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此时已经走到扶竹跟前,他视线落到凌乱的酒桌上,抬起眼皮淡淡说:“这便是你的小情人?”
帝髯抿唇不语。
男子将手上的文件递给旁边人,又穿上别人递过来的外套,然后才将视线漫不经心落到扶竹身上,他瞳孔微不可见地放大些许,蹙着眉喃喃:“莫名眼熟。”
扶竹眨了眨眼睛,歪头乖巧一笑。
白勿澄被扶竹的笑感染,冰冷的脸色肉眼可见缓和下来:“听帝髯提起过你,扶竹对吧,看你年纪不大,是大一新生吗?”
扶竹眼睛瞬间睁得溜圆,他鼓起腮帮子,用力摇了摇头。
白勿澄见状表情顿时凝重了:“难道你是未成年?”
扶竹低头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又用力摇了摇头。
他已经几千岁了,才不是小孩子。
白勿澄被扶竹的行为彻底整懵了,他瞧着扶竹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抱胸意味不明地玩笑道:“没想到帝总这样的老人家也能不靠钱找到小鲜肉,本来我都打算好跟你一起养老了。”
帝髯微微眯起黑眸,对白勿澄的话嫌弃到皱眉:“庸俗。”
“好吧,帝总您最清高。”白勿澄紧了紧衣服的领子,抵唇用力咳嗽。
他病弱的样子扶竹看在眼里,他贴心地起身让开位置。
“谢谢。”白勿澄复杂地看着扶竹,也没有客气,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摆坐到沙发上 ,端起面前的酒瓶端详,“高端红酒……看来扶竹先生身份不一般呢。”
方倚跟饕餮闻言心中皆是一紧,怕扶竹缺心眼大方承认,挤眉弄眼地提醒他闭嘴。
扶竹虽然接到了暗示,但他选择叛逆:“我身份确实不一般呢,夜总会叫我太子爷,我似乎还是贵宾。”
“是吗,你倒是直言不讳。”白勿澄意味深长地看了扶竹几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你难道不怕我抓你回局里?还是说你有帝总撑腰,认为我们无法对你怎样?”
他说着戳了戳帝髯的手臂,冲他一笑:“如果扶竹先生有罪,帝总会使用特权包庇吗?”
“妈妈说过不能说谎。”扶竹从开始便感受到白勿澄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他看着对方与帝髯故作亲密的动作,撇嘴反驳道,“难道我诚实也要被抓进牢房吗?帝髯身份不一般,而他是我老婆,我既便是草根也会被抬高身价。 ”
“老婆?”白勿澄挑眉,问帝髯,“他说的都是真的?”
扶竹嘴角都快跨到地上了,转头鼓起嘴巴子气呼呼地看着帝髯,大有对方回到不满意就夺门而出的意思。
帝髯揉了揉扶竹的头发,他感受到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白勿澄是他发小,而扶竹是他爱人,他不希望自己两个重要的人产生矛盾,于是抿嘴选择沉默。
“帝——髯!”扶竹蹦起来给了帝髯一个嘴巴子,力度很轻,但声音很响。
白勿澄看见后眼中闪过惊讶的情绪,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玩弄着酒瓶好整以暇地望着帝髯,表情幸灾乐祸。
他是了解帝髯的,大男子主义,冷酷霸道,而且还十分好面子,在众目睽睽下被扇耳光,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其他人亦是如此想的,一边远离一边控制不住地抬头观望。
可他们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帝髯暴怒的骂声,反而等来帝髯卑微的道歉。
“对不起。”帝髯抱住扶竹,揉搓着他的小手,“弄疼你的手了?是我的不是,原谅老公好不好?”
扶竹被帝髯蹭得咯咯直笑:“好啦好啦,不要蹭我啦。”
“老婆对不起,我错了。”帝髯面上难过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不是不知道扶竹为什么生气,开始虽然是想要让扶竹跟白勿澄打好关系,但从那一巴掌开始性质就变了,变得甜蜜了。
老婆打他了=老婆吃醋了=老婆爱他。
最后等于——老婆想跟他结婚!!!
扶竹想跟他结婚,他帝髯马上就要从单身老男人变成双身老男人了!
简直可喜可贺!
扶竹不知道帝髯的心历路程,如果他知道帝髯的思考轨迹比美丽国火车轨道还要曲折,一定会扛着地府连夜逃跑。
白勿澄看着腻歪的两人,微微蹙眉并低下头,指甲在手背上留下一道白痕,渐渐泛红的划痕一如他渐渐变红的瞳孔,只是他微低的头将其完美地掩饰。
扶竹只是想要帝髯一个肯定的态度,现在帝髯给了他想要的答案,他自然也不会再去生气,而且比起幼稚的赌气,现在重中之重是协助警察办案,然后找出伤害人鱼的罪魁祸首。
此时几名警察从楼上匆匆下来,手上的证物袋中赫然是几根手指头,扶竹等人迎上去,帝髯扫过门口正在经受盘问的保安,对警察颔首问:“找到了什么?”
几个警察被帝髯问住了,他们面面相觑,踯躅说:“楼上发现了几具尸体,从搜查到的证件看应该是这个夜总会的高级领导。”
帝髯若有所思地点头,旁边的白勿澄见此揶揄道:“一来就质问我的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白队呢。”
帝髯自从知道扶竹吃醋后就有意无意地无视白勿澄,因此对方调侃时他选择别过脸无视。
白勿澄看出了帝髯的疏离,他表情冷了几分,用胳膊肘碰了碰帝髯,似玩笑地打趣说:“我原以为帝总不会怕老婆,没想到跟普通人一样,见色忘友,怕老婆的软包子。”
“那便祝你找一个没有边界感,蛮横霸道的大男子主义男朋友!”饕餮可不会惯着白勿澄,第一句话便把火药的大炮开到他脸上。
白勿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中的冰冷却多了几分,他还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接过手下递过来的证物袋——里面分别是几根手指头和眼球,以及职业方面的证件。
手指头都没了,手指的主人自然也凶多吉少,他环视一片狼藉的大厅,把东西交给旁边人,向楼上走上。
帝髯向扶竹投去询问的目光,见他点头才抬脚跟上。
“帝髯,”路上扶竹看着不断回头的白勿澄不悦地撇嘴,拉住帝髯的袖子问道。“白勿澄是你什么人啊?”
“发小,从幼儿园到大学的舍友。”帝髯没有隐瞒的意思,但为了防止扶竹胡思乱想,他还是保证道,“我对他只有纯友谊,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可以马上与他断绝关系。”
“我没那么小气啦!”扶竹体会过孤独的滋味,他确实容易化身醋坛子,但他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时情绪而让帝髯陷入两难的境地。
而且他是一只颜控鬼,白勿澄长相俊气柔美,他并不介意跟他做朋友,但前提是对方愿意跟他做朋友的情况下。
几人来到先前戏殷所待的办公室,此时房间已经人去房空,桌上有几道划痕,白勿澄走过去弯腰检查。
扶竹好奇地跟上,想看看人类怎么断案,但他一靠近白勿澄就一脸厌恶地走开。
扶竹嘴巴一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小气鬼。
房间就这么大,白勿澄把扶竹的抱怨听在耳里,他顿了顿,皱眉没有言语。
护犊子的饕餮见不得扶竹受委屈,走过去大手一挥,狠狠揉了一把扶竹的头发,安慰道:“你别难过,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酸了,咱们别跟这种人见识。”
帝髯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扶竹眨眨眼,抬头望着满眼心疼的帝髯等人,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绿茶的味道,于是连忙放粗声线,捏着膀子说:“嘿呀哈,莫事啦,是我妨碍到白队工作了。” 帝髯几人先是沉默,随后表现得更心疼了。
看看,都委屈到精神失常了。
远处的白勿澄余光一直注视着扶竹那边,他看着一脸憨态的漂亮少年,眼底的情绪不明。
接下来几人帮忙在房间里仔细搜查了一番,白勿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等他们无功而返下楼后才说:“你们先跟其他人回局里做口供吧,这里不需要你们帮忙。”
扶竹觉得无所谓,他见警察拿着手铐过来,大方地伸出手,准备任人类摆布一会,但想象中的逮捕并没有发生,警察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到方倚面前,咔嚓一声将他逮捕。
扶竹艳羡地不行,见还有一副空余的手铐,伸出爪子眼巴巴地望着警察。
警察被扶竹望地莫名其妙,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扶竹见此好心地提醒:“你忘了铐我呀。”
知道原因的警察哭笑不得地看向白勿澄,向他询问意见。
白勿澄正在跟其他人商量线索,见警察看过来,随意地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扶竹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副银手环,但却是跟帝髯一人一只,不过这不是警察小气,而是扶竹抱着有福同享的心思主动分给帝髯的。
开车的警察擦了擦冷汗,他一路担惊受怕,但透过后视镜看到笑容宠溺的帝髯,忽然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后座的扶竹捣鼓着手铐,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陌归的信息。
戏殷去神界了,你过两天必须回来,还有,人鱼的魂呢?
扶竹看着信息攒眉。人鱼的魂?说起来他在现场一直没有看见人鱼的魂,难道……
想到身处夜总会的警察,他连忙吩咐开车的警察:“衙役叔叔快掉个头,夜总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