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无妻徒刑【完结】>第96章 哗啦啦

  郁琼枝眨了下眼,眼睛里的水光消下去了一点,但他心情还是不佳,抬手轻轻推了推晏寒声。

  晏寒声这次没有勉强,沉默地松开手后退一步。

  但两人的距离还是很近,近到郁琼枝能闻到对方衣服上淡淡的皂角味。

  “我不怕危险。”郁琼枝说话声音很轻,表现得却尤为固执。

  晏寒声对此很熟悉,他经常对郁琼枝感到束手无策。

  但好在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大多数时候不会让他觉得烦躁,他需要多耗费一点心力来面对郁琼枝。

  和面对其他人不一样,额外的,专属于小兔那份的。

  郁琼枝感到晏寒声的手先是触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郁琼枝没有动,于是便被抱住了。

  晏寒声明显对拥抱的动作不太熟悉,环着郁琼枝腰身和肩膀的手臂一下紧一下松,似乎在苦恼该用什么样的力道。

  “你先回去。”晏寒声轻声说。

  郁琼枝的额角有点热,他不敢动,他怕动了,额头就会碰到晏寒声的嘴唇,这样的距离太危险了。

  他怀疑晏寒声现在在出卖色相,好把他哄骗回去。

  但因为这个想法实在太过疯狂怪诞,且完全没有理由,被郁琼枝一票否决了。

  郁琼枝眉头微皱,唇抿着,他放弃和晏寒声抗争,转而问:“那你什么时候调回首都星。”

  晏寒声没有立即回答,郁琼枝垂下眼睫,小心地把脸埋在他的怀抱里。

  晏寒声没有丝毫厌恶的反应,郁琼枝默认他允许了自己的行为,他开口说话,声音闷在衣料里,听上去有几分含糊。

  “两个月?”他尝试性地问出一个数字,很快感觉这个时间期限太异想天开了,很快改口,“还是一年?”

  他不敢再往下说,如果晏寒声准备在这边再待个三四年,郁琼枝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等待,守着可笑的标记纹身,守着残缺的腺体。

  生病久了,很多时候郁琼枝已经分不清楚,催生他想念的,是他被标记的腺体还是他内心对晏寒声的情感。

  郁琼枝清醒了一点,他抬起脸,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害臊,把脸从晏寒声的怀抱里抬起来。

  “半年。”晏寒声思考了片刻,终于给出确切的时间数字。

  郁琼枝沉默了会,晏寒声不知道他对这个时间是否感到满意,正想能不能再缩短一点,郁琼枝就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意思是叫他放开,但晏寒声会错了意,手下用了点力,抱得更紧了,他贴在郁琼枝的耳边说:“那三个月,好不好?”

  郁琼枝感到迷惑,他看了一眼晏寒声,努力辨别,确定眼前的人不是郁佘。

  他便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尔后又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不用和我商量。”

  他比较习惯于晏寒声向他下通知,他没有认为自己的地位重要到能左右晏寒声的决定。

  晏寒声好像还想说什么,郁琼枝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意识到有人向这边走来,受惊般推开了晏寒声。

  晏寒声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表情表露出一瞬的惊讶,看到来人后,嘴角变得平直。

  郁琼枝很慌乱,他刚刚太激动,导致脸颊和嘴唇都红,因为磨蹭,额前有几缕散乱的头发垂下。

  两人的样子落在徐骁的眼中,徐骁慢慢挑了下眉。

  徐骁沉着眉,遥遥看了晏寒声一眼,不算热络,相反带了些攻击性。

  而晏寒声只回了他又平又直的一眼。

  对比晏寒声的脸色,说不清哪个人的脸色更为难看一点。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我找了你半天。”徐骁舒展眉头,很快换了副表情,笑着走向郁琼枝。

  郁琼枝难为情,小声向徐骁道歉。

  徐骁默不作声,抬手轻轻捏住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方向带了带,自然地说:“没关系,你知道的,我又不会和你生气。”

  晏寒声以为郁琼枝会把徐骁推开,就像他推开自己一样,但是他等了几秒,发现郁琼枝没有动作的意思。

  他眉头拧得快要打架,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徐骁。

  徐骁感受到他明晃晃的视线,却没有看他一眼,对着郁琼枝不停地说:“你看看,就你傻,别人对这地方避之不及,就你一个上赶着来活受罪。”

  徐骁捏了捏他的手腕,叹口气:“就过了一个月,看看,又瘦了。”

  “没事了,我明天就带你走。”

  徐骁用晏寒声最不喜欢的那种语音腔调说话,很腻很假的音色,每次晏寒声听得都想作呕。

  可惜,很明显郁琼枝吃这套,他开始轻声和徐骁说话。

  用晏寒声最喜欢,感觉最舒服的语气。

  “走吧。”晏寒声打断他们两人,伸手想去抓郁琼枝的手腕。

  郁琼枝恰好抬起手,拢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晏寒声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听见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徐骁的话依旧很多,从“我上次参加宴会,都没有伴”开始说起,向郁琼枝介绍着宴会上的餐点,犀利地点评侯爵家的厨师是“顽固的傻子,真该把鳗鱼塞进他脑子里,好啃出一个比较好看的形状”。

  晏寒声不太明白这两年发生了什么,郁琼枝和徐骁的关系明显熟稔了很多,两人说话的状态明显是熟悉的朋友才特有的。

  在徐骁嘀嘀咕咕抱怨那个厨师的时候,郁琼枝很小声地笑了一声。

  笑容弧度很小,却很自然纯粹,这在晏寒声面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徐骁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撇了旁边始终沉默的晏寒声一眼,翘起嘴角,“我买到了两张音乐剧的票,经典的汉密尔顿,你陪我去吗?”

  郁琼枝心里揣着事,从刚开始,就有点魂不守舍,听见徐骁的话表现出了犹豫。

  “陪我去嘛,陪我去。”徐骁摇晃他的手臂。

  郁琼枝的身体都被他带得摇晃起来,无可奈何,“好好好,我头晕,你别摇我了。”

  “我知道你最好了。”徐骁抬起头,“到了,你要再走一走还是回去休息?”

  郁琼枝看宿舍楼到了,他累得慌,想要回去休息。

  “那好吧,我晚上再来找你。”徐骁露出遗憾的表情。

  他这张脸很适合做这样的表情,郁琼枝总是心软,答应了“好”,不得已和他们打了招呼道别后,走进了楼里。

  电梯还没有下来,郁琼枝站在电梯口,抬头看着楼层数慢慢下降。

  身边突然一暗,郁琼枝转头,看见晏寒声的脸,略微吃惊地张开了嘴。

  “怎么了?”郁琼枝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晏寒声,他莫名觉得晏寒声的脸色有点严肃,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晏寒声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指,郁琼枝低头看了一眼,听见晏寒声说:“你别去。”

  “什么?”郁琼枝感到莫名其妙。

  “你别去看音乐剧。”晏寒声再次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电梯门大开,郁琼枝和电梯里面站着的几人面面相觑,他不得不尴尬地拉住晏寒声的衣袖,往旁边让了一下位置。

  郁琼枝没有回答,晏寒声知道这是他惯常的拒绝手段。

  晏寒声想反悔,他不该让徐骁这只无时不刻展示自己美丽皮毛的花狐狸踏入这里。

  他退而求其次,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经常一起去看音乐剧。”

  郁琼枝心里一直认为,对于晏寒声来说,他会更喜欢同类人。

  徐骁和他是同类人,即使两人性格大相径庭,但晏寒声依旧放宽限度,和徐骁维持着关系。

  郁琼枝不是,所以郁琼枝费尽心思,也要被赶走。

  郁琼枝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没有,没有什么,徐骁和我是朋友。”

  他紧张,说话带了点磕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把晏寒声的话当成了警告,警告他不要擅自接近徐骁。

  郁琼枝为三人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头疼,也清楚这种状况是自己造成的,不吭声摁着电梯按钮。

  电梯一到,他逃似的进了电梯。

  ——

  晚上,晏寒声打开光脑,调整好镜头后抬头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他坐到椅子上,手肘立在扶手边,手指撑住自己的下巴,眼睑微微下垂。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光屏上准时跳出通讯请求。

  晏寒声在光屏上滑了一下,桌子的另一边立刻出现了一个虚拟投影。

  程心看起来刚下班,还没有换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戴着眼镜对晏寒声友好地笑了一下:“你好久没联系我了,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心从事精神心理医生那么多年,遇到过最让她头疼的病人,就是坐在她面前的人。

  即使对面的人只是坐在那里,稀松平常的一个动作也让人感到赏心悦目,放松时候,不仔细看他的眼睛,会以为这双深邃的眼睛多么多情而温柔。

  但程心无比清楚,晏寒声有多么让人头疼。

  晏寒声一开始没有说话,程心耐心地等着,看他沉思了片刻,尔后说:“一个月前,我的伴侣来到了这里。”

  “恭喜。”程心笑着,心里却没有多少同喜的意思,甚至感到了棘手。

  晏寒声本来已经和她断联许多年,再次联系上的时间节点,恰好在他结婚之后。

  “不过,明天他就要走了。”晏寒声接着说,平铺直叙,没有多少语气词。

  程心面不改色,专业地维持着笑脸和亲切的语调,“我以为你会为他的到来高兴,你经常和我提到他,我认为你想他。”

  晏寒声默了片刻,露出疑惑的表情。

  程心感觉谢天谢地,她重新接手晏寒声的心理咨询开始,长达两三个小时面对几乎没啥表情波动的人,饶是她也感觉难熬。

  经过两年,他总算能用表情和肢体语言表达出更为丰富的感情。

  “我想,应该是这样。”晏寒声终于下了论调,他转而变得有些许焦躁,眼睛时不时往窗外看。

  程心一边记录一边说:“你曾经和我说,你伴侣用了非常规手段,你的婚姻充满了欺骗和强迫。”

  “也因为此,你虽然结婚了,但无法接受伴侣伤害了你的信任,再加上父亲的压力,远离了你的伴侣。”

  晏寒声觉得程心用的某些字句太过于严重,开口修正了一下。

  “不是完全的欺骗和强迫,他离不开我,如果我和其他人结婚,他会很伤心。”晏寒声说,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他没有办法。”

  晏寒声说完,顿了顿,加上一句:“而且他主动来找我,那天他被淋得很湿。”

  程心快把笔捏碎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原话记录,但没过去多久,话再次从晏寒声的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完全有能力选择不结婚,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内心深处是自愿结婚的?”

  程心直截了当地说,她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话,第一次的时候,晏寒声的反应是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想要这个结果,我就给他。”

  他很矛盾,程心无法判断他究竟对自己伴侣是什么感情,前期治疗一直停滞。

  但今天,晏寒声沉吟了一声,缓慢地点了下头,“我想是的。”

  她记起晏寒声再次找到她的时候,他说到伴侣递给他蛋糕,情绪第一次有了起伏。

  程心起初认为他在愤怒。

  但他说:“我以为那是我的礼物,他亲手做的。”

  “他很好,所以我没有怀疑他。”

  程心在那一刻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痛苦迷茫,不过好在,晏寒声并不知道自己在痛苦,甚至是无助的痛苦。

  “从你的叙述中,我感觉你的伴侣很爱你。”程心想了想,还是选择劝他,“因为爱你,他甚至做了偏执的事情。”

  “我和他说我会调回首都星,他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晏寒声如实地告知一切,他说话依旧像是在做备忘录,“我说半年,他就不高兴,他想我快点回去陪在他身边,我说三个月,他就高兴了。”

  程心沉默了半晌,如果她给晏寒声看之前的治疗视频记录,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来了让人不愉快的人。”晏寒声说,程心主动问他,他却转口说,“他无关紧要。”

  程心只好作罢,接着从他伴侣的身上入手,给他建议:“你明天可以去送送你的伴侣,他会因此而高兴。”

  晏寒声很满意程心的话,点了点头,嘴角有了点笑的弧度,“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