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西里厄斯关闭光脑, 抬眼就看见捂着嘴巴一脸惊愕的荀桉,“雅各布的‘日抛’闺蜜遍布整个贵族圈,利维斯他们比谁都清楚。”

  “除了这一点, 当年雅各布母妃领头的基因实验室, 活体对象主要来自军方退役人员, 也就是利维斯他们精神力受损的战友们。”西里厄斯顿了一下, 补充,“虽然签了最高等级的保密协议,但军方高层都知道。”

  “利维斯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也绝对不会容许儿女结交这样的余孽。”

  荀桉咽了咽口水:“好复杂, 那他刚才还故意说二皇子也参与了——”

  西里厄斯眼底没有什么情绪:“是在说给我听。”

  边上的安迪气得要死,咬着牙哼唧唧:“我们老大也皇室背景啊,没有陛下撑腰, 刚开始进入军方的时候不知受了多少刁难!哪像那朵暖房里的交际花, 左右逢源, 一天到晚算计来算计去, 除了背刺就没有事儿干。”

  荀桉想起雅各布之前几次与他通讯,歪了歪脑袋:“所以他无法离开首都星?”

  安迪跳脚,味觉退化了似的往嘴里狂塞青果:“文森特陛下能舍得把他放出来?!再说了, 那玩意儿出了门说不定什么时候疯病发作, 逮到谁咬谁,还是关在首都星的好。”

  荀桉似懂非懂地眨巴眨巴眼睛, 好吧,无论是在古地球还是在星际, 皇室内斗的剧情都不适合“头脑简单, 四肢发达”的我……如果拍成电视剧,我可能连一集都挺不过去。

  “你会把阿瑞斯借给他们么?”

  “不借。”西里厄斯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边上, 漆黑的眸子也专注地盯着他,背后是分的清清楚楚的几类桑果,“我的驾驶舱,只有你进去过。”

  “那……”荀桉脸上一热,感觉被男人炽热的眼神盯着,自己连脑袋都在冒烟,偷偷用掏出只爪子,自以为隐蔽地用手背贴上脸颊,冰一下自己降温,“军队部署点就夺不回来了。”

  “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引你出去?可这样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安迪浑身一激灵,像是瓜田里的猹,闻到了某些气息,眼睛一亮,同时也非常识趣地抓着哈涅往别处躲,还贴心的带走了地上的那些桑果。

  荀桉离西里厄斯很近,微微垂着脑袋,不知是不是幻听,男人似乎从胸膛里发出了一声低笑:“看来桉桉很相信我的实力。”

  “笃定军方没我不行。”

  荀桉抿了抿唇,嘴硬:“我只是相信阿瑞斯……”

  男人一贯沉闷的嗓音多了一丝笑意:“星际战甲与军人性命相连,某种意义上,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荀桉盯着自己的脚尖:“……”它可比你稳重多了。

  西里厄斯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注意到他被风吹凌乱的小卷毛,以及若隐若现露出来的耳廓,烫的发红。

  满心愉悦地勾了勾嘴角:“进屋吧,不是还要酿酒?”

  荀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都没看他,夹着尾巴逃也似的溜回了屋,之前怎么冲出来的,回去的速度要比那快上三四倍。

  西里厄斯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迎面吹着冷风清醒头脑,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微微眯起了眼睛。

  也就在这时,借着天边还没有消失的一抹微光,木屋侧边的窗户被忽的打开了,荀桉露出了毛茸茸的脑袋,小脸白里透红,带着几分不自然:“你,你不进屋?”

  这话无疑带着邀请的意味,西里厄斯眼神倏的晦暗,心头翻滚起某种阴暗念头,但也不过半秒,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徐徐而图之……他还差得远。

  当夜,西里厄斯一身黑衣拎起了睡眼惺忪的安迪。

  安迪顶着一头鸡窝,满脸蒙圈:“老大啊,您这是要去做贼?”

  “哈涅说了您下巴壳还不能拆线!”

  西里厄斯眉间一凛,板脸:“□□带好,跟我去流浪星域。”

  一听流浪星域四个字,安迪立马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抓了抓头:“老大,嫂子那场发布会直播已经回本了,凯莱布是不是忘了给你发——”

  “闭嘴。”西里厄斯冷气嗖嗖外冒,两条大长腿走路带风,“利维斯那老东西提醒了我一点,雅各布比我富裕。”

  “家底这块,本殿绝不能输。”

  安迪一边往脸上抹易容剂,一边跟在后面狂追:“救命,老大您就算赶到流浪星域,啥子悬赏能几个小时搞定?天亮前也赶不回来啊!?”

  “不做任务。”

  安迪已经把自己整成了红发歪鼻的雀斑男,猛地一愣显得格外愚蠢,说话都结结巴巴:“那那那,您,我,这——”

  西里厄斯脚步一顿,漆黑的眸子划过一道寒芒:“打劫。”

  安迪吓到打嗝,一声窝草不经脑子就蹦了出来:“您,您您,黑化了?”

  “滚。”西里厄斯脸色一沉,“召唤机甲,跃迁流浪星域。”

  “不,不是,您要打劫谁啊。”

  安迪紧紧抱着自个儿的光脑,脸都白了一瞬,但却被西里厄斯面无表情夺过:“利维斯和他那群废物属下。”

  “那您叫他们回首都星——”

  “怎么,只有雅各布能忽悠人,我不可以?”

  “不不不,您的机甲更快啊。”安迪哭丧着脸。

  “想都别想。”某高冷皇太子凉薄地瞪了他一眼,“本殿的副驾驶,有主。”

  安迪:“……”夺笋啊,杀狗还要诛心。

  荀桉一大早起来没有看到西里厄斯的人影,出了门却撞上正在弯腰草药的哈涅,这年纪轻轻的特助盯着他两眼放光,就好像他身上长着唐僧肉似的,离近了吸一口都是香的。

  “早上好,古地球人。”知道西里厄斯和安迪都不在,哈涅目不转睛地地盯着荀桉,甚至朝他挤出了一个微笑,看得荀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嗯,早上好。”荀桉硬着头皮去洗漱,刚掬了捧水,就听见边上沙沙沙动笔的声音,他僵硬地扭了下脖子,笔尖划过纸面的记录声更响了,再揉了一下脸,那声音简直疯了似的唰唰唰翻了几页。

  救命,他红的像只鳌虾,尴尬到脚趾抠地,心底一万个MMP呼之欲出!

  自己这是登基为帝了吗?怎么还有一个起居郎赖在边上?

  ……呜,我都洗了八分钟的脸了,皮都快搓破了,他怎么还不走啊?

  ……呜,他老盯着我到底干什么?

  ……呜,西里厄斯,你丫的去哪了?!救救孩子!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荀桉就这么一人扒在水渠边,往脸上机械泼水,大有把自己不灌成水球不停手的架势。

  站在三米开外的哈涅已经速写出了一幅动态脚本,看着小巡护员不断重复单一的动作,皱了皱眉头,出声制止:“古地球人,根据古地球医书,你的体质不适合长久的泡在冷水里。”

  荀桉心累,你以为我想一直在这里洗吗?你赶紧走啊,别看我了……

  哈涅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尴尬,靠近伸头,把脸贴近了水面:“这水难道有什么能够使古地球人上瘾的成分?”

  “古籍上曾记载着一种能够吸引猫科动物的草,难不成是它的种子浸泡在了这里?并且对地球人类也能产生一定的诱惑力?”

  荀桉:“……”我不说,但我大为震撼。

  “古地球人,你知道那是什么草吗?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拥有古地球基因的星际猫,闻到这种植物也会出现返祖行为。”

  返祖?你把我刚刚洗脸的动作叫做返祖?

  荀桉感觉自己额角在跳:“我特么谢谢你没把我归类于自带刻板动作的孤独症或者强迫症。”

  哈涅脸上忽的冒出一丝兴奋,仿佛研究的热情被他这句话点燃了:“什么是孤独症?什么又是强迫症?这些都是古地球人的疾病吗?”

  见荀桉没有回答,他异常认真地在光脑上记录下了这几个词,在荀桉那双宛如凝视智障般复杂的眼神下,一本正经道:“您无法解释也没有关系,据我所知古地球人类存在社会分工,我相信您擅长的领域并不在医学。”

  “但您或许对古生物学……”

  “停!”荀桉扶额,避开他充满了探知欲的眼神,“先我三米远,太近了呼吸不畅。”

  哈涅啊了一声,后退,手背在身后记下了这一条。

  荀桉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反正,就挺颓然的:“我主攻的专业是新闻传媒,你们说的什么古生物学,古植物学,地质学,我都一概不通,就是知道也仅限于常识而已。”

  这话虽然落在哈涅耳中可就不是这样了,他搓了搓手,满脸钦佩:“您可真是太谦虚了,作为唯一的古地球人,您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

  “不仅如此,您还运用古地球知识向全帝国进行直播,普及了原始星上的古生物们,您为帝国带来了新的文明曙光,在星际时代挑战了一成不变的宇宙意志,您的存在堪比神明……”

  “打住!”荀桉被夸的整个人都别扭起来,也终于在西里厄斯离开后意识到他的存在有多么重要,一个眼神就能把哈涅吓得不敢说话,“商业互捧就算了,我内什么还有事,我,我先上山了。”

  “古地球人——”

  荀桉猛吸了一口气,顿足回首:“我叫荀桉。”

  “好吧,荀桉阁下。”

  哈涅歪了歪头,似乎很不解他为什么要仓皇逃窜,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您巡山会直播么?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加入您领头组建的互动粉丝团。”

  并语气坚定地补充:“更改关注列表,取消皇太子党粉籍。当然,我依旧不会磕您与皇太子殿下的cp,毕竟我是纯正的毒唯!”

  荀桉僵在原地,右眼皮直跳:“……别,我不需要粉丝。”

  哈涅整个人一愣,话不经脑子脱口而出:“可我们也不能没有你啊!”

  此话一落,整个院子都哑然静寂下来,周遭温度锐减,犹如三九寒风呼啸过境,直吹的人手麻脚木。

  荀桉还没抬头,就听到一道极其冷冽的男声——

  从天而降,低哑寒凉:“背着本殿撬墙角,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