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线(大量江X纪,慎入)

  早上五点。

  迟寻脑子里还回想着昨晚看到画面,那个漂亮的小狐狸窝在沈修卿怀里,睡得毫无防备,一双发白的腿就在空中晃荡着,惹眼得很。

  他尚未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刻,手机就响了。

  迟寻蹙了下眉头,以为是塔那边打来的电话,却在看到名字时楞住了。

  许砚辞?

  他没犹豫太久,几乎是在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就按下了接通。

  那边的信号断断续续,没头没尾丢下三个字:“来接我。”

  迟寻听不太清:“你那边有好强的电流声,我听不清”

  许砚辞似乎是换了个地方,信号好了不少,压着嗓音:“我来窗户这边了,现在能听清了吗?沈修卿在公司偷偷下安眠药把我带回别墅里,他不知道对这间屋子做了什么,信号被干扰了,电话很难打出去。”

  迟寻:“他给你下药做什么?”

  许砚辞语气有点闷:“在公司跟他吵架了,他说不过我,就下药。”

  他似乎是气还没消,尾音也跟着上勾,却带着撩人的气息:“公司的资金流问题跟上次商局的事情都跟他有关,他明知道,却不告诉我。”

  迟寻不知道在想什么:“囚禁两次了......是不是又在逗你玩?”

  许砚辞:“管他做什么,你来接我,我这次再也不会轻易原谅沈修卿了!”

  迟寻:“那你在房间里等我,我最多半小时就能到,你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许砚辞:“不好说,但我会尽力。”

  迟寻一刻也不敢耽搁,全程无视红灯踩死油门,他才刚到,车都没停稳,就见别墅的五层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只见西装得体的美人踩在窗台上,抿着唇,黑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动,俊美轮廓带着点不近人情的锋利,他狐狸眼眸一挑,视线就停了迟寻身上,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了下来,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迟寻整个人一僵,下意识冲出车子去接他,却发现许砚辞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的膝盖撞上了树干,磨得流血,但看向自己的目光却丝毫没有波动。

  他被这家伙的疯劲惊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急忙喊道:“下来。”

  这可是五楼。

  但凡衡量错树干的距离,就会活活摔死!

  许砚辞不为所动,他微眯了下眼睛,似乎又是在衡量距离,然后身子微屈,直接从树干上跳到迟寻的怀里。

  迟寻只感觉一阵冷风掠过,下一刻美人已经稳稳地落在了自己的怀中。

  尽管许砚辞依旧沉着张脸,但目光却透露出少许不安,分明的长睫在迟寻的注视下,像是蝴蝶般轻轻颤动着,握住迟寻肩膀的指节也用力到发白。

  迟寻不知道沈修卿到底对许砚辞做了什么,才让这只狐狸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总归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他并不喜欢看到那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像是针刺般的痛感蔓延全身,恶心得很。

  他拍了拍许砚辞的背部,安抚道:“别怕,我带你走。”

  许砚辞抬头:“我反锁了沈修卿,估计困不了他太久。”

  迟寻点头,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上车,就在启动的一瞬点,从旁边传来了一声枪响。驾驶位的玻璃被枪打碎了,碎片四溅,迟寻几乎是同时侧身躲开,但子弹还是从手臂掠过,留下一道极深的血痕。

  他蹙了下眉头,却没有半点犹豫,油门直接踩到底,车辆疾驰而去,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许砚辞在后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事吧?”

  迟寻额前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不适,却仍然沉稳地回应:“没事。”

  他们的车在公路上行驶,旁边的车道突然急速驶来两辆车,毫无征兆地与他们的车并行,而后撞了过来。

  许砚辞整个人在车里一晃,急道:“去许家。”

  迟寻蹙了下眉头,他收到过塔的消息,沈修卿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许砚辞知道他在想什么:“之前他能进来是因为有我的授权,这次我不同意,他进不来。”

  他将视线移到迟寻脸上,幽幽道:“你总不能把我带到“塔”的本部吧,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迟寻眼神落在他身上,暗了几分,但也没说什么,踩死油门,而后抄了道弯弯绕绕的路,将他们甩在后边。

  他拿起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把后面两辆车解决了。”

  电话刚挂,后边就传来爆炸声。

  许砚辞往后看,只见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座桥,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他眼睛受不了这样强烈的光线,只能移开视线,闭上眼睛,让其休息一下:“你能命令得动塔的人?”

  许砚辞语气淡然,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

  迟寻顿了下,没应他的问题,而是凌磨两可:“反正也是在我身边监视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

  许砚辞掀了掀眼皮,琥珀色的眼眸隔着车载镜看他:“这样啊......”

  迟寻开车到许家,就被带去地下室。

  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总觉得有点怪,但不知道怪在哪。

  许砚辞也看到了他的动作,忽然走到他面前,挡住了视线。

  迟寻疑惑:“怎么了?”

  许砚辞视线在他手臂上的伤掠过:“伤到了。”

  迟寻瞥了眼:“不碍事。”

  许砚辞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迟寻见许砚辞要走,问:“你去哪?”

  许砚辞淡淡:“你在这别动,我去找药给你。”

  迟寻听见关门的声音,忽而觉得不对劲,去打开门,结果发现门打不开了。。

  他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了,身边的家具竟然在逐渐消失,变成了一串串数字,这个房间原来是囚房,只是通过投影伪装成客房。

  所以许砚辞是看到他察觉出异样,找了个借口脱身,引他入套。

  这回真像个狡猾的狐狸了。

  迟寻扫视了眼,发现这是个无窗的囚房,他走过去,隔着门道:“我知道你听得到。”

  话说完,后方忽而有灯亮起,一束弱弱的光线投射在门上,画面投掷在门上,许砚辞的身影就出现在哪里,就像是站在他面前一样。

  许砚辞朝他眨了眨眼睛:“你找到塔想要的东西了吗?”

  迟寻:“没有,找到了我也不会告诉他们的。”

  他表情委屈,似乎是真的被背叛了一样:“我已经向你投诚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许砚辞听完轻笑:“未必吧?说不定你身份自爆也是个幌子呢。”

  迟寻蹙了下眉头:“你也知道塔对我做的事了,我向你投诚,这在“塔”可是死罪,我连命都赌上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许砚辞摇了摇头:“还装。”

  他也不吊着了,直接了当地问:“我父母的尸体在哪里?”

  迟寻顿了下,脸上的委屈消失殆尽,转而是淡淡地垂眸审视他:“萧齐倒是厉害,还真让你全部都记起来了。”

  许砚辞倒是应了声,不太走心:“萧齐当然厉害。”

  他狐狸眼眸紧紧攥着面前的青年,笃定道:“你能调动塔的人,地位不低,那你也肯定知道他们的尸体在哪。”

  迟寻似乎是被逗笑了:“我要是级别高,萧齐之前还敢那么欺负我吗?”

  许砚辞:“不一定哦,说不定是作戏给我看。”

  迟寻抬起蛇般的眼眸,将他全身上下都剖了个遍:“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不过你要是离开沈修卿跟我在一起,也许我会知道。”

  许砚辞并不在意他的回应:“终于装不下去了。”

  迟寻原以为许砚辞就会这样动手,但看着对方始终是淡淡的,没有半点失态的模样,倒是有点意外:“你心理素质一直都这么强大吗,这也能忍......也是,要是连着心理素质都没有,怎么能把大家都耍得团团转。”

  他抬眸,哪有平日里半分无辜,分明是一条毒蛇在吐信子,嗓音勾着点不快:“故意救我的蛇,让我动心,再跟沈修卿打配合,就是为了现在。”

  “你知不知道,要是其中有一步出了差错,你早就尸首分离了。敢用命赌我是不是塔的人,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疯。”

  许砚辞:“缪赞。”

  迟寻:“你既然清楚我在塔的地位,为什么还要选择沈修卿呢,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许砚辞眼底掠过一丝嫌弃,但很快就收敛起来了,并没有让人察觉到异常:“沈修卿不抱任何目的靠近我,而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手中的东西来的,怎么能一样?”

  迟寻不同意:“我为了你手中的东西来,他为了你的爱来,都有目的,怎么就不一样。”

  许砚辞:“他愿意为了我去死,而你不愿意。”

  迟寻嗓音不冷不淡:“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吗?”

  许砚辞几乎是肯定,语气夹杂着冷意:“你当然不会,我们是同类人。”

  同样以利益为重,同样冷血。

  倘若迟寻有沈修卿半分真情,就不会纵容“塔”这么多次朝他下手。

  迟寻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应话,只是看着他。

  许砚辞也不逼他:“你不愿意说就在这关着吧,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联系我。”

  迟寻挑眉:“你不怕我跑了?”

  许砚辞:“蛇在我手上,你跑不了。”

  迟寻:“......”

  许砚辞将迟寻关在屋子里,转身离开,他刚踏出别墅门,就觉得四处不太对劲。

  下一刻,后脑勺忽然抵了把枪。

  男人似乎等了他很久:“许先生,纪总想见您一面,请上车。”

  许砚辞蹙眉:“纪云斐?”

  男人没有应他的话,摁在他脑袋中的枪更用力了,像是无声威胁。

  许砚辞不想把人逼急,就上了车。

  车上无论他说什么,那个男人都没有应话,只是安静地行驶着车。

  目的地是B市的湿地公园,四周没人,显然已经被清过场了。

  中心草坪只有两个男人席地而坐,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圈着个美人,美人手里捻着枚白子,好看的眉头蹙起,正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棋局,似乎是很苦恼。

  许砚辞走过去,低头看了眼棋局,黑子下得毫无章法,被白子全面围杀。

  江逾白捻着白子,想放水都放不了,完全想不明白纪云斐为什么会下得这么烂。

  他没有注意到许砚辞已经来了,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最后挑了个位置,坏了自己布的局,只为给黑子拖延一点时间,让胜负晚些降临。

  然而他刚下完,身前投掷下陌生的黑影。

  只见白皙纤细的指尖捻起一颗黑子,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就给必败的黑子谋取了生机。

  一子破局。

  江逾白抬头想看看是谁,就见许砚辞正垂着眸看他,视线相撞在一起。

  许砚辞面上没有多少情绪:“我下得比他好,哥哥,为什么要站在他那一边呢?”

  江逾白:“他再练练就会了,刚开始学的都这样。”

  许砚辞从嗓子里溢出一声轻笑:“他情感上有缺陷,好不了的,就是个怪物。”

  “哥哥,你养了一只怪物。”

  江逾白握住棋盘的手紧了紧:“你别这么说他。”

  纪云斐蹙了下眉头,将江逾白护在怀里,另手拿着枪抵上许砚辞的脑袋:“你倒是心态挺好,知道我要杀你,还这么镇定。”

  许砚辞倒是无所谓笑了下,眨了眨狐狸眼眸:“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杀我呀。”

  他一脚踹开纪云斐手上的枪,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而从腿带上摸出了把刀,往对方身上划去。

  纪云斐手劲一松,将江逾白推开,而后轻轻松松地侧身躲开。

  他是顶尖的alpha,体质跟反应速度都快许砚辞一大截,对方速度再快,在他眼底也像是开了零点几倍速。

  但许砚辞的目标并不是他,手势一转,将刀放在了江逾白的脖颈上。

  许砚辞眼底依旧含笑,语气很轻,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危险:“哥哥,他想杀我,你这也能同意?”

  江逾白垂了垂眼眸:“他答应过我,这次之后会做个乖孩子。”

  许砚辞琥珀色的眼眸沉静地看着他,漂亮的长睫轻颤,带着让人陷进去的魔力:“他说的话不能当真,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向你保证了。”

  江逾白抿唇,忽然说不出话。

  因为他说对了,纪云斐已经犯过无数次错了。

  做错一次,道歉一次,态度很好,就是不改。

  许砚辞知道江逾白死心眼,见他这幅倔强样,就清楚多说无益,转头朝纪云斐道:“枪扔掉,手自己绑起来。”

  江逾白不清楚许砚辞的本性,但纪云斐却是清楚,他知道许砚辞是真的干得出来杀掉江逾白的事,只能乖乖照做。

  许砚辞:“你手腕上划两刀,深一点。”

  纪云斐面不改色地往手腕划了两道伤痕,隐隐可以窥见森白的骨头:“放人。”

  江逾白骤然蹙眉:“许砚辞,你也太过分了吧!”

  许砚辞却是轻笑了声:“这附近都是纪云斐的人,我肯定是没办法活着走出去,仅仅只是让他划两刀,这就过分了?”

  江逾白语气重了下来,向来温和的嗓音带着点狠厉:“仅仅?按照这伤口的流血速度,半小时得不到医治就会出事。”

  许砚辞无所谓:“那也是他自己下的手。”

  他打量着江逾白的神色:“你在他身边待久了,都会咬人了,他就是这么养你的?”

  江逾白没有再听许砚辞的鬼话,利落地移了腿,后手绕过来控制住许砚辞的手臂,另手掌击对方脖颈。

  许砚辞侧身躲过掌击,却被一脚撂倒在地,他知道江逾白这个omega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带着野路子的狠劲,像是从小被逼出来的。

  江逾白将许砚辞掐在地上,反手夺了刀:“如果不是你许家先对他挑事儿,我也不会因为纪云斐压力太大,而选择去你身边骗你……我确实错了,但总归立场不同,再来一次我也会选择骗你。”

  他对许砚辞的愧疚很深,但这并不足以对纪云斐在心里的地位产生威胁。

  江逾白的第一选择永远是纪云斐。

  许砚辞扯了下唇角,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眸底却是冷得厉害:“针对纪云斐?你要不要问问你这个枕边人做了什么,再来评判我的对错。”

  “他联合塔在我爸妈的航班上动手脚,杀了我父母,后边怕我记起来,又让人开车撞我,把我的记忆弄混乱。一个杀了我父母,一个在我身边骗了我五年,到头来还成了我的错了?”

  江逾白蹙眉:“你别胡说八道......”

  他话还没说完,忽而一顿,下意识松了手劲,昔日里零碎的细节拼凑起来,像是集成了某种真相。

  他记得纪云斐快破产那年,两人生计成了问题,对方经常彻夜失眠。有一天晚上,他端着热牛奶想去哄人睡觉时,听见纪云斐在跟阳台打电话,有意躲他。

  江逾白尊重纪云斐,就窝在沙发上等人,但他们租的房子很差,阳台隔音并不好,还是能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内容。

  他听见了纪云斐又要杀人了,他并不想对方在歧路上越陷越深,所以突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选择去许砚辞身边当卧底,给纪云斐分担压力,让他当个好人。

  纪云斐却在这时候过来了,伸手拿过江逾白手中的刀子,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心虚的端异:“他为了活命什么都说得出来,别听。”

  江逾白垂着眼眸,却是紧紧握着刀,不让动,问:“所以你那时候说要杀人,是指他父母吗?”

  纪云斐蹙了下眉头:“不要听他胡说。”

  江逾白摇摇头,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下去了:“你答应过我不杀人了,我过去之后你公司也有起色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纪云斐周身的气压骤然变地,无意再解释,他知道现在说什么江逾白都不会信的。

  他一节一节掰开江逾白的手指,执刀向许砚辞心脏捅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许砚辞没有躲,而是抬眸死死地看着他,狐狸眼眸中的笑意让人心惊肉跳。

  刀子停住了。

  江逾白空手握住它,任凭鲜血在指缝间流淌。

  “纪云斐,我后悔把你养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