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枫道长“意外陨落”后,浩轩胤这几日始终处于低迷的状态,几度封山谢绝了各大门派想来给予安慰的举动。修真界万年难遇的除去珍宝便是步入渡劫期的修士,这放在哪都是众人敬仰的对象,浩轩胤也靠着白枫这位修士及多年来的积累在修真界打下了不错的声望。

  现在白枫陨落了,他们无一例外皆为惋惜,所有人都想提起僵硬的嘴角,聊些趣事时却总被闷闷不乐的情绪压了又压。即便白枫的绯闻都皆有耳闻,令人瞠目结舌,但依旧为奇才的坠落叹了口气。

  “你们说,白映安师兄知道了自己父亲的陨落会作何感想?”门派的某处树荫下,剑修男子停下挥舞的剑法,对着身旁的小伙伴发问。

  “你还不知道啊?白枫道长陨落时的那天下午,白映安带着白若兰在殿内闹得不可开交,据经过的人说还感受到了不小的灵力波动呢。”

  “灵力波动?居然已经闹到要拔刀相见的程度了吗?”剑修男子愣神,垂下手臂有些焦急着等待答案。

  “嗐,别提了。”另外一位剑修加入了话题,凑近了些压低嗓音道:“自家妹妹活着入殿堂昏迷不醒出来,又加上自己的父亲突如其来的渡劫与陨落,换作谁都不能接受这个惨痛的事实。”

  其余两人一言不发,烈日当头却不能温暖人心。

  床上的少女安静的躺着,阳光映照在她细长的睫毛上,另一只手被稍大的手掌紧紧握着。若不是她惨白的脸色以及床边人紧缩的眉头,无意步入的人绝对会断定这个少女只是睡的有些深,梦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事物不愿脱离此般美妙的梦境。

  男人细细摩挲白若兰乳白色的手心,对待件易碎的展品一般轻轻将裸露在外的手放进被窝,谨小慎微的动作生怕惊醒她,脚步迟缓静悄悄退出房门后方才叹口气,平日好看的眉眼却未舒展过,几夜不敢合眼的白映安眼下也被青色肆无忌惮占据,与平日温润儒雅的他无丝毫相像之处可循。

  即使起了风,盛夏的酷暑依旧风头不减,将其额头遍布的汗珠卷了个干净。

  要是一个人拽紧你的手,同你说他这段期间一下因为变故接连失去好几个亲朋好友,你会相信吗?

  这个便是白映安内心所想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寻谁去倾诉一切?又或者,自己能和谁说?

  说自己对父亲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他亲手设局害的母亲尸骨无存对外谎称逍遥快活至今,放谁身上都是无法宽恕的。那对父亲没有亲情吗?那也不是,父亲虽说......但也确切尽心尽力将父亲的职责做好,没有因为与母亲之间的争执便对他们兄妹苛责对待施加虐待,在修仙之路上也给予不少提点赠予无数珍宝。

  他的妹妹,他的爸爸,他的爱人。像是造化弄人,白映安已然步入圆满的世界中,可是却迎来这致命的打击,仿佛将他的心脏活生生剖出,用锋利的弯刀冷血心肠剜下几片才善罢甘休。

  他想哭,可是一个能给他拥抱的人都不复存在,仿佛这只是个噩梦,一个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跌入的噩梦,不再落入让他手臂发颤内心寒凉的梦魇。

  如果让他再眼睁睁地看着失去任何一个至亲,恐怕白映安会彻底疯狂。他的脑内奇异般浮现出某个场景。

  苍老的槐树分枝上缠着道白绫,和槐树作伴在狂风内尽情舒展身躯,浑然不顾被卷走的枝叶,树下的人们看不清面庞也瞧不见神色,宛若技艺最精湛的老工匠费尽心血扎出的纸人,前方的香炉内燃起股他似曾相识的味道,具体是什么他也无暇关心,因为他看到一口棺材。

  棺材里的人身子应该早已冰冷,他生前所受的苦难大概数不胜数,瘦小的四肢仿佛使上丁点力气就能轻松让他落得残疾。棺材内的人嘴唇被乌紫色占据,让人无从联想他本身的唇色,那双眼睛......

  白映安推开棺材,差点因重心不稳跌落在地。

  这双眼睛的主人永远是副乖巧的模样,每当他这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时总会像个小兔子,好似带着水雾让人想抱在怀里好好抚摸一番,见到自己时永远都会提弯起眼角露出微笑,惹得脸颊泛红才作罢。这正是自己的小师弟,罗季阳。

  他蹲在原地捂住双耳,顿时量沙哑还伴随嘎吱声的话语争先恐后钻入他的耳内,仿佛身边的纸人开口说话开始与他交谈。

  “你的小师弟死啦——真可惜。”

  “你不敢面对吗?他如今昏迷不醒迟早有一日下场便会如此。”

  “什么?捂着耳朵就可以逃避现实?就这样还敢在内心承诺要给他幸福?”

  “遇到你算是罗季阳倒了八辈子血霉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扭曲又尖锐的话语狠狠抨击他的思维,无论他怎么调整灵气都无法让他保持冷静。始终燃烧的香炉飘出的桂花香在这关键时刻帮他扭转了注意力,渐渐的靠着这抹清香,白映安终于压制了脑海内那刺耳的话语声。

  “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任何亲人离我而去。“

  说罢,幻想宛若湖中月般消散如烟,他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屋内,深吸口气后坚定了自己内心想法,他从书柜有个积灰的抽屉内取出了一道金闪闪的令牌,郑重地拜了又拜,用指腹轻轻扫去残留在上的灰尘。

  ”无论怎样,我希望你能笑着再喊我句白师兄。“

  这是我目前的奢望,亦是我未来的请求。

  长老院内正唇枪舌战聊着原本白枫负责的地方今后的归属权,几个老头起到面红耳赤就差个荒谬的理由就想把对方摁着好好教训几回。几大掌门沉默不语扶额叹息。

  无论发生何事都与现在的白映安毫无关系,他正在书桌上提笔写信:”苏愿姑娘,近来可好,我是白映安......上次茶楼的事情,我已经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