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如从前般清俊完美的虞礼书,宴时胤眼中浮现或怜悯或冰冷的情绪,最终归结于一句话:“无论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我想,你应该去见一面宴时昼。”
“他应该快死了,”宴时胤冷淡地说道,像是在描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再见你一面能让他少发点疯,我会不择手段地把你抓回他面前。”
虞礼书后退一步,微微蹙眉:“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想见你说的人。”
宴时胤有一瞬间的讶异:“失忆?”
但她很快又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如果不是失忆,裴家怕事情败露,早该杀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江娩眠冷然看向宴时胤,“裴家做了什么?”
很享受江娩眠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宴时胤轻笑着摇摇头:“别担心,就算为了你,我会把裴家捏的稀巴烂。”
白磬泠冷笑:“宴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迟到的深情比草贱?”
“答应过绵绵不再伤害她身边的人,不代表我一直这么有耐心,”宴时胤的眼神锐利的惊人,她不像虞礼书那般绅士温和,也不屑裴律珩那种虚与委蛇,眼瞳微微收缩时,嘴角收起,带着一股狠意,“希望白女士记好。”
她挥挥手,高大强壮的保镖将虞礼书桎梏住,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多有冒犯,”宴时胤轻轻抬起手,将人塞进车里,“得在虞家的人来之前,把你带过去。”
“宴时胤!”
身后传来江娩眠的声音,宴时胤微微回过头,没什么表情地淡淡说道:“别担心,不会把他怎么样,我可没有和虞家翻脸的想法。”
车窗向上关合,在虞礼书有些惊惧的目光中,她补上下半句:“不过,宴时昼那个疯子就不知道了。”
虞礼书再迟钝也猜出来她是宴时昼的亲人,他皱起眉头问道:“宴时昼到底是谁?”
宴时胤上下打量着虞礼书,最终在他被洗去记忆的空白清澈的眼眸注视下,兴味盎然地勾起唇。
“看在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实用的建议,怎么样?”
“什么?”虞礼书愣了一下。
“不要试图从宴时昼身边逃走。”
车辆缓缓驶入宴时昼的私宅庄园,被机械设备阻挡在外。
宴时胤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车辆直直撞向围栏,将栏杆杵了个稀巴烂。
她落下车窗,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虞礼书。
“下车。”
“你要的答案,就在楼上。”
被独自带到陌生的居所,虞礼书心中升起一阵不安,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驱使着自己,去找回遗忘的记忆。
“你们结过婚。”
“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不要试图从宴时昼身边逃走。”
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像一面破碎的玻璃,折射出不同的侧面,可面对真真切切的记忆的归属,他站在门口,又有些不敢面对。
别墅的门紧紧关闭着,虞礼书低头看着密码锁,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按下自己唯一记得的数字。
自己“死亡”的那一天。
嘀、嘀、嘀、嘀。
输入错误。
宴时胤没有这个耐心做猜谜游戏,她从车里拿出一把榔头,手起刀落间,智能密码锁被砸成了两端,
虞礼书:……
“进去吧。”宴时胤后退一步,似乎有些嫌弃。
推开大门,屋里静悄悄的。
入目是刺眼的一片雪白,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隐隐渗透出血腥味和苦涩的药品味。
厚重的窗帘将室外温暖的阳光隔绝,唯有吧顶照射着刺目雪白光线的吊灯提供着光源,将这里烘托得诡异又阴森。
虞礼书有一种误入医院的错觉,但客厅中心的钢琴又在佐证着这里是一个人的居所。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一架钢琴。
他心头涌起一阵熟悉的感觉,来不及多做思考,身体已然习惯性向前,来到钢琴身边。
手指落在琴键上,发出悦耳的声音,紧接着,指尖习惯性地飞跃,流畅优美的曲调悠扬地回响在空旷的客厅里。
这是哪一首呢?
虞礼书记不起来。但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站在原地,感受着那如切如割的感受一刀刀落在心间,泛起密密匝匝的痛感。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与站在二楼楼梯口的男人四目相对。
他看到一滴黯淡褪色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