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历史军事>申国志>第19章 甲字厅

青云部落在幽慎庭内,官房的名称是甲字厅。

甲字厅内,第三席青云士赵户看着木案上雕刻的伴云纹,心中想着不久前次席青云士丑月出使荆国的事。

想着想着,忽然听到绣花厅方向的噪杂声小了许多,赵户站起身,看向甲字厅外。

甲字厅外是一块方圆十多丈的池塘,雨水汇聚,池水浑浊一色,被凉风吹起涟漪。

想到去年夏日时,丑月也和自己在此观雨,赵户心中一阵感慨。

徐方从绣花厅回到甲字厅时,赵户向徐方行了一礼。

“请问令君有无书令示下?”

“无。”

徐方走入甲字厅,青色大氅落在主座上。

“先策军的计划,你做得如何了?最近应当要用。”

“元成早先吩咐过我,庭中已向各都府送去书信,中军府副将陶知陶岳年已至都内,其他各都府来人还在路上,探马回报,预备三日内到齐。”

赵户跟到徐方身边,毕恭毕敬地回答。

申国防务的难处在兵力不足,尤其是西都府,从灵夷年后年年裁撤,整个西都府防务核心都转移到了申国和景国的边境处。

若是景国突破边境,大半个西都府都将沦陷。

军务凶险,可申国兵费有限,不能在西都府各城都维持重兵,于是幽慎庭提议在西都府新建一支人数在三万人的先策军。

先策军分散在西都府各个城池,以策应边境安全。

这项提议最早是在几年前由赵户提出,在甲字厅更迭数次。

前青云令武醴召来武将商议此案,却毫无进展。

先策军一案几经转折,落到了徐方任内。

“他们来得太慢了,当是他们等着我,而非我等着他们。若是再故意拖延,便将那一方请出……”

“令君不知详情,譬如西府少司马庄续庄季欧出发时,恰逢大雪,天砮山蛇道难行,所以耽搁了时日。”

“政尧倒教训起我来了……”

赵户没有回应,而是站在一旁,等着徐方再问话。

徐方看赵户递过来的先策军文册,看了一会后问:“先策军的军费为何是这么算的?”

徐方指着文册的几处数字。

赵户看了一眼,回答说:“先策军初立之时,军械都需另购,才需要花费如此之多。”

“不能从各都府调用吗?”

“并非不可,只是秋时发文,各都府均说军械短缺,能调用的军械陈旧,不能使用。令君,这些不关键。最麻烦的还是先策军的武官人选,青将垣丝毫不肯退让。”

“也就是说,与其让青将垣渗透到先策军,倒不如两方都没好处。毕竟西都府是中军府治下。”

“正是。”

设置先策军对中军府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毕竟西都府军务是在中军府的统管之下。

可多年发展下来,中军府在各个都府的实力都被青将垣压制,这也就造成了先策军尚未设立,两方就因为先策军的武官人选而争斗起来。

各都府主将中,除却西都府外,其他都府都是顾而言他,不愿意卷入纷争。

武醴初任之时,各都府唯唯诺诺,不敢拂逆。

可即将卸任时,各都府的将军们就开始夸夸而谈。

先策军之案,在武醴任中毫无进展。

“我不在的这一年,元成就做了这么点事,算是我高看他了吧。”

徐方扶住额头笑了起来,笑了片刻,他抬头看向赵户,说:“政尧怕不是想将先策军留到自己任内再议,所以才会一直隐忍元成如此荒芜政务吧?”

赵户知道这是句玩笑话,不再严肃,跟着徐方笑。

“我在绣花厅时,见到了杜慎卿,他现在是青将垣的右师,此人升迁还是太快了啊……”

赵户不知道徐方为何要问此事,说:“此事我知晓不多,令君可问鸣贞。”

“他去了府库,我到时候再问他吧。我想不久之后,杜以兴应当要来,你让伏文令先挡他一阵,只说我刚回王都,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徐方交代了这些,回到案前继续看先策军的文书。

赵户落在客座,起草几日后和先策军要用到的公文。

期间偶尔赵户问徐方几句,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日中时,第九席青云士裴满来到甲字厅接替赵户。

裴满人还未至,便在甲字厅外高呼“政尧”。

不见赵户来迎接,他慢步走到甲字厅门前,向厅内探头看去。

发现赵户注意到他之后,裴满向赵户做手势,示意赵户出来。

“守正,是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

徐方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

裴满现出身形,满脸堆笑地看着徐方。

他年纪不到二十,眉目之间颇有少年意气,比起徐方等人来说,裴满在青云部的时日尚短,就算在徐方面前也是一副活泼的姿态。

赵户瞪了裴满一眼,想要裴满收敛一些,裴满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径直走到徐方面前,看着徐方说。

“令君有什么要吩咐的。”

“东都府的副将巢严,你知道这个人吧?”

抬头见裴满满脸堆笑,徐方也跟从着笑。

“是巢氏的次子,年纪和令君刚拿下的华宁差不多。”

裴满见徐方脸色不悦,连忙收敛笑容,严肃地说:“巢氏有两位将军,第一位是跟从柱将军朱援开辟西都府的将军巢寔,此人因为在攻入景国时不听军令被贬,之后就一直赋闲在家,第二位则是巢寔将军的弟弟巢严,东都府的主将巨真看重他,在巢寔被贬后将他带在身边,做自己的副将。巢严在东都府年年平乱,战功赫赫,可惜个性过直,很难共事。”

“年年平乱?东都府哪来的那么多叛军给他杀?”

赵户收拾东西要走,听到巢严的事,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就是政尧兄不知了,东都府吏治败坏,门阀众多,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

裴满警觉地看向赵户,他知道自己赵户又要牵扯到滏口裴家也是门阀之事,连忙解释。

“我要先说一下,我们裴家靠得是海盐发的家,和其他人不一样。”

“怎么我觉得南都府比你说得还要乱,却没这么多战事……”

赵户不解地嘟囔了一声,向徐方告退后径直走出了甲字厅,全然不顾裴满在自己背后做的那些解释。

“赵家比我们裴家有权多了,更何况他的母亲还是姜家的,姜家也比我们裴家有钱!”

裴满在赵户没走远前声音加大了许多,等到赵户走后,裴满坐到赵户刚才坐的位置,立马又大声叫了起来。

“他又将墨都用完了!”

裴满一直在吵,徐方没有阻止反而在暗中偷笑,这才是他记忆中的甲字厅。

等到裴满消停了,徐方才继续问。

“我记得当年柱将军朱援开辟禄府时,巢寔和巨真谁是头功争论不休,后来是为何巢寔被贬而巨真安然无恙呢?”

“那还不是因为巢寔打得太远了,在景国境内强攻了九百里,快打到了筠城了。若不是柱将军以军令威逼,他说不定要打下筠城才罢休。那样的话,申国就要面临各国的战火了。拿下西都府的头功肯定不在巢寔,而在老将军朱援,一切均是朱援将军谋略得当,巢寔也好,巨真也好,都是因为朱援将军的策略才取胜的。”

裴满一边研墨一边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看徐方似乎对此事不知情,裴满又说:“巢寔将军攻入西都府时,巢严将军作为胞弟同行,那时候巢严将军还才不到十四岁,但也有人说,正是巢严将军为巢寔将军在制定行军方策,巢寔将军当时统兵不过七千人,能够打到景国国都,已经不能说是奇迹了。”

“打进筠城了?”徐方惊讶地问。

“哦,没有。”

裴满磨好了墨,顺了下自己的话才意识到说错了,连忙解释:“是打到了筠城七十里外,差点打进去了。”

“那依守正之见,巢严将军的确有治军之策?若是将他选做先策军主将,必定能服众吧!”

徐方若有所思地看着裴满。

裴满马上意识到徐方不是在开玩笑,他吞了吞口水,认真起来。

“巢严将军是青道宫生徒出身,让他去西都府不好吧。要是令君没其他人选,让他去不是不可以,只是景国人怕不要吓得在边境屯兵对垒了。”

“只是因为他跟从巢寔将军曾经差点打到筠城吗?”

“那是自然,而且令君要知道,巢严将军平叛居多,要是让他出征他国的话还是……这我也不知道……从长计议吧!令君不要看着我的话拿主意,我自己就挺没主意的!”

一想到先策军主将真的有可能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确定下来,裴满立马变得不自在起来。

他不知道要说巢严的好话还是坏话,只是想快点撇清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

“去年一年,没少挨鸣贞的骂吧?”

徐方见裴满不想再说下去,宽慰地笑了一声,问道。

裴满“啊”了一声,一听到陈阵的名字,吓得墨砚没抓稳,手指落到了砚台内,脏了一块。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还能怎么办,都躲着呗。”

“要是我让你和鸣贞一起去东都府,你愿意去么?”

“我虽然生在滏口这等偏僻之处,但是东都府人知道我是青云士,要是我去的话,恐怕不能如令君的愿,非得坏了令君大事不可。”

见到裴满吃亏,徐方强行压住笑意,说:“那让政尧和你去呢?”

裴满察觉到徐方在戏弄自己,谨慎地问:“令君说的是去哪里?还是东都府吗?”

“那你说是去哪里?”

“不管去哪我都不去,我就跟从在令君身边,为令君分忧!”

“若是去寒池呢?”

徐方继续引诱裴满,寒池是都内最热闹的地区,申国的贵族在此聚居,其中宴席不断。

裴家在滏口虽然富有,但和寒池比起来,最繁华的宴席比起寒池就像是乡野村聚一般。

裴满在珑文馆时便经常在寒池享乐,成为青云士后有所收敛,但还是时不时和友人在寒池露面。

青云士在未出任青云令时大多会隐藏自己的身份以免为人利用,但也会有一些征兆。

比如礼元从珑文馆出来后仍留在都内,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在官门充任小吏,除了青云士就无其他可能。

又或者是国君命令青云士去其他都府处理政务时,也会暴露青云士的身份。

裴满和上面两者都不一样,他纯粹是在寒池的酒宴上说漏了嘴。

“要是令君去,我就去!我给令君挡酒!”

裴满缩着脖子,弱弱地说。

“我想要让政尧先去东都府,要是他有难处,到时候便由你去帮他。”

裴满嗯了一声,脑袋故作无力地耷拉下去。

“今年东都府秋日,又有叛乱吗?”

“是的,蒲口有人作乱,还是被巢严将军镇压下去了,死了好像有三四百人。”

“周都尹的公文是怎么说的?”

徐方口中的都尹是东都府的都尹周休,五十岁时升为都尹,算到今年已经有七十岁了。

“只是提及了作乱时日,夸耀了一番巢严。”

裴满想了想才说,“我记得不太清了,要不我去找找?”

“不必了。”

裴满又和徐方聊了一阵。

下一个时辰,裴满由第七席青云士孙奂接替了去。

孙奂年纪比裴满只大一岁,为人处世城府要深许多。

徐方让孙奂为他整理东都府各年的叛乱之事。孙奂取走甲字厅秘库的钥匙,从秘库取来卷宗。

甲字厅时极为安静,只听得到见翻动书页的声音。

当值时间未到一半时,孙奂便将文书整理出来,交给了徐方。

比起赵户的沉稳,孙奂可用沉闷来形容。

他总是一言不发地做好所有事,几乎不给人留下口实。

徐方想孙奂心中一定有诸多的意见,可孙奂从未当着任何人的面说过。

“子阳,东都府的叛乱,在巢严出任副将之后尤其地多,你是如何看的?”

徐方看了文书后,向孙奂发问。

“东都府连年天灾,官府若不救济,灾民聚集,容易成反势。”

“可为何官府不救济呢?”

“子阳猜想,是东都府地广人稀,政令难以推广。”

“还有呢?”

“还有是天灾连年,灾民多卖出土地,难以生存。”

见徐方不满,孙奂又补充了一句。

“这不合理,既然东都府地广人稀,应当容得下这些灾民才是!”

听到徐方的反驳,孙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还请令君明示。”

“东府土地众多,却有人在丰年时故意压低粮价,在灾年时故意拉高粮价,导致百姓难以平稳度过灾年。官府救济不力,使灾民灾民流离他处,自然容易生乱。再有便是,成文说新垦土地要课重税,开垦一亩荒地却要缴三亩地的税粮,宁愿让地荒着也不肯放给平民。”

“这……恕子阳不知内情!”

孙奂脸色变动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我早先和玉夫往来书信,玉夫很看重你,觉得你虽来得晚,却心思通透。现在玉夫执掌北都府,北都府早已废除开垦税钱,约定开垦荒地所得三年内不再征税。我想在东都府也推行这个政令,让你去落实此事,你看如何?”

徐方说完,看向孙奂。

“若是令君吩咐,子阳自当从命。”

“不是我的吩咐,你若是不想去便可以不去。”

徐方指正道。

“恕子阳冒犯,子阳自当尽力!”

“子阳。”

徐方大声喊道:“这不是尽力与否,如若不能做到,我便让其他人去。”

孙奂的眼神中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之后,他向徐方作揖礼。

“子阳定不辱命!”

接替孙奂的是第十二席青云士唐奢,。

唐奢扶青云时,徐方已出使荆国,两人互不认识。

在孙奂离开时,唐奢叫住了孙奂,向他询问青云令是否下了什么书令。

唐奢知道这位新任的令君手段刚猛,甫一接任,便把司寇府的华宁司寇撤了职。

在这之前,就算是犯了重罪的大臣,也极少也像这样不到半日便被撤换下去的。

更何况司寇华宁的本意是向幽慎庭发难来的!

孙奂交代了一些事,匆匆离开,去了幽慎庭的其他官房处查找东都府的资料。

“我听丑月说,是武元成选你进了青云部,你于我还算陌生,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徐方看向唐奢,他的这位后辈还是完全的少年模样。

和裴满的活泼不同,唐奢在气质上更多的是忧郁,似乎心中有说不清的思绪,要开口时嘴唇却像是被铁封住了一般。

徐方等了好一会,想着唐奢不会说什么,准备问他一些政务。

唐奢忽然开了口,他的声音非常轻,像是清风一般难以察觉。

若不是徐方一直看着唐奢,说不定也不知道唐奢在说话。

“令君为何要除去华司寇的官职呢?”

“那依你来看,我应该如何处置华司寇呢?”徐方脸色一紧,追问道。

“华司寇在任时功不可没,除去官职太伤人心了。”

“那以你之见,我要留下华宁官职,让他为我所用了?”

唐奢没有说话,默认了徐方的话。

“我记得你是北都府人,家中不富裕,为何还能供你去珑文馆的?”

徐方没有直接回答唐奢,问起了唐奢的家世。

“家父为北府都尹府长史,请礼都尹垫付了珑文馆的年金,约定我在北都府出仕时再归还。”

“既然是玉夫举荐的你,那你应当知恩图报,为何要扶青云来青云部呢?”

唐奢看着徐方,他睁大眼睛,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般。

看徐方望着自己,他立即低下了头。

“申国不需要那么多州官县吏,就算是司寇,司马这样的官职,若是和青云部为敌,也只能忍痛除去。青云部职责重大,你来得晚,要多看看鸣贞他们是怎么做的。”

“感谢令君教诲!”

唐奢脚步轻轻地来到自己的案前坐下。

徐方本就不想和唐奢多说什么,见唐奢只问了这么个蠢问题,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先策军的议案上,连唐奢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没注意到。

唐奢离开后,当值的青云士变成了第六席青云士鲁彻。

鲁彻的年纪和赵户相仿,甚至外貌上还要比在赵户显得更成熟一些。鲁彻从之前的青云士那里听到了徐方在忧心先策军的议案,便一直在庭内整理。

来到甲字厅时,他还带来了各个都府的军务文书。

鲁彻将一份申国的地图放在徐方身前的案上,一一为徐方说明各个城池的兵力情况。

“东都府兵力最多,共计十六万。其次是南都府兵力七万,西都府兵力说是有六万,但我觉得应该不足四万。北府兵力约有四万。六府兵力约三万。王都不算言贺军的话只有一万,这还要算上庭内的四军。”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在西府布置先策军,先策军很可能还是被中军府拿去南府是吗?”

徐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可在鲁彻之前,其他的青云士都没提起这一层关系。

“正是。西府的兵力和南府相差不多,若是南府有什么战事,先策军调过去可能就一直都留在南府,调动不回来。”

鲁彻理了理思路,继续说:“如果附上,没有青云部命令,不可调动先策军又显得太死板了,还请令君着重处理此事。”

“依子通之见,我应该如何表意呢?”

“令君可以限制先策军内中军府武官的数量,除了能获得青将垣支持,还能够避免中军府调用先策军。”

“如此一旦开战,怕不是敌军还没打进来,自己就先开战了。”

鲁彻尴尬地笑了笑,他并不是没有预料到这种可能,只是被徐方提出来后,就变成了他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难题。

“这我还未想过,两个军府间内耗太重,空耗了太多人力财力,若要解决这个问题,非得两军府合并不可。可若是合并军府,必然是青将垣为主,若是青将垣独大,王权危矣。几年前宋雎犯乱,若不是令君处置得当,恐怕子通要死于贼人之手了。”

鲁彻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有一条粗长的伤疤,正是宋雎冲入幽慎庭时留下的。

若不是徐方劝止了宋雎,恐怕整个幽慎庭都要被宋雎屠戮一空。

“青将垣的右师,你知道吗?”

“杜慎卿是吗?”

鲁彻皱起眉头,说:“此人很不好对付。”

鲁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停住了嘴。徐方会意,没有再说什么,问起唐奢来。

“你是如何看唐奢的,你能教导他吗?”

鲁彻呼了一口气,说:“他不适合青云部。”

“为何?”

鲁彻和唐奢相处的时间更长些,对唐奢的了解比徐方要深许多,从鲁彻嘴里说出来的话评价显然更加公允。

“这要从哪里说起呢?唐奢是年中选拔来的,在那之前,我一直劝说武令君不要急着下决定,可他好像没听进去,早早就选了唐奢。唐奢来甲字厅后,无论是言语还是办事都非常拖沓,让人觉得他拿不住主意。”

“是年纪太小了,子通的意思。”

鲁彻语塞,他不想在背后议论他人,便止住了。

“令君是如何看唐奢的呢?”

“他父亲唐巿在白羽年时隐居在北都府的山林里,大概四十岁才得子。唐巿被玉夫起用为长史时,唐奢第一次离开山林,那时候他连话都说不清楚。”

鲁彻他静静听着。

“玉夫起用唐巿时,举荐唐奢去了六明馆,后来才去珑文馆,他能够出任青云士,和玉夫的关系不可谓不大。玉夫在出任北府都尹时说过,申国的朝堂应当比申国的山林更加包容,既然唐奢来了甲字厅,就不能对他有所成见。子通如果不愿教导,也应该先抛下成见为是。”

“谢令君指点!”

鲁彻面露惭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