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野隐忍压抑的哭声中,孟砚辞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起身离开。
池野则立刻抓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严严实实地遮住自己。
孟砚辞背对着他,换上衬衫,一边扣着扣子一边说着:“抱歉。”
“离婚的事……”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会以孟家的名义公开。”
池野仍躲在被子底下,不发一词。
瞥见地板上散落着的凌乱不堪的衣物,孟砚辞敛眸,从衣柜里拿了身自己的衣服。
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工作后就没怎么穿过了。
他把衣服放在池野枕边:“你的衣服应该不能穿了,先将就一下,穿我的吧。”
被子底下探出来一只劲瘦的手臂,指尖够到衣服后,便将其迅速拿走,塞进了被子底下。
一抹粉白转瞬即逝。
孟砚辞克制地收回了视线,弄好袖口后便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池野如释重负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他吸了吸鼻子,也不敢留在这洗完澡再回去,经历了刚才那番折腾之后,他现在一刻也不敢多待。
等池野穿好衣服下楼,孟砚辞已经热好了牛奶,还倒了一杯递给他。
池野皱眉,他没有心情待在这陪他吃早饭。
但奈何,即便孟砚辞一句话都没说,面前横过来的手臂也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容抗拒。
池野只好接过来,双手握着温热的玻璃杯,暖暖的热源过渡到掌心,确实很舒服。
孟砚辞垂眸,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来情绪,但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如这初冬的天气一般。
他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再看一次池野。
看着喜欢的人穿着自己的衣服,卫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领口不仅露出纤长的脖颈,还很富余地露出了一节锁骨。
粉的,红的,痕迹深深浅浅。
双手握着玻璃杯,一口一口地啜饮的样子,乖巧得不像话。
然而这副乖巧不过是出于对紧张和对他的害怕罢了。
池野要走,他根本拦不住。
打车回家的路上,手机频繁收到消息,池野打开一看,这么多人给他发来的消息都是在说一件事。
握着手机的指尖蓦地收紧,指节泛白。
公布离婚,是他主动提的,但他没想到能这么迅速。
消息一出,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和孟砚辞,离婚了。
池野的目光停滞在新闻稿中刊登的他和孟砚辞结婚证上的照片。
红色背景中,他坐在左边,涨红了脸。
他还记得那是婚礼结束后,宾客散去,他被孟砚辞拉着,坐在摩托车后座赶在民政局下班前领的结婚证。
摄影师说:[左边的脸怎么那么红啊,别害羞,再坐近一点!]
他板着脸强调:[我是热的。]
[才不是脸红。]
手机上方还在不停地弹出消息,大家纷纷过来问他,“真的假的?你真和孟砚辞离婚了?”
然而,池野却已经什么都不想回了,索性直接关机。
彻底恢复自由身之后,池野捡起了老本行,放肆地喝酒泡吧撩Omega。
只是没想到一向爱满嘴跑火车的狐朋狗友们,竟然不再说那些调侃他和孟砚辞的话,而是小心翼翼地看起他的眼色来。
生怕说错话刺激到他。
池野觉得,离婚是好事,可以重获自由,沾花惹草,不要搞得好像他死了老公要守寡一样。
可很快,池野就发现自己对别人提不起兴趣。
各种类型风格的Omega他都提不起兴趣。
至于Alpha,他更是看不对眼。
没结婚的时候顶多有个别大胆的Omega主动来撩他。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隔三差五总有Alpha来搭讪。
前来搭讪的那些Alpha,无一例外都是没姿色的秀财力,没财力的秀姿色。
池野不屑地移开眼。
身高,长相,气质,财力哪哪都比不上孟砚辞。
孟砚辞那样有姿色又有钱的都成了他前夫,以为他还能看得上他们这些仨瓜俩枣的吗?
而且,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
即使他坦白自己是Alpha,也没用。
落在他们眼里就是——跟哥哥玩欲擒故纵呢?
“Omega装A,胆子够大,脾气够辣,还长这么漂亮,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搞得池野都快怀疑自己不是结了个婚,而是变了个性。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哪里像Omega了!
不管是穿衣打扮,还是那张臭脸,怎么可能会被误认为Omega!
有不怕死地对他动手动脚,刚一搂他的肩,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池野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掰。
那人反应了一下,随即捂着手嗷嗷叫。
“放心,没骨折,只是错位,医疗费我包了。”
池野撒了一沓现金扔他身上:“够不够?”
也是多亏他多年来跟池鸢斗智斗勇形成的习惯,为了防止池鸢说冻结就冻结他的卡,他一般会带点现金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纷纷成了艺术生的调色盘——五彩斑斓的黑。
这钱捡了丢人,不捡可惜。
池野抿了一口酒,眼神冰冷:“刚才好像有很多人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众人纷纷别开脸,连钱都不要了赶紧走人。
重新恢复平静,池野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如果放在以前,大家都知道他和孟砚辞结婚了,便不会再主动找他这个有夫之夫。
如今离婚公布后,果然如他所愿,没有人再想当然地把他和孟砚辞编排在一块。
但日子一久,池野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一开始还会听到旁人的议论,但很快,他们又被新的八卦吸引了去。
很少会有人再将他和孟砚辞同时挂在嘴边了。
就连他那帮狐朋狗友都没有兴趣再开他玩笑了。
他好像,彻彻底底地和孟砚辞没有关系了。
有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池野会下意识地立刻打开手机,但来电显示再也不会出现孟砚辞三个字。
也再也不会有路人捡到喝醉酒的孟砚辞,给他这个备注为“老婆”的号码打来电话。
或许,孟砚辞早就把他的备注改了。
也或许,孟砚辞像他一样,也把他删除拉黑了。
——即使他现在已经把孟砚辞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终于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却是医院打来的。
“你是池岳礼的家属吗?”
池岳礼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抢救。
池野这才知道,原来池岳礼早就已经肺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