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韩子瞻的信上写着。

  “正儿,见信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离开这里了。

  作为一个师傅,我没能好好带你,走下去是我的失职。

  师傅也没什么能够留给你的,我写好的那些手抄笔记并按希望你可以好好利用。你是一个很勤奋的孩子。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的了。

  师傅的房间里有两箱东西。一箱是留给你跟二狗子的医书,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研究,认真探讨。

  如果我这几年真的回不来,那我希望等我后来再见你们时,你们已经成为了这里知名的好大夫。

  另一箱子是一些银钱,这些钱财,师傅留给你了。你如果愿意继续帮助贫困百姓,那是否很开心。

  如果不愿,那就留着当做你傍身的钱财吧。替我向你父母道个别,走的有些匆忙。

  对了,如果有其他镇子上的大夫过来找我。如果他姓陈的话,麻烦正儿你把我写好的有关心疾的手扎给他。

  如果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话可以去找王家兄弟,或者咱们的父母官,都是可以的。

  不过,还是希望事情能够像我想象的那样,希望我们能够很快再见面。

  愿你平安顺遂。

  师傅留。”

  周正平复了一下心情,把信收好,走到韩子瞻的房间。

  他跟二狗子两人看到了韩子瞻说的那两个箱子。

  两人首先打开了那一个大箱子。这个箱子有半人高,十分深,十分大。里面摞得整整齐齐的书。

  看到书的那一刻,周正那伤感的心情顿时被扑面而来的书卷气给压下去了。

  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然后麻木的对二狗子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傅医术这么好了……”

  ***

  韩子瞻离开镇子,跟车大哥学着驾车一路南下。

  可惜的是无论他沿路怎么打听,都没人见到过所谓的那辆特别华丽的马车。

  韩子瞻也不气馁。

  等他驾车学的特别溜的时候,就给车大哥一些银两让他回家去了。

  继而一个人开始了漫长的寻人之路。

  ***

  而萧翊钧被人打晕后,塞进了马车,一路往北而行。

  萧翊钧中途醒过来之后,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到的景色已经是他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他现在十分想像一个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吵着闹着说回去。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伸出手看着手中那三个在晕倒时还紧紧攥着的铜板。

  这三个铜板就像见证了他这近一年以来的生活,不是所谓的幻想。

  看着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随后珍重的握起手里的铜板,抖着声音低声喊了一句。

  “哥哥……”

  ***

  时光一闪而逝。

  萧翊钧被带回了宫里。

  等他站到他的母妃面前时。看着衣着华丽容貌端庄的贵妃,他心里突然出现了几丝陌生感。

  这就是生养他10年的娘亲。

  可是为什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陌生人一般。

  贵妃没有萧翊钧,那么多小心思。

  她看到自己将近一年没见的儿子。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贵妃娘娘一边哭一边跑到红太郎面前,蹲下身把萧翊钧紧紧搂在了怀里。

  贵妃把啊下巴搭在萧翊钧的肩膀上。

  “我的儿啊……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娘十月怀胎生的你,一年不见你,怎的连母妃都不叫了。你还有没有心呀。莫非想你想的寝食难安,你见到母妃怎么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激动……母妃的乖儿子啊……莫非的亲儿子啊……”

  萧翊钧被贵妃死死搂着,有些透不过气,他挣扎了一下。

  就立马被贵妃吼了一句,“萧翊钧,你是一年不见,母妃抱一下都不行了吗!”

  随即萧翊钧,就放松身体,任由贵妃抱着。

  轻生喊了一句,“母妃……”

  当今的贵妃娘娘是马丞相家的大女儿,而皇后则是孙大将军家的小女儿。

  但最受宠的还是三皇子的母妃,可惜即使最受皇上宠爱,也抵不过他出生寒门刘家,背后没有任何势力。

  马贵妃这个时候让人把萧翊钧带回来的最大原因,无非就是大皇子跟三皇子,狗咬狗此时相互咬了一嘴毛。

  两人的元气都大伤,此时正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最好时机,他们手底下一些被罢免的官员此时正好空出了位置,可以安插他们自己的人手。

  等他们马家把人都安排好后,萧翊钧这个年纪也差不多可以慢慢展现他的实力,也到了该收拢人心的时候了。

  马贵妃说有多想萧翊钧那倒不见得。但此时确实是萧翊钧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皇子跟三皇子此时正被皇上厌弃。倘若这个时候萧翊钧,后来居上,展现出他聪慧机灵的一面。太子之位,指不定花落谁家。

  ……

  马贵妃发泄完情绪,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立刻就转入正事,“你回来的消息,你父皇应该也知道了,我们现在立刻去找他。

  记住你一定要好好表现,现在是你上位的最佳时机,老三因为冯家的事被牵连,他们死也拉那个垫被的,此时的大皇子,也因为手底下的一些官员犯事,被皇上厌弃。

  你还记得你父皇喜欢什么吗?

  你的嘴要甜,不要像以前那么呆呆的,只知道学习有什么用,连句漂亮话都不会说,听懂了吗?

  我怎么就有你这么笨的儿子呢……

  说话听懂了没?

  见到你父皇该说什么知道吗?”

  萧翊钧慢慢的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嗯……”

  马贵妃见他低着头,一副拿不出门的样子,火立刻就上来了,就像前一秒的思念跟开心都是假的,她现在一个站起身拉下脸,对着萧翊钧就骂了起来。

  “只会嗯,我是怎么教你的?说话会不会说话?别装哑巴。

  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呢?一点用都没有,连陶你父皇的欢心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你这么笨,这么呆,这么傻,你的父皇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

  就是你连累了我,我跟你说萧翊钧,你要是这次搞砸了,上不去,你就等着吧……

  这一年在外边儿,毒发不好受吧,你要听话啊,听母妃的话。

  母妃不会害你的,母妃是你的亲娘……

  说话!”

  萧翊钧乖乖的抬起头看着因为怒骂而扭曲的那张娇好面容的马贵妃,仿佛透过马贵妃的脸看到了韩子瞻。

  他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笑容,“好。我会乖乖听话的,母妃你不要生气。”

  马贵妃那扭曲的五官,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温顺了起来,就像被逆着摸了一把的老虎,此时喂到也嘴里了一块肉。

  “这才对嘛……好好听话,母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说着马贵妃,伸出他那染着粉红色的指甲的手,缓缓摸上了萧翊钧的脸蛋。

  萧翊钧被冰得一个激灵,但是他还是露出了那个招牌式的乖巧笑容,没闪,没躲,没避。

  而马贵妃旁边的老嬷嬷,这个时候开口劝说,“娘娘,六皇子风尘仆仆的回来,还没洗漱呢,倘若就这么去见架,未免有些冒失。”

  “对对对,快安排人,好好给翊钧洗漱一番。可不能让他父皇嫌弃了。”

  “是。”老嬷嬷领命,带着萧翊钧去洗漱了。

  马贵妃看着萧翊钧的背影,眯着眼睛双手绞着帕子,有些疯癫的小声念叨着。

  “是有点脏,很脏啊,可是洗不下来呀。真脏……”

  萧翊钧洗漱好后,马贵妃就带着萧翊钧去见当今皇上了。

  好巧不巧的是这个时候大皇子跟三皇子也正在见驾。

  两个人正一左一右的跪在皇上的御案前。

  两个人面前分别摔了几本奏折。

  赵公公远远看到萧翊钧跟马贵妃前来,就立刻回到御书房禀告了皇上。

  皇上轻笑一声,“老六回来了……这都一年了吧,也不知道马贵妃是怎么找的人,找了这么长时间。宣吧。”

  说完皇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个镊子,揉了揉额头,哑着声音说,“都滚起来了。当哥哥的一点好榜样都做不出来。整天勾心斗角,这是皇子该做的事儿吗?朕怎么教你们的!滚起来。”

  “是,父皇。”

  皇上看了看这两个糟心儿子摆摆手让他俩退下去。

  大皇子跟三皇子往外走,正巧与马贵妃跟红太郎面对面相遇。

  三皇子看到萧翊钧的第一眼,忍不住开口嘲讽,“老六回来了呀,在外边一年,我看你过得还挺好啊,看你过得好,我这当哥哥的可就开心了。呵。”

  说完三皇子也没等。萧翊钧答话扭头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晦气。”

  他这两个字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大皇子看了一眼这个没脑子的三弟,借而转向萧翊钧假模假样的说,“六弟在外边吃苦了,我瞧着都瘦了。一会儿我让府上的人给你送点补品过去,可得好好补补。把在外边这一年丢掉的都补回来。”

  说着,大皇子拍了拍萧翊钧的肩膀,勾唇一笑,离开了。

  一旁的马贵妃低头,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萧翊钧。

  若有似无的说,“回去我非找人给你做点药膳,你这马上要过11岁的生辰了,怎的还这般矮。仪态风貌可是很重要的。”

  萧翊钧乖乖点头,露出甜甜的笑,“一切但凭母妃做主。”

  两个人见到皇上,行过礼之后,皇上才慢慢悠悠开口。

  “老六啊,过来,父皇有一段时间就没见你了,在外边过得可好?”

  马贵妃推了萧翊钧一把,用眼神示意他,别忘了,来之前说好的。

  萧翊钧垂了垂眸,踱步上前,好让皇上细细打量他。

  “多谢父皇关心,皇儿在外边一切安好,倒是父皇为国为民操了许久,皇儿打眼一看,感觉父皇都是疲惫了不少。父皇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呀……”

  ……

  一通父慈子孝之后。

  萧翊钧功成身退。

  鉴于萧翊钧表现良好,皇上夸赞了马贵妃几句,教导有方。

  马贵妃回来的,一路都咧着嘴。

  等到了贵妃宫门口,她对萧翊钧说,“今晚是不是毒发的时候?一会儿我让嬷嬷把解药给你送过去。你看这不是很会说话吗~以后记得保持,省得受苦……”

  “黄二谨尊母妃教导。”

  萧翊钧看着马贵妃迈着莲花步回了贵妃所居的芍药宫。

  这个时候曹公公招呼了几个小太监过来,“小三子,小四子,领六皇子回宫,好好伺候……”

  “是……”

  ***

  萧翊钧一个人驾着马车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历阳。

  他看着这个充满江南水乡气息的城镇,心理百般滋味,难以描述。

  看着人们生活富足,百姓安居乐业。一想到这是可能萧萧的爹做的,他心里就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仿佛看到了自家弟弟未来也会做的这般好。

  萧翊钧来到这里。没有认识的亲朋好友,只得先找了个客栈投宿。

  再慢慢想办法打听萧翊钧的消息。

  韩子瞻现在还不确定萧翊钧是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也确定不了究竟是不是知府的儿子?

  总之他来到这里就像是在打高级副本一样,有点两眼一抹黑。

  他甚至有些小阴暗的想,如果这个地方的知府能够生个病,他还能有借口去知府那儿转一圈。

  最好在施恩于人,说不定还能让这位官老爷帮忙打听打听消息。

  韩子瞻晃了晃脑袋里的水。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能这么想呢?

  韩子瞻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喝了几口水,歇了口气。

  琢磨着该怎么融入这个城市,打进人们的生活。

  他打开窗户向下望去,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商贩。

  琢磨着他要不要整个什么营生?

  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能不能摆摊给人看病。

  韩子瞻缓过劲儿吃过饭之后,出了客栈。

  在客栈闷着什么机会都没有,在外边呆着好歹的还能找人问两句。

  正好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路过。

  韩子瞻下意识叫住人家,开口就是,“来两串糖葫芦……”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萧翊钧并不在这儿。

  随即改口说,“算了,老伯要一串就好。”

  卖糖葫芦的老婆笑呵呵的说,“行。”

  韩子瞻趁机打听,“老伯,我是外乡来的,看着咱们这个镇子上,大家都好像生活很好的样子。我无父无母的在哪儿也一样,倒是挺喜欢这个地方的,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卖糖葫芦的小贩儿,上下打量了韩子瞻一眼,“年轻人,想在这落户啊。这可不容易呀。”

  说着他向上指了指,“有人吗?没有的话就别想了。”

  他把糖葫芦递给韩子瞻,两人银货两讫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子瞻想伸出尔康手让人家留步。

  可惜的是,这个老伯压根就没有偶回头再看韩子瞻一眼的打算。

  韩子瞻叹了一口气,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随即他咬了一口糖葫芦。立马被酸的皱起眉头。

  “这也太酸了吧……”

  韩子瞻在这个城镇上忙活了一天,基本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连萧翊钧叫什么都不知道,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口去问。

  茫茫人海,找一个孩子就像是大海捞针。

  还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客栈,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店小二送饭菜上来。

  这家客栈的店小二倒是个善谈的。

  他看着韩子瞻闷闷不乐的样子,开口问,“这位客官,这是怎么了?”

  韩子瞻叹了一口气,转念一想。这个店小二在这里迎来送往的见过那么多人,消息肯定也很灵通。

  于是他开口问道,“咱们知府身体如何呀?或者说他的家人呢,有没有身体不太舒服的?”

  店小二被韩子瞻这话问的,一脸懵逼。

  他见过那么多客人。头一次见,一上来就问,知府身体如何的。

  要不是他看着韩子瞻,年纪轻轻的不像个走江湖的骗子。他甚至都要怀疑韩子瞻居心不良了。

  店小二斟酌了一下回答,“我们知府大人……这位客官,说实话吧,我就一小人物,哪有资格见他们这些官老爷。不过我听说咱们历阳的知府人高马大的。按这个道理来说,身体应该差不了。至于他的家人吗?那小人就更不知道了……”

  韩子瞻尴尬一笑,忍不住暗骂自己问了一个什么傻问题。

  他想了想,有什么突破口,是他能够打进去的,而且甚至是能有一定作为的。

  可不管他怎么思来想去,他这一身本事,除了看病能拿得出手之外,其余的都稀碎。

  他也不能拿个儿童玩具,摆到知府大人面前说,他会做什么手工活。

  他如果不找现任知府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人。

  一瞬间他感觉他如此盲目的过来找萧萧,简直是有点傻了。

  于是韩子瞻换了个问法,“咱们这里比较有名的医馆是哪几个?”

  听到这个问题,小二可就不困了。

  “咱们这儿啊,最好的医馆是回春馆,回春馆在咱这儿已经走了三代了。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医馆了。而且回春馆的吴老大夫最拿手的就是那一手针灸术,据说呀,他那针灸能让瘫痪的人站起来,听说呀,还能走几步呢。”

  韩子瞻听着店小二的说法。排除了夸大成分的话,感觉像是有实力的样子。

  针灸能让瘫痪的人恢复行走的能力,就算搁现代,那也算得上是名医了。

  店小二接下来说,“还有一个比较知名的是杏林馆。这一家的话,也是老字号了。算是几代单传的父子店吧,地方有点偏不太好找。

  但是他们那儿,对于内伤外伤这一行当,那是相当有研究啊。我听说过最厉害的一个消息就是,有个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然后嗷嗷吐血,身上也有些口子在流血什么的。

  眼瞅着人就不行了,就被他们几副药给灌回来了。不得不佩服呀,还是有点看家本事的。”

  店小二说完这个思索了一会儿,觉得没啥可说的了,于是对韩子瞻说,“比较有名的就这两家,其余的嘛,都半斤八两,夹在这两家中混日子吧。

  不过那些不太出名的小药馆,相对来说看病什么的会比较便宜。但是吧,有点钱的人一般都想要个……想要个安心嘛,一般都会去找个好点的。所以说那些小药馆活的也挺艰难的……”

  韩子瞻笑着摇了摇头,又跟店小二随便唠了几句。

  等店小二走了之后,韩子瞻琢磨着要不要从这两家下手。

  他的医术想必来说应该差不了,从这一方面突破或许会更好点。

  但是韩子瞻纠结的是从哪一家入手?

  听着回春馆,像是要比杏林管更厉害的样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那边应该不太缺大夫。而且大医馆的话,规矩应该会更多。

  杏林馆的话只是个父子店,想必就没那么多规矩,他去应聘的话应该会简单一点。

  就算不招大夫,他也可以去当个学徒嘛。总之先打入敌人内部再说。

  琢磨好计划后,韩子瞻就松了口气。

  等他吃过饭,一觉醒来后,就准备去杏林馆碰碰运气。

  他向店小二打听了一下,大概方位就出门了。

  走着走着有些找不着地方。

  他是听店小二说有点偏,但没想到会这么偏,他都弯弯绕绕,走了好几个胡同口了。愣是没瞅着有家医馆。

  他叫住了正要出门的一个大姐,“你好,我想问一下杏林馆在哪?”

  大姐随手一指,“从这儿走,一直往前走,走到头没有路,走的时候再向右拐,然后再左拐走三个路口再右拐……你就看到了。”

  韩子瞻听完了这个拐那个拐这个拐那个拐。尴尬的一笑。

  “好,谢谢大姐。”

  等指路的大姐走了后,韩子瞻看着这些小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仗着他记性好,倘若来个外人的话,这可是真找不着地方了。

  虽说是个父子店吧,但好歹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犄角旮旯呢?

  等韩子瞻费劲巴拉走到所谓的杏林馆,门口时满脸无语。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医馆。这只能说是一户人家。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己像个无情的码字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