌头抬起来。”
乔珏照做，燕寻朝将体温计放到乔珏舌下，找准位置后松了手，“含住。”
乔珏点头。
乔珏没法说话，燕寻朝翻看袋子里的药盒，气氛过于安静。
乔珏期盼燕寻朝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行。他心里像装了一只蚂蚱，不安地跳动着。
燕寻朝开口了:“是我拿的。”
得到答案的乔珏瞪大眼睛，
“别说话。”燕寻朝提醒，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乔珏忙把要张的嘴闭上，晤了两声——
在哪儿？你看了视频吗？
燕寻朝当然听不懂，没回他。
乔珏绝望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体温计，什么时候好啊。
“拿出来吧。”燕寻朝道。
乔珏将温度计取出来递给燕寻朝，“在哪儿？”
燕寻朝低着头查看温度计上的数值，语气漫不经心:“学校。”
乔珏急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放学校，你想死吗！你想死也别……”
燕寻朝看过来，乔珏的声音弱下来，闷闷把后面几个字说完，“拖上我。”
燕寻朝:“这就怕了？”
他看着乔珏，像是在说之前干什么去了，害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乔珏心虚。
怎么能不怕啊！流露出去直接跟下海没差了。
主要是他还是……的那个。
乔珏咬着唇，既焦躁又懊恼。
燕寻朝看他片刻，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正是那个摄像头。
乔珏眉眼舒展，下意识去拿。
燕寻朝抬高了手:“为什么觉得我会给你？”
“好让你毁了我？”他将摄像头攥进掌心。
乔珏连忙摇头:“不敢！我不会那样做了，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一起把它毁掉，毕竟这东西留着……不安全。”
燕寻朝将摄像头放进裤兜。
乔珏盯着他的裤兜，思考该怎么把摄像头拿出来。
“三十八度二，吃颗退烧药。”燕寻朝将水和药递给乔珏。
乔珏乖乖喝了，目光一直落在燕寻朝的裤子上。
“睡一会儿吧，我走了。”燕寻朝往外走。
乔珏连忙拉住他，“你去哪儿？”
燕寻朝看向拉着他外套的手，视线再落到乔珏脸上，发现乔珏眼睛有些红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哭多了。
燕寻朝道:“回去上课。”
现在是午休时间，燕寻朝这个点赶回去来得及。
乔珏不甘心，视线在燕寻朝的裤兜上瞥了又瞥。
他紧紧攥着燕寻朝的外套，没有要撒手的意思，“我现在还病着。”
燕寻朝用眼神询问:所以呢？
“你留下来陪我。”乔珏舔了下唇，有些紧张地道，“我一个人不好照顾自己。”
燕寻朝轻轻推开他的手：“吃了药睡一觉，要什么我让服务生给你送。”
见他真要走，乔珏情急之下扑上去抱住他的腰，“不可以！”
燕寻朝看向自己腰间的手，没说话。
“我……我……”乔珏努力找借口，“是你让我发烧的，你得对我负责。”
“我让你发烧的？”燕寻朝拉开自己腰间的手。
“对。”乔珏以为他还是要走，连忙道，“如果不是你在浴室……反正就是你害的，你得留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才发生的后面的事。”燕寻朝语气冷淡。
乔珏理亏，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留下燕寻朝的理由，他垂头丧气地收回手，“知道了，你走吧。”
“我去睡会儿。”他往床边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见燕寻朝站在他身后。
“要我做什么？”燕寻朝问。
乔珏眼睛一亮，不自觉去看燕寻朝的裤兜，再看向燕寻朝：“你陪我睡一会儿。”
燕寻朝像是没察觉他的视线，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
乔珏：“你干什么？”
燕寻朝：“请假。”
乔珏：“哦。”
他请假的时候，乔珏一直看他的运动裤，思考该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那个摄像头。
燕寻朝请完假，收了手机，往乔珏这边走，冷不丁问：“为什么转账？”
他竟然不知道乔珏为什么给他转账，乔珏怀疑他是不是在装傻，打量几秒，发现他确实不知道，如实道：“你刷给我的，我还给你。”
燕寻朝没有否认他是直播间给乔珏刷礼物的人。聊天记录摆在这儿，否认没有意义。
他看着屏幕上的转账金额，发现还有小数点，没什么情绪地勾了下唇，“应该不是这个数。”
乔珏难堪地咬了咬唇：“我现在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以后还给你，我会还。”
燕寻朝看向乔珏，语气淡淡：“我要你还了？”
“但我不想欠你！”乔珏攥紧拳头。
燕寻朝的唇角微微下压，抬手将乔珏推到床上：“睡吧。”
乔珏被推得一懵，忍着身体的不适坐起来，望向站在床边的燕寻朝：“你干什么？”
燕寻朝平静地望着他：“我没有收回来的习惯。”
乔珏知道他在说转账的事，没等想好说什么，见燕寻朝往门口走，以为对方反悔，乔珏急了，“你说好陪我睡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燕寻朝脚步微顿，而后乔珏听见他平静的声音：“我上厕所。”
厕所在靠近门的位置。乔珏哦了一声，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丢人。
床边陷落，乔珏知道燕寻朝躺了下来。除了霍奉时，乔珏还没跟别人共枕过。昨晚那次不算，后面他基本没什么意识。
燕寻朝没掀乔珏的被子，像尸体一样躺着，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呼吸，乔珏会以为边上躺了个死人。
不知过了多久，乔珏从被子里探出头，见燕寻朝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没忍住戳戳他的肩膀，“你干嘛？”
燕寻朝十分清醒，“睡觉。”
“你睁着眼睛睡觉？”乔珏瞪眼。
燕寻朝轻轻偏头:“不然呢，闭眼让你偷摄像头吗？”
他知道！
乔珏瞪大眼睛:他知道自己要趁他睡着偷摄像头？！
怎么知道的？
裤子都要被盯穿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燕寻朝闭上双眼。
乔珏发现燕寻朝说完那句话，几分钟后呼吸均匀。他心里一喜，伸手在燕寻朝眼前晃了晃，“燕寻朝？”
他喊了一声，见燕寻朝没反应，大着胆子将手伸到燕寻朝的裤兜，快要摸到物品时，乔珏的手被人按住了。
燕寻朝满脸清醒地看着他：“想做什么？”
乔珏干笑两声，你不是知道嘛，明知故问。
燕寻朝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随意地将他的胳膊丢开，再次闭眼，似乎叹了口气：“等我睡着。”
乔珏惊愕，什么意思？燕寻朝这是愿意把摄像头给他了，只是需要等他睡着？
怀着疑惑，乔珏等了许久，抬手在燕寻朝眼前晃了晃，又轻轻喊了两声，确认燕寻朝真睡着了，才将手伸进燕寻朝裤兜，摸到一个物品。
乔珏一喜，知道这就是自己要的东西了，他飞快拿出来，研究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将摄像头放到枕头下。
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落山，酒店里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昏暗，燕寻朝不见了踪影，房间内又剩乔珏一人。
没等乔珏失落，他想起枕头下的摄像头，连忙掀起枕头。
还好，摄像头还在。
乔珏松了口气，对着手机里存的说明书，找摄像头中的内存卡。
他买的这个摄像头有内存卡，对于乔珏而言，摄像头中的内存卡才是最重要的。他可以把这个摄像头送给燕寻朝，内存卡不行。
乔珏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他不信邪地反复查看。
乔珏排除内存卡长腿逃走的可能性，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燕寻朝那个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