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渐渐染上几分凉意，乔玖笙指腹轻轻摩挲着段昭的后颈，整个人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他疲于应付情欲，哪怕刚刚的吻相当投入动情，抽身的瞬间都有一种莫名的颓败，像一朵盛极的花在将谢之时剩下最后一点生机，段昭蹙眉看着他眉眼间的疲惫道：“最近工作很忙？怎么累成这样。”
他并没有回答先前乔玖笙问的那个问题。
其实哪怕这个时候乔玖笙也还是漂亮得不像话，即便满是倦意，却还是透出一股摇摇欲坠惹人触碰的美，听多了长荣内部的传言，没见到他之前段昭对此不屑一顾，见到他之后没多久，他不得不承认世上是有人可以拥有让人如此留恋的皮相的，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即便离他再近，都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般的隔雾笼纱，恨不得再近些，彻底将他拥到怀里一探究竟。
“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段昭却也没动，只是任他靠着。
他说话的时候乔玖笙能听到他胸腔在轻微震动，皮肤的热意隔着衣服的布料徐徐地传到他身上，乔玖笙恍惚间应道：“没想什么。”
他咬了下嘴巴里的软肉，刺痛终于将他迟滞的神经拽回来一些，他抬起头仔细地看了会儿段昭的脸，慢慢道：“段总去了这次的拍卖会，或许会拍到自己格外中意的东西。”
段昭捏着他下巴忽然俯身道：“集中注意力宝贝，虽然我不会做什么太禽兽的事情，但是跟我相处的时候一直走神，我会生气的。”
乔玖笙空泛的眼神重新变得水光流转起来，他最近确实频繁走神，工作的时候还好，但稍微空闲下来就容易陷入一种不知该做什么的境地之中，偶尔与人说话交谈时就像隔了一层无法打破的水膜一般，迟钝又无感。
出于肌肉记忆，他笑了下，段昭没有真的跟他生气，但再这样下去他会把事情搞砸。
乔玖笙抓住段昭捏着自己下巴的手，重新将手纳入他的掌心，“想吃些什么？附近还没有营业的店，恐怕还得开车回市区。”
段昭目光幽幽地盯着他说话时不断张合的唇，忽然倾身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
乔玖笙被他的动作弄得怔了一下，疑惑地转头看他，眼下终于有了些人气，段昭这才心满意足地牵着他的手往回走，“我猜香澜海的主办方应该不太欢迎我去，毕竟他们会有点担心我那独特的品味……再拍回去两件仿品的话，他们应该会非常头疼？”
“不过NW想要几张邀请函并不费劲，既然玖笙说了会有我想要的东西，去看一看也无妨。”
乔玖笙坐上车，沿海公路上的景色飞速后退，车窗留了一半的空隙，冷风直接灌进来的瞬间吹得人不由浑身激灵了一下。
他关上车窗，随口道：“段总这间店的装修一直自己在忙？”
“当然不是。”段昭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只是空闲了过来看看，而且今天阳光不错。”
“晚上吃点什么？你原本打算住在哪里？”
乔玖笙唇边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像是终于等到他这句话似的，偏头朝他懒懒地看过去道：“随便吃点就好，我买了今天晚上回去的机票，十一点飞机出发。”
段昭倒也不遮掩自己原本的目的，“所以就真的只停在一个吻上了？”
乔玖笙笑着点了点头，段昭看了看时间，晚上快七点，等到市区找餐馆吃饭，再提前两个小时去机场，这晚饭未免太匆忙。
“主要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段总。”乔玖笙道：“不如我请段总去机场吃碗面怎么样？”
“剩余的改日补上。”
段昭看着他脸颊上还未消下去的一点牙印，突然停了车，一把将他按在车窗上，几乎有些幼稚地在原来的地方上狠狠嘬了一下。
乔玖笙只觉得自己脸上那点软肉全被人咬进了嘴里，但对方只是吸吮，舌尖在上面缓慢地留下一点濡湿软滑的痕迹，乔玖笙被他弄得半边身子有点发麻，脸颊通红，好不容易被放开的时候段昭还好心地将车内的灯打开，好整以暇地道：“海边蚊子太毒，乔先生的脸肿了很大一个包啊。”
乔玖笙默默地将视线移到镜子上，自己腮畔上红了很大一块，不疼，但实在显眼。
计较也不值得计较，可他身边又没有口罩之类的能先挡一挡，最终只是狠狠瞪他一眼，催促道：“快点开车。”
到机场时八点出头，乔玖笙去便利店买了口罩，又去面馆请客结账，段昭要了一碗全家福，端上来之后倒是把里面的荤腥全送到了乔玖笙碗里。
面条无功无过，仅仅是能吃的地步，乔玖笙也无所谓，吸了两口看段昭还在往自己碗里夹菜，道：“我吃不完。”
段昭还盯着他脸上没下去的红印瞧，“多吃点，下次咬的时候，范围更大些。”
乔玖笙一筷子叉烧送进他嘴里，“段总也多吃点，下次力气更足。”
段昭在机场陪他到换登机牌时才离开，乔玖笙走时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妙，他来往机场很多次，却很少有人会这样“专程”来送他，大多时候助理跟着他一起走，或者按着他的要求将他送到机场就离开。
只是这样有人看着自己离开，就好像冥冥之中多了几分牵挂一样。
那意味着不久之后，他们又能见到了。
隔了几日乔玖笙去机场接从C国回来的裴煜和叶明渊时，忽然对此有了更深的体会。
人类会期待每一次的再见，无论出于怎样的感情，在漫长的旅途过后看到有人在等自己回来的那一瞬间都难免生出几分慰藉之感，如离港的船再次回程，安然而平静。
他尽量将自己代入到这种情感之中，如果他真的有所牵挂，应该也会非常雀跃地等待来接自己的人。
那……江千屿的家人呢？
他的父母送他去不远万里的陌生国度上学的时候，是否满怀不舍又开心孩子见到更大的世界？
将他以另一种形式从那里带回来时，他们又在想什么？
他们来机场接回一个永远也等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