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朱歇叹了口气。
而青白却摇头,“不,您没输,朝代更迭本就顺应天理,哪怕是神国,也没有永远存在下去的气运,我们每个人都是沧海一粟,该放平常心才是。”
“台首啊,你别宽慰我这半截埋土的人,输了就是输了,我这眼睛看错了人,跟着做错了事,该我此报。”
这话能听出来不甘,但宁璞玉觉得他是在含沙射影,骂她们母女是篡位的乱臣贼子,便冷哼一声。
“朱国老,顺应天命才能造福后世子孙,本宫已经格外开恩放你们还乡,可别得寸进尺。”
“好一个顺应天命。”
其他三个国老捡回一条命都不敢说话,只有朱歇上前两步。
那龙头拐杖已经换成普通的桃木杖,倒是比那龙头拐更适合他,显得淳朴亲切。真正有力量的人外物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朱国老,本宫知晓你对我们母女有怨言,可那禅位诏书你自己也看了,难道是我逼着太上皇写的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输我认,但是……”朱歇跺一下桃木杖,义正辞严道:“永远别想让我承认你们那什么璞玉国!我生是磬国的人,死是磬国的鬼!今日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我朱歇,到死都是磬国人!”
“你!”
“好好好。”青白在宁璞玉把他发落之前出声打断,“朱国老一身铮铮铁骨,磬国由您一手缔造,也能在您手中得以善终,归乡后可要好好颐养天年,莫要乱传不利于璞玉国的事情才是。”
朱歇还是给青白这个忘年交几分薄面,哼过一声说道:“这个大可放心,我既然认就不会乱嚼舌根,况且女帝亦是磬国皇族血脉,我无话可说,无话可说啊。”
摆着手,朱歇转身蹒跚离开。
他一走,其他三个国公也连忙起身要跟着走,但是被清霆拦住。
“你,你想干什么?”
“今日宴请的人若是走了大半,传出去可不好听。”宁璞玉在后面说,给女儿整理着可爱的圆环髻。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梳这般稚气的头发,宁璞玉总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陛下,你说是不是?”
“阿娘……母后说的都对。”石松松看起来就分不情愿改称母后,声音低低的没有刚才蹴鞠的高兴劲。
这般三个国老就被留下了。
青白是个热络气氛的好手,手上一杯酒便带着国老畅饮,目的是为给宁璞玉卖个好,免得她心存芥蒂给金银台和弄潮教使绊子。
“教主,本宫敬你一杯。”宁璞玉看灾殃一个人赏舞连酒都不喝,便主动端着酒杯敬他。
灾殃因为有身子禁酒快三月,这般有人邀请,青白又在忽悠国老在明天女帝登基时向女帝效忠管不到他,于是自己倒了被酒,隔空和宁璞玉敬了下,一饮而尽。
嗯?
这酒味道好像不对……
好像,果汁?
虽然有点发酵的味道,但灾殃确认是果汁,转而瞪向背对自己的青白。
难怪这么放心把酒壶放这,原来早让人掉了包。
喝不到酒的灾殃还不能臭着张脸,现在正是宁璞玉对金银台建立合作印象的时候,不能让她觉得弄潮教其实和金银台没想到一处节外生枝。
“好酒,宫内的好东西果然不少。”
看灾殃喜欢,宁璞玉便让人去准备几大坛子待会给他们带回去,看得出来她对青白卖的好很受用。
“明日女帝登基之后,璞玉国与金银台,当然还有弄潮教,当亲如一家,利害相关。”宁璞玉说着起身来到灾殃面前,出于礼节,灾殃也端着酒杯起身。
“娘娘言重了,金银台不介入国家之间的纷争。”
那宁璞玉就不懂了,都能说服朱歇劝人禅了位,虽然提了很多要求,那也是介入了磬国和天宁啊,怎么就是不介入国家之间的纷争?
一种体面的说法?
她真就是这么以为的,笑笑没说话。
可灾殃觉得她是误会了,“娘娘肯定奇怪,这次金银台怎么就来中原操作禅位的事,对吧?”
“教主说出了我的疑问,所以金银台,到底是什么性质?”
“昨儿个台首不是跟您说了么?金银台没有军队,只不过是国家之间的联结点,万不得已不会介入,您可以这么理解。”
“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宁璞玉越发觉得金银台很有意思,抿了口酒,若有所思的走回去。
忽然,她转过身来,眼神变得凌厉。
“清霆,关门!”
沉重的殿门被迅速关上,在外面候命的白袍人见状抽出腰上的软剑就要上前,但是被清霆的心腹围住!
“别紧张。”
原本已经离开的朱歇去而复返,手里还是那根桃木杖,表情却没有刚才那么悲壮。
“这都是我们商量好的,你们台首和教主在里面没事。”
“朱国公,你们在搞什么?”为首的白袍人上前,抬手示意朱歇上前。
老头子也没怕,过去之后果然就被他劫持。
“都闪开!否则我把这老头子砍了!”一声呼号,围住的人却没有退开的意思。
朱歇就告诉他,“小伙子,你们金银台树大招风,此番和我们纠缠肯定是难脱身的,要想继续保持所谓的洪流一粟,那就安静等着。”
“台首并未有命令。”说罢,朝周围的白袍人下令,“杀进去救台首和教主!”
“冲啊!”
白袍人个个勇猛非常,几十个禁卫军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没两下就杀进清廉殿。
结果就看见青白在和石松松蹴鞠,三个国老已经被他灌趴下,宁璞玉则是在和灾殃吐槽神国王宫密室太多。
猛然看见白袍人杀进来又定格在门口,气氛安静之中透着一丝诡异。
“娘娘你看,我就说他们肯定会冲进来,那今日就多谢招待,我和教主就先走了。”说罢,青白抱起石松松,一手拉上灾殃就往外面冲去。
待他们跑走,宁璞玉才带清霆追出去。
“来人啊!金银台劫持了陛下!快救驾!”
“救驾!”
可说是救驾,还是让青白他们带着石松松一路跑出宫门口。
“得罪了陛下。”青白放下小女孩,看她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好玩似的笑哈哈,忽然觉得小妮子将来不可限量。
说不定长大后能摆脱桎梏,让璞玉国不必再向天宁朝岁也说不定。
“你真有意思。”石松松捏着青白的脸。
稚嫩的童音让他心有所感,觉得灾殃肚子里那个应该是贴心小棉袄。
“护驾!!”
转头看眼由远至近的清霆,青白只能摸摸小女孩的脑袋,翻身上马说道:“陛下,快点长大,咱们有缘再会!”
“再会!”
石松松朝着他们骑马远去的一行人挥手,直到清霆跑过来把她抱起。
“陛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不要着急。”接着石松松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悄悄说:“我知道,你是我爹爹。”
“……”
感觉清霆身体巨震,石松松露出还没长齐整的牙,“我是女帝,我会保护你们,不要怕。”
一句话,就让清霆眼眶发红。
他又惊又喜,克制自己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抱着她又回到宫里。
“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