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桉一觉醒来, 睁眼就看见西里厄斯放大的俊颜,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 与背后寡淡的木墙形成鲜明对比, 视觉攻击力十足!

  更劲爆的是, 入睡前明明是他抱着西里厄斯, 现在却变成了西里厄斯环着他的腰。为了防止自己半夜松手,他还特意在心里恶狠狠地告诫了自己好几次,一定要抱紧, 绝对不能松手。

  或许这种心理暗示对旁人没有作用, 但对他来说却非常有效。

  他盯着西里厄斯异常优秀的睡颜,脑子慢半拍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就听到了来自窗外的鹿鸣。

  呦——呦——

  像短笛吹出的音节, 清脆而动听。

  两响之后, 还有咩咩的羊叫, 专属于小幼崽特殊呼唤声。

  一定是荀呦呦又在试图欺负那只可怜的小盘羊, 荀桉轻轻推了推西里厄斯,可这位皇太子睡得就跟猪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两只胳膊比帝王蟹的爪子还像铁钳, 硬邦邦的,怎么掰都掰不开。

  荀桉缩了缩头, 意图用潜水的姿势从中间钻出去,可刚一动, 那两条胳膊就仿佛预料到了似的突然收紧, 他好不容易蹭出两毫米又被扒拉了回去。

  荀桉气急败坏地捏上了西里厄斯娇贵的下巴:“大清早的别得寸进尺,赶紧给我松开!”

  西里厄斯无动于衷。

  荀桉歪了歪头, 似乎在研究他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指尖又加了几分力道,将冷白的肌肤按的泛红:“西里厄斯!别装睡!”

  西里厄斯就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喂,该不会真是什么急性精神病。”荀桉有点慌了,窗外的咩咩声也应和似的连绵不绝,他赶紧伸手试探西里厄斯的呼吸。

  可指尖才刚一靠近西里厄斯,西里厄斯就倏地睁开了那双黑曜石的眼睛,里间清明异常,哪里有半点睡意?!

  荀桉瞪圆猫眼:“幼稚!”

  西里厄斯像只黑色的大猫,趴在荀桉头顶惬意地蹭了蹭,才念念不舍地松开手,磁性的嗓音沙哑而撩人:“桉桉下手也太狠了,下巴疼。”

  “那就再拿绷带自己绑上!后院的石膏还多着呢!”

  荀桉没好气地蹦下床,推开门跑了出去,没有看到荀呦呦仗着体重优势欺负小潘羊,而是安迪弯着腰,手里不知从哪儿拔了一茬嫩草,嘬着嘴和小家伙们培养感情。

  见荀桉生龙活虎地冲出来,意味深长地砸了下嘴,语调稀奇古怪地拉得一波三折:“早~上~好~”

  荀桉双手一并,抵在唇畔,响亮地吹了个口哨:“啾——”

  顿时被安迪用嫩草引诱而来,排着领鸡蛋长队的古生物们一哄而散。

  安迪直起腰,敲了敲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好奇道:“这又是什么暗号?和之前嘬嘬一样吗?”

  荀桉高冷绕路,目不斜视走到水渠旁洗漱,冰凉的山泉水掬了一捧又一捧,来来回回冲了好几遍。

  耳朵音量在哗啦啦的水声与安迪的嘀咕声之间来回切换。

  “怎么精神这么好呢?按道理来说不对呀……完了我们老大是不是还在屋里躺着?该不会被吸干了吧……”

  “哈涅没说精神力可以相互吸取的吧,不对,他也不知道呀,但伯格林说古地球人身体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指不定就跟吸食阳气一样吸掉了呢……”

  西里厄斯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走了出来,理所当然的挤到了安身边,水渠里见底的溪流倒映着他那张冷白的透明的脸,存在感极强,想忽视都难。

  荀桉本在心里嗤笑着安迪的无知,无意间瞥了一眼后,开始认真思考他话里的可能性。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一普通人都能穿越千万年,何况这群从体制到理智都绝对不正常的星际崽?!

  “上将大人,伯格林院士问您今天有什么安排?”哈涅这几天就跟游魂似的,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寸步不离地背着他那只心爱的小药篓,其实里头除了一只因为好奇前来拜访的蛐蛐,真的什么都没有。

  西里厄斯嗯了一声,抬头时脸上的水珠都没有擦,在乳白色的光线下,看上去像镶了钻似的,晶莹剔透,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吧,怎么糟蹋都不会难看的一张脸,荀桉装作没有看见,歪着头拿着毛巾,反复搓着自己通红的脸蛋,一下又一下地机械运动。

  可西里厄斯偏生不让他掩饰,眉头一挑就望了过来:“桉桉,你说今天有什么安排?”

  荀桉两只手都抓上了毛巾,一左一右的贴在脸颊上,只露出一双突然被惊圆的猫眼:“我?”

  “你不是说你能治好我吗?”西里厄斯毛巾挂在脖子上,双手插着并不存在的兜,一头湿发紧贴在额前,洒脱却又痞痞的模样,像极了古地球时代在校园里横着走的风云人物,不是传中的篮球队队长,就是被女生围追堵拦的学生会主席。

  “桉桉,你该不会不想对我负责吧?”

  抓着一把草的安迪,非常自觉地把草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木木地鼓起腮帮子开始咀嚼,一点也不觉得苦涩。

  荀桉蹭的一下拉开与西里厄斯的距离,双手捂胸:“你你是想干什么?我我是答应过,但那不是当时的缓兵之计吗?谁谁知道你爸那么咄咄逼人……”

  西里厄斯眸子一软,满脸都写满了“荀桉你就是个渣男”的字样,再加上顺着面部轮廓往下滴的水珠,看上去活脱脱一只没人要的落水狗,耷拉着耳朵求收留。

  哈涅已经见怪不怪,几步走到安迪边上,难兄难弟似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断肠草好吃吗?什么味道详细描述一下,我要记录。”

  安迪登时停下咀嚼,靠了一声,把拳头都塞进嘴里疯狂吹催吐,一边往外呕一边磕磕绊绊地骂人:“尼玛!你特喵走火入魔了吗?当着老大的面杀老大的人,欺人太甚!”

  “这句话是古地球人的名言,在帝国已经申请了版权保护,你再学荀桉先生说话,我可能会打的你家都不认识。”哈涅说着掂了掂自己的药篓,里面立马传出蛐蛐被闹醒后不满的哼唧。

  安迪:“……呕。”

  “我刚才还喂给了古生物,我们都被你毒死——”

  “不会。”哈涅神色淡淡,头一次展现出医疗兵的气质,那样胸有成竹地掌控生死,可下一句话又差点把安迪气吐血,“少量的断肠草对古生物友好,被毒死的只有你一个。”

  果然无论哪个年代,奶妈都绝对不能招惹……荀桉旁听着,打心眼里佩服,差点给哈涅鼓起掌。

  刚才还装可怜的西里厄斯咳了一声,自觉后退两步:“那个桉桉,我没安迪耐毒,你可别千万想歪了啊,以毒攻毒不可取……”

  荀桉嫌弃地望了他一眼,故意阴阳怪气:“是啊,还有以毒攻毒的方法,实在不行就找到虫皇,把你跟它绑在一起,不是两个精神力都很豪横吗?那就对着干吧。”

  西里厄斯顿时头摇的像拨浪鼓:“……那还是让我抱着你充电吧,续航时间比较长,咱俩双方都不亏。”

  荀桉:“……”臭不要脸!

  荀桉最后决定带着西里厄斯上山,采些灵芝,人参之类的大补药材,反正这些东西多多益善,先给他打个好底子再说。

  吐了一早上病歪歪的安迪死活缠着自己也要去,没想到哈涅一口就答应了,顺便把药篓塞给了他驮。

  安迪负重三百斤都轻飘飘,一个装着蛐蛐的篓子对他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自然是满口答应。他一边跟着大部队往上爬,一边旁敲侧击地试探荀桉:“桉哥,你往后真的不开直播了吗?”

  “不开。”荀桉那双眼睛像是探测仪,比西里厄斯的光脑上扫描都要精准,时不时双手一探,就从某个凸起的土包里抠出一根长长的硬杆子。

  西里厄斯刚接过去,就听见荀桉又对着他一通奶凶奶凶的咆哮:“不准拿手摸!”

  他弯了弯嘴角,把凑上来的安迪挤到边上去:“抱歉,我只是想把多余的须子揪掉。”

  “那个是山药,得赶紧放到阿瑞斯的冷藏室里,摸多了会手痒。”荀桉皱着眉头,脸颊微鼓,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用这么冲的语气说话,音量无形间降低了几分,解释也心虚地越来越详细。

  “多植物表皮都存在皂角素,直接接触到人体皮肤会发痒,就算清洗也最好带上手套……”

  西里厄斯却没有任何不适,比起之前什么都淡然处置,心里眼里只有古生物的荀桉,现在的他无疑更加鲜活。

  旁边话说到一半就恶意挤走的安迪一会儿没吭声,不知道蹲在地里扒出了什么玩意,咦了一声:“这玩意儿居然有蓝的!”

  荀桉没听见,可留在最后的哈涅全名单都捕捉到了这句话,蹲下身仔细打量一番,主动指了指自己的药篓:“可以用镰刀割断,带回去研究。”

  安迪用指腹推了推它:“别了吧,万一是杆独苗呢。就让它在这儿待着,挺好的。”

  “你记下位置,想研究的时候再过来看就是了。”

  哈涅脸上的表情并不认同:“现在不拔掉,我们就会缺少一份详细的珍稀物种资料,原始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溃,我们必须尽快抢救一切可以留下来的讯息。”

  安迪不常见地皱眉,伸手拦住哈涅:“理是这么个理,但原始星并不是为帝国而活的,在上面存活的生物也一样。”

  “在帝国没有发现原始星之前,这些古生物从来没有介入过帝国人的世界,你如果仅仅是为了研究而去研究,那大可不必用它的命来换。”

  “什么意思?”哈涅也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明白安迪的话,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世界上的未知都是必须要弄清楚的,尤其是那些快要破灭的存在,能记录一个是一个,标本也好,收集的□□残肢也罢,总得留下点什么有研究价值的东西。

  头顶光线一暗,仿佛有道黑影突然降了下来,两个排排蹲的人茫然抬眼,就看见了他们一脸严肃的上司。

  西里厄斯难得的看安迪顺眼:“这是你来到原始星后,讲的最像人的一句话。”

  不知何时就被剔除了人籍的安迪:“……”谢谢夸奖。

  西里厄斯望向哈涅,看着这位出类拔萃的研究员,被他亲自招揽入军的帝国基因学最年轻博士,面露严肃:“我想你应该上没有错过帝国最基础的认知课。”

  缺乏人文资源的帝国确实在基础教育方面相当薄弱。

  “某些情况下,了解也可以是一种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