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清男人的脸,扶竹眼睛倏地睁大,但很快防备地瞥向戏殷,抿唇变回面无表情。
戏殷看着楼下的男人,牙齿愤恨地摩擦:“该死的,竟然又是他,多管闲事的家伙!”
“你是阎王爷,为何要盼众生死?”扶竹讥讽地扯唇,“难道王当真是人面狗心?”
“你!”戏殷转头怒不可遏地瞪视扶竹,想要动手却被陌归拦下,他试图甩开陌归,但用了半天力却没能撼动半分。
“尼尔斯比你更适合做阎王爷。”扶竹向陌归摆摆手,示意他放开戏殷。
陌归不解的照做,他放开戏殷的一瞬间,一个耳光不留余力地落到扶竹脸上。
扶竹抚上红肿的脸,他对拳打脚踢早已麻木,换作平常他会忍气吞声地选择息事宁人,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抬头反手给了戏殷一巴掌。
戏殷被扇猛了,他愣在原地,眼中少有地出现茫然。
扶竹打他了?他的小绵羊竟然打他了?
他抬眼看向周围人,见他们作壁上观心顿时凉了大半截。
他都养了些什么废物,主人被打竟然无动于衷!
眼看戏殷准备去收拾陌归,扶竹抓住他的衣领猛地按在办公桌上,眼低愤怒翻滚,狠戾的灰调闪烁:“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破阎王,真当自己是玉皇大帝!”
要说先前被扶竹扇耳光是蒙,现在被扶竹按桌子就直接是大脑宕机了。
天杀的,帝髯到底对他的小绵羊做了什么?!
“这样不太好吧,他是阎王爷耶。”陌严咬着棒棒糖一脸单纯地说着茶言茶语,眼里兴奋正浓。
扶竹歪头朝他一点:“你来?”
“啊?这不太好吧?”陌严语气担忧,行动上却是利落的撸起袖子,他吐出嘴里的糖,气势汹汹地过去接替扶竹的位置。
扶竹顺势放开戏殷,看他想要挣扎,一脚踢中他的子孙根,然后朝陌归眨眨眼睛:“我可以下去找尼尔斯吗?”
“尼尔斯?”陌归微微点头,无奈答应,“去吧,去找你的尼尔斯老公。”
“唔,是老婆的。”扶竹驱动鬼力划开玻璃,朝众人做了个拜拜,然后往下跳去。
退到角落的玉玄表情复杂,平静的表象下是惊涛骇浪,“他……不是,帝髯是0?!”
他心中的完美老婆是上面进攻城池的人?
陌归无所谓地耸肩:“或许吧。”
玉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爱慕的小少年是别人的攻。
太可怕,他一定是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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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降落的扶竹蹦蹦哒哒朝帝髯扑去,抱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车门上,黏糊地喊道:“老婆~”
“嗯,叫反了。”帝髯捏住扶竹鼓起的腮帮子,“跟我念,lǎo,老——公。”
扶竹捂住耳朵,耍赖地哼哼。
“那个……”吃了一嘴狗粮的饕餮走上来,亮着眼问道,“扶扶,方倚呢?”
提起方倚,扶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拿出已经擦拭干净的手机,郑重地交给饕餮:“我赶到时,只剩下这个了。”
饕餮闻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还是帝髯从后备箱拿出几袋零才让他重新开机。
“他、他死了?”饕餮一手塞食物,一手拿手机,坐在地上恸哭,“他还这么年轻,怎么没了呢!”
“这应该不可能。”扶竹认为几个人类伤害不了人鱼王子,猜想说,“或许是他受不了同类被活吃,愤怒下逃跑了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饕餮嘴巴扁的快能拉线了,他点亮手机屏幕,塞零食的手停在半空中,“这、这不是……”
“怎么了?”扶竹凑过去,发现方倚的手机壁纸是一个女人。
“我的网恋对象!”饕餮指着壁纸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方倚这大傻叉竟然撬我墙角!”
“应该是误会。”帝髯站出来安慰。
“对对!”扶竹点头附和。
“不用安慰我,方倚这家伙真应该庆幸自己死了,不然我非把他做成鱼汤不可!”饕餮骂骂咧咧点开相册,想寻找更多证据,然后猛地呆在原地,几秒后,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呜呜呜啊啊啊,他大爷的,方倚就是我的网恋对象呜呜——”
扶竹往手机瞅了眼,发现是一个方倚换女装的视频,虽然没开声音,但震撼程度仍然不可小觑,他砸巴几下嘴,苍白地安慰:“往好的想,至少你对象没被撬。”
饕餮哭得更大声了:“哇呜呜呜,但我对象长大屌!”
扶竹挠了挠头,朝帝髯使眼色。
接到信号的帝髯没急着安慰,反倒意味深长地看了扶竹一眼,一本正经地抱臂:“没用的玩意罢了。”
扶竹脸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为什么要内涵他?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饕餮真被安慰到了,还破涕为笑,盯着扶竹的眼睛散发诡异的绿光。
扶竹被盯得起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看向保镖。
保镖已经把人鱼围得水泄不通,有的人鱼顽固想要冲出圈子,被子弹毫不留情击中尾部。
地上躺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类,几个迟来的私人医生正在竭力抢救。
“我报警了。”帝髯看了下表,“警察预计还有五分钟到。”
他说着过去命令手下藏起枪支,脱下外套装作热心市民。
“警察会击毙他们吗?”扶竹了解人类的特性,排异斥已,他们放生人鱼的概率微乎其微。
“或许会拿去研究。”帝髯思考说,“然后被其他国家争抢,最后引发战争?”
饕餮从地上站起来,他拍拍屁股上的灰,不以为然地摆手:“人类不可能带走人鱼,方顾可不是吃素的,先不提身份,就说他与东海龙族关系甚好,恐怕到时候轮不到人类自己起内讧,世界先得来个人鱼大战。”
“可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作为引魂人,扶竹最厌恶的便是死人,如果真要发生战争,他就别想睡安生觉了。
帝髯低眉思索对策,他沉思间,一阵咕噜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出,三人茫然地面面相觑,分散开东张西望地寻找,然后把视线落到不断冒泥泡泡的井盖上。
饕餮壮着胆子上前,翘着兰花指掀开盖子,而后被突然冲出来的方倚吐了一脸泥。
“什么东西这么滂臭……”饕餮抹下脸上的泥渍,眯眼去看钻出来的东西,当看见趴在井边一脸惊魂未定的方倚时顿时火了,“我说方倚你有病啊,你一条鱼去钻什么下水道,当自己是泥鳅啊!”
方倚破天荒没有回怼饕餮,伸手喊道:“拉我一把。”
“脏死了。”饕餮嘴巴比钢板还硬,动作却铁汉柔情,拉起方倚后撕下衣角,给方倚擦拭污泥,中间不忘骂骂咧咧地抱怨,“别人都是清水出芙蓉,你倒好,标新立异来个泥水出石楠!”
方倚对饕餮的骂言不为所动,等对方擦完后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这可把饕餮整懵了,眨巴眼睛掏着耳朵问:“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方倚接过扶竹递过来的矿泉水,用它清洗头发。
饕餮用力揉搓眼睛,捏住方倚的下巴审视,然后猛地跳开:“假的,你是假的,真方倚不会说谢谢!”
方倚:?
“好了。”扶竹打断两人的争吵,碰了碰方倚的肩膀,“警察要来了,这些人鱼你能处理吗?”
“不能救,也救不了,他们被长时间注射药物,就算回到海中也会伤害其他人鱼。”方倚从怀中拿出一盒药剂,“这是我在夜总会地下室找到的,我只是一只人鱼,不认识里面的成分。”
扶竹接过药盒研究,他也看不懂人类的药物,于是求助地看向自家老攻。
帝髯神情冰冷地看着方倚:“你不妨直说。”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方倚放低姿态,请求说,“只是都说帝总见多识广、实力非凡,因此我想央求您帮我调查一下里面的成分,您放心,我们海族的事出了问题我们海族自己担着,不会让您身陷囹圄。”
“抱歉,我做不到。”帝髯不带片刻犹豫地拒绝,“我来这里已经是破格,没办法再插手更多的事。”
方倚闻言肉眼可见的失落,他不好意思地鞠躬:“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扶竹拿着药剂上下打量,抬头问帝髯:“真的不能帮吗?”
扶竹本意只是随意询问,但落在帝髯耳中就是可怜兮兮的央求,他迟疑了半秒,淡定自若地接过药剂,揉着他的头答应:“我帮,都帮。”
懵逼的方倚:……
双标不要这么明显好吗?
扶竹注意力从未从人鱼身上离开过,此时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他藏好药物,眼巴巴地看向帝髯。
“别怕,我暂时不离开。”帝髯笑着揽住扶竹,在他嘴角留下一吻,等转头看向方倚时笑容瞬间敛起,“就这么放任没关系?”
方倚没有作答,他长叹一口气,往前迈了几步,穿过包围圈停在人鱼前,看着神情痛苦的子民们,眼中流露悲戚:“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有尽到王子的责任,对不起,但这一切都是为了鱼族。”
他弯腰向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人鱼们停下挣扎和愤怒的嘶吼,眼神呆滞地望着方倚,几秒后,集体变成两米长的大鱼,它们尾巴的颜色便是他们鱼身的颜色,躺在地上痛苦地望着方倚。
“对、对不起……”方倚低着头,手中出现一把匕首,眼神痛苦哀伤,“和平需要牺牲,胜利……需要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