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工作日，周四早晨九点，苏沐抬起腕表核对了一下时间，等待三十秒之后并没有听到其他声音，于是按照惯例输入自己的指纹，打开了房门。
他手中拿着未来一周的行程安排以及存着两份未打印的电子合同的平板，清了清嗓子刚准备汇报，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正对着镜子打领带的人并不是乔玖笙。
叶明渊正了下领带，勾起一抹有些玩味的笑，“你的工作习惯很好，但我建议你还是稍微关注一下周围的事物比较好。”
“真是难以置信，你进门快一分钟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自己上司。”
“乔玖笙用你真的用得习惯吗？”
苏沐退后一步，毕恭毕敬地半弯下腰，“叶总，我需要离开吗？”
他对于眼前的状况确实有些意外，虽然对于乔玖笙的生活作风早有耳闻，但这种情况他第一次遇到，毕竟如果家中有人，乔玖笙都会提前至少六个小时发信息通知他第二天不用过来。
显然昨晚的情况有些特殊。
叶明渊看向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有关于NW公司的那份合同吗？”
这是最近半个月一直在跟进的项目，苏沐很熟悉，立刻点头道：“是的，乔先生需要再确认一下里面的两项条款，NW公司认为我们的要求不合实际，本来准备下午开会的时候再重新拟定一下。”
“不必了。”叶明渊笑着道：“合同确实需要再改，但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我想你应该给乔玖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苏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叶总，我现在需要离开吗？”
“不用。”叶明渊随口吩咐道：“你既然是他的助理，留下来处理一些私人事务也可以，今天不要给他咖啡和酒，让他好好休息。”
苏沐犹豫了一下，“叶总，虽然您的级别比乔先生高，但是乔先生才是我的直属上司，我最终还是听他的指令行事。”
叶明渊笑了一声。
他们说话的时候卧室的门一直开着，此刻终于从里面传来一声有些低哑的声音，没什么精神地道：“留下。”
苏沐依言往卧室走去，叶明渊拎起西装外套，风度翩翩地走了。
虽然卧室的门开着，但苏沐还是按照职业习惯先敲了三下门，床上裹着被子睡成一团的乔玖笙一动不动，哑着声音道：“联系人帮我屋里的毯子换掉。”
卧室的情况比他想得还要糟糕一些，显然昨晚这里并不止叶明渊在，浅灰色的羊毛毯被红酒洇出一块一块明显的痕迹，上面还有一些更难以言喻的斑块，床尾有几条乱糟糟的西裤堆在一起，床头柜上还有两盒拆开没来得及用的套。
苏沐站在门口，翻出表格一板一眼地汇报道：“乔先生，您近一周的行程安排有变动。”
“贺家出事了。”他顿了顿，“贺氏原定的继承人，贺元川的尸体在今天早上凌晨四点被贺家派出去的保镖于城郊公园发现，据说是在池塘里打捞上来的，并且尸身不完整，因为贺家自身的原因，他们并没有选择报警，但现在内部已经乱成一团了。”
乔玖笙半坐起身，并没说话。
两天，贺家才发现贺元川的尸体，看样子清道夫的收尾工作做得很好。
苏沐继续道：“贺氏现在有意退出NW公司的新地竞标项目，这个项目原本是贺元川一手负责，但现在他人已经去世，贺家人心不稳，下面几个小的只顾着眼前的利益，目前没人想把这个项目给揽下来。”
“我们的竞标成功率提升了至少一半，原本拟定的价格也会有新的变动，裴总的意思是，您明天上午去公司和企划部还有市场部一起开个会，将合同重新定一下。”
“今晚您在白日梦原定有个应酬，但现在需要有人去出席贺元川的葬礼，裴总让尹先生和您一起过去。”
听到这里，乔玖笙终于动弹了下，从枕头下掏出铁皮烟盒，叼了根咬在嘴里，觉得有些好笑，裴煜可真有意思，让他这个凶手去出席贺元川的葬礼，是生怕贺家发现不了他吗？
他咬着并没点燃的烟含混不清地道：“晚上的应酬让叶明渊去。”
苏沐点点头，划拉两下屏幕，“下周一的两个会议没变，半个月后裴总要去C国出差，他让我问问您，如果有空的话最好是您跟他一起去。”
乔玖笙看向苏沐，面无表情地道：“我说过忙完这几天我要休假。”
苏沐被他看得禁不住低下头，几乎有些抱歉地道：“C国本家那边出了些变故，有笔大单子可能会换人接手。”
乔玖笙依旧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道：“贺元川的葬礼我会过去，之后我开始休假，到下周一之前都别来打扰我。”
“好的。”苏沐应下，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关切道：“您要吃点东西吗？”
乔玖笙摇摇头，“回去吧，之后再有特殊情况会提前通知你。”
苏沐垂首道：“好的，乔先生，请您注意身体。”
乔玖笙不知听没听见，枕边没有打火机，他起身去找，身上裹着的那件睡袍并不严实，露出大片带着红痕的肌肤，苏沐视线往下，关上房门离开了。
橙色的火光一掠而过，乔玖笙夹着烟缓缓呼出一口烟气，头发散在颈间，窗外阳光很好，落在那株文心兰上，浮光跳动，他想起今日还没有给花换水。
勉强站起身，膝盖有些发软，他走了两步终于直起腰，昨晚做得太过，习惯了性爱的身体也并不完全承受得来，倒是裴煜和叶明渊，一个比一个精神。
苏沐下楼，仍旧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乔玖笙身子后仰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指间夹着的烟看长度已经是第二根，略长的发尾被风轻轻一吹，露出漂亮的后颈。
是个很危险的姿势，苏沐想，再稍微往后一点，会坠下来的。
乔玖笙在发呆，原本和NW的这个项目他以为还会再僵持一两个星期，毕竟贺家半点不肯让步，裴煜先前提了一句，让他出手也并没抱完全的希望，只是贺元川的警惕性比他想的还要弱，就这么死在了他手里。
“哈……”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看来我比想象中的还要再好用一点。”
烟雾缭绕间他纤长的睫毛眨了两下，微风拂面，文心兰的花朵轻轻晃了晃，光下如同振翅的金蝶，在融融的春意里开得烂漫。
乔玖笙撩开额前碎发，眯着眼睛仰头看向天空，阳光落在皮肤上渐渐聚起暖意，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又是一年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