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夏日出逃>第93章 下雨

  白色情人节,很寻常的一天。

  白一宁在家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他拿出手机试着问秦峥:“在哪呢?”

  “大街上。”秦峥没扯谎,他从山间别墅离开之后,一个人来到这里,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绕着白一宁的小区走来走去,这里没有门禁卡外人进不来,他只能远远地看,看哪间房屋的亮灯是他爱人的光。

  白一宁腾地一下坐直,吓了韩芳一跳,乔娇娇也问:“怎么了?”

  白一宁尴尬地起身:“没事,没事,我下去一趟。”他急匆匆地穿了件外套,随后又返回来取了条围巾,走到电梯口又发现没戴口罩,只好再次回来戴口罩。

  之前他懒得注意那些偷拍,是因为他的生活简单到没什么东西可拍,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得时时刻刻注意周围,走出电梯就给秦峥打去电话,确定了位置之后。

  白一宁步履飞快地走出小区,夜里飘着几片雪花,初春的霜月弯如柳叶,翘起的边角总像挂满心思。

  大街上很多人都在匆忙赶路回家,只有秦峥像极了卖花的大爷。

  白一宁看到他抱着那么大一束玫瑰花之后,小跑了几步,远远地问:“怎么到了不上去?”

  秦峥等他走近了才回答:“我没脸见芳姨,还是不上去了。”说完,认真地把花递给白一宁,“这些都是我挑的,也不知道现在这些东西送你会不会觉得俗,你要不喜欢回去洗澡泡浴池里当装饰也行。”

  白一宁眼里流转着心疼,也溢满喜悦,他余光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接过:“你送的,我都喜欢。上个月情人节我抱着花回去,芳姨就问了,我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她,她说她当年就知道,奶奶也知道。”

  秦峥干眨眼睛,震惊地说不出话。

  白一宁笑着说:“芳姨说奶奶出事前,是在给你和我纳鞋垫,鞋垫上的图案是一对儿鸳鸯。”

  白一宁想在陈述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可秦峥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染动晶莹,站在路灯下,白一宁能看到他不停滚动的喉结,他勾起手指去碰了碰说:“没事,如果奶奶能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她,她应该很高兴。”

  当初韩芳告诉他真相的时候,白一宁已经在无数个夜晚痛哭失声,从无望到再度相逢,他心里只有说不完的开心。

  秦峥很想抱他,但又怕这里有跟拍,他只好规矩地点头:“高兴,我们都高兴。”

  白一宁说:“那上去?”

  秦峥看了眼校区高楼耸立,还是摇头:“改天去,今天除了这花,什么都没有准备,不太礼貌,你回去吧,外头冷,我来看看你就好,等我回家,我们视频?”

  “嗯,那你赶快回去,你车呢?”白一宁看路边空旷问他。

  “停别的地方了,怕被贴罚单。”秦峥笑了笑,“情人节快乐,一宁,我们都要快乐。”

  “嗯,都要快乐。”白一宁还是大着胆子拥抱了一下秦峥,拿脸蹭来蹭他被冻红的耳朵,“别难过,秦峥,我永远爱你。”

  夜风卷起梦境的残边,把所有摇摇欲坠的试探和犹疑都吹散了。

  在今晚在这两件事里,秦峥悲喜交织,一件是因为刘兰芝,一件是白一宁最后的告白,他没有回家,而是驱车赶去了姜山,独自穿行在座座墓碑之间,站在了靳敏面前。

  这个夜晚彻底告别了从前,他只确定了一件事,他有一个真正的家。

  那个家,有疼他的长辈,有爱他的伴侣,秦峥看着墓碑上靳敏的笑容,认真地说:“妈,我来了!”

  苍松也在为他喜极而泣,云月与星都在陪着他感动。

  这八年,他几次回来的冲动都是因为想回来看靳敏,以往挨骂的时候,高考压力大的时候,秦峥唯一宣泄的方式就是来找靳敏。

  这里没有人,只有熟悉的老松树,他想怎么哭都可以,想骂谁都行。

  秦峥坐在围岩上,笑着说:“来得急,花店都关门了,没给您带花。”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围巾,“这个,就是我之前和您说过的那个人送的,我们,”

  “我们还是在一起了,八年前,哦不对,九年前的冬天,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到秦昊松设计将我们分开过去了半年,从误会产生到我知道真相,过了四年,从我开始挣脱秦昊松的捆缚的锁链到蛰伏伺机,等带回来的那天又过了四年,现在,从我回来到我们再次相爱只用了五个月。未来还会遇到什么风浪,真不好说,但没关系,不管什么风浪,我再也不要松开他的手。”

  月亮西移了几分,秦峥嘴角微勾:“之前老觉得这事丢人,不敢和您说。妈,一宁是个很好的人,我第一次其实被他的坦率吓了一跳,但后来也被他的坚韧打动了,我自己也是个烂人,过得一团糟,但就是,就是想拉他一把,或许我们手拉着手,各自的生活都会好一点。后来,我开始追求他,那个时候我像疯子一样,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思,您最知道我,小时候看上什么,一定要摆回家里,哪怕我根本没能力保护它。可这次我对他也犯了这个致命的错误,他还是被秦昊松像扔那只猫一样,无情地扔掉,而我依然无力反抗。其实到现在我不恨秦昊松,这四年我开始真正接触这个行业的时候,我想让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底气,才敢回来再谈拥有。”

  就这样,秦峥把这些年的委屈和心酸,努力和寂寞,以及现在的幸福和快乐全都告诉了靳敏。

  白一宁没等到他的视频电话就睡着了。

  回程路上不知道是哪对儿有情人在放烟花,秦峥透过车窗抬头,白一宁在睡梦中睁眼,不约而同地目睹了同一片盛景与星空。

  苦尽之后,一定是甘来。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在各自的轨道上飞转,忙碌使他们无暇分身。

  有时候在市区,俩人也会约好去零度酒吧,那里有专属的包厢,他们倒不至于在里面做什么,只是会大着胆子去拥抱,去亲吻,感受那一瞬间的自由。

  有时候也会赶回冉东区的月苑别墅里过夜,吴玉芬这几天在乡下老家,今晚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车刚停在大门口时,天气预报预计的暴雨如约而至。

  俩人都没带伞,坐在车里打算等着雨小一点再下车回家。

  秦峥怕白一宁冷,顺手调高了空调温度,然后闲聊着:“你要上综艺的事,陈让怎么说?”

  “问我愿不愿意承担后续的营业活动,我说可以。”白一宁低头正滑手机,没抬头第回答。

  秦峥看了会儿白一宁飞舞的手指,又问:“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也要上?”

  “嗯。”

  “那你打算和他说吗?”

  “嗯。”

  秦峥不知道手机对面有什么吸引白一宁,他撇撇嘴上手夺了过来:“都回来过夜了,还玩手机!”

  白一宁皱眉:“我在安排工作,你拿过来。”

  秦峥把手机递给了对方。

  他手指握着方向盘轻敲,随后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雨势越来越大,一到下雨天,秦峥的心情会莫名烦躁,尤其是暴雨天,他会像厌烦生病一样厌烦这个“鬼天气”。

  听了一会儿暴雨声,身边的人又一直低着头弄手机,秦峥眼珠子一转,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随后安静的车内立刻传来一声惊呼。

  “啊!有东西咬我!”秦峥挤眉弄眼地叫喊着。

  惊得白一宁放下手机扭头看他:“哪里?”

  “脖子上,左边,这儿!疼死我了!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有虫子?”秦峥表现的很痛苦。

  白一宁这才得空解开安全带,欠身去看秦峥的侧颈,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真切,他皱着眉头问:“是不是掉进衣服里了?”

  秦峥忍笑道:“有可能,我现在胸口也痒,又痒又疼!哎呀!疼死我了!”

  喊得白一宁烦了,他没好气地说:“你多大了?喊什么!忍着!”

  秦峥听话地闭嘴,白一宁拉开他的领带,随后又解他衬衫扣子。

  秦峥垂眸就能看到白一宁的薄唇,对方的气息一下下地吐在他的脖子上。

  车内微弱的光线下,秦峥的胸肌都呈现暗铜色,白一宁费力地观察:“哪里痒?”

  秦峥吞着口水,继续逗他:“好像是腰后面?”

  白一宁上手摸着他的腹肌再到腰后:“哪儿呢?”

  秦峥勾了勾嘴角,飞快地抬手搂住白一宁的腰,把人贴紧身前,低头咬上他的耳垂:“哪里都痒!你不理我,我就痒!”

  白一宁被他戏弄,捏了一下对方的月要,刚撑起身子,下一秒,被秦峥拽着他的领带摔回来。

  白一宁虽然没招架住这个举动,但也笑了笑,抬手抱紧了秦峥。

  夜色和雨幕给了他们庇护,秦峥心越烦躁,需要一个出口。

  他放倒副驾的座椅当床,把人按在座位上,白一宁也不服输地回应。

  这几年,他不像秦峥那样需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去看男科,欲望似乎在随着年龄如潮涨难消。

  尤其到了这个年龄,和少年时的清纯羞赧不同,对这种事的渴望和期待也懒得遮掩。

  车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白一宁的外套早已被扔到了后座,半截衬衫褪在肩头。

  秦峥被这个人勾的魂儿都在沁水,他掐着他问:“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是谁在碰你?”

  白一宁眼窝里都冒着热气,他勾着秦峥的脖子,眨着眼睛回答:“是我自己。”

  秦峥看着眼前的人逐渐猩红的眼尾,闪着水光的红唇动来动去说着这些浪话,他在他的唇瓣上重咬了一口,对方立刻疼得仰头。

  秦峥搂着他箍在身上,藏着不满问:“那你碰自己的时候,想的是谁?”

  白一宁不停地亲他的脖子,肩膀,说:“你,想的是你。”

  他的舌就像勾刀,划来划去到处是血,“是秦峥,我知道不能想你,可每晚都会想你,每一晚,真的我不骗你。”

  秦峥的牙齿都在磨合作响,他把他的腿弯勾起,带着莫名的烦躁去咬身下的人,是真的在咬,丝毫不收力道。

  白一宁顿时疼得挣扎,手触到了车窗的开关,大雨直接灌了进来,砸在秦峥的背上。

  突然而来的冷冽打开了秦峥记忆的阀门。

  那一夜从自行车滚在雨地里的画面又回来了,秦峥脑海里炸出了惊恐。

  眼里带着烈火的残灰,把身下的人彻底烫伤了。

  白一宁刚察觉到秦峥的不对,对方咬着他的肩膀不肯松口,白一宁忍着疼轻拍着秦峥的后背安抚:“不怕,别怕,秦峥,是我,我在,在你身边。”

  一边说着,他一边升起了车窗。

  秦峥却好像听不见,依然撕咬,一切好像失控起来了。

  这八年的相爱的证据下落不明,碰撞出的只有陌生,在床上是陌生的,对话时白一宁的安静也是陌生的,被冗长的日夜拉长的是此刻难以填满的鸿沟,俩人都在努力熟悉,都在竭尽所能捡起七零八落的爱。

  伴随着一场大雨,一场爱,终于都结束了。

  秦峥在搂着白一宁在车后座,停下这场“凌迟”的时候,他和他说:“对不起。”

  秦峥没办法控制下雨天的情绪,这八年,只要下雨,他都会做噩梦,都会发疯,脑海里是一团乱麻,耳畔都是耳鸣声、讥讽声和嘲笑声,因为是那天之后,白一宁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下雨天打过人,砸过酒吧,一个人跑过数十里躲雨,也连夜坐飞机飞去了沙漠,躲在干涸荒芜,寸草不生的世界,秦峥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白一宁后面流血了,身上很多地方都在流血,腿根,后腰,有几处血肉都外翻了。他疼得晕了过去,又在秦峥的哭诉里慢慢清醒,陪着他一起流泪。

  “我试过看病喝药,后来到下雨天的时候,我会提前喝镇静的药,有时候忘了,也会把自己和人群隔离开。”秦峥的手里混着血迹、雨水,还有白一宁的“东西”。

  他像从迷惘里清醒的恶魔,轻轻地捧起白一宁的脸,替他擦泪,殷红的血糊满了白一宁的鬓角,秦峥越擦越多,越多越痛苦:“对不起,宝宝,我今天没喝药,对不起!”

  白一宁终于破天震地地一声嚎叫,仿佛把积压着的沉怨彻底倾诉出来,他抬手搂紧秦峥的脖子,压在自己的胸前,抱着他失声痛哭。

  秦峥也哭了,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宝宝,我没有办法,我不想伤害你,我已经好了,你不要因为害怕离开我,对不起。”

  白一宁搂着他,用残存的力气亲他的湿发,哭着告诉他,他不会离开,这不是病,秦峥没有病。

  有病的是那些容不下他们的人,有病的是这个世界。

  秦峥开着车去医院的路上,白一宁又一次晕了过去。

  抱着人去就医的时候,医生从老花镜后面投来鄙夷的目光,很显然对方经验丰富,看一眼就知道怎么搞的?

  “先带去检查室检查破裂程度,身上的伤去外科。”值班医生一脸严肃地起身,“来吧!”

  秦峥此刻的懊悔几乎要把他摧垮,他担心他的伤势,随即办了住院。然后就是陪在他身边,放着白一宁演唱的音乐,舒缓他心里的压力和焦虑,秦峥坐在床上,再未合眼地盯着爱人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