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齐慎闻言,皱眉道:“你想要孤给你什么赏赐?”

冯道不假思索道:“在下虽不才,对治国理政之事却也略知一二,如今愿效古人毛遂自荐,到魏王身边效力,伏望魏王能够接纳。”

“你的意思,是想让孤赐你官职。”

齐慎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心中虽然知道这冯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愿意接纳对方,但却并不想表现得太主动。

于是故意冷着脸道:“孤赐你官职倒是没问题,不过孤对你毕竟不熟,不知你能力如何,你又是新来的,倘若贸然许你高官厚禄,只怕其他人会不服。”

“这样吧,孤先拜你为浚仪县县令,任期一年,倘若你做得不错,届时孤自会酌情提拔。”

浚仪县和开封县,乃是如今汴京下属的两大县城,汴京城以御街为分界线,东边称之为“开封县”(宋朝改称祥符县),西边则称为“浚仪县”。

齐慎直接让冯道做浚仪县县令,相当于是让对方直接担任首都市长了,这份待遇其实算是相当不错了。

冯道年纪虽轻,但非常懂得人情世故,发现齐慎口中说着不能一来就重用自己,实际上却已经对自己破格重用了,心中又感激,又感动。

忙重新跪下身子,望着对方“砰砰砰”,连磕几个响头,接着挺直腰板,语气严肃道:

“魏王,从今日起,您就是我冯道的主公!今后只要主公有吩咐,臣一定为主公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冯道虽然做不到为齐慎去死,但是为齐慎这样主公贡献自己的才能,他还是非常愿意的。

齐慎对冯道也还算满意,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等孤返回汴京的时候,会把你一起带回去。”

齐慎说着,慢慢回到大堂中央自己位置上坐下,接着对侍奉在一旁的王檀道:

“众美,你的人你也带他们退下,让大伙守在堂外就行,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遵命。”

王檀点了点头,很快便领着堂内的踏白军侍卫离开了大堂。冯道踌躇了片刻,也随众人一道离去。

偌大的官邸厅堂内,霎时间便只剩堂上端坐的齐慎,与堂下尚在俯身跪拜的杨师厚。

“从实,你且起来吧。”

从实是齐慎当初亲自给杨师厚起的表字。

齐慎抬眼望着对方,面无表情道:“现在这里没有任何外人,只有你我君臣两个,孤问你什么,你一定要实话实说,不要有所隐瞒。”

杨师厚咽了口唾沫,起身拱手道:“主公有什么想知道的,末将一定知无不言。”

齐慎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淡淡道:“你实话告诉孤,你是不是很想当节度使?”

“末将,末将……”

杨师厚闻言,一下子呆住了,感觉自己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支支吾吾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齐慎见状,脸色不悦道:“孤让你说实话,你就实话实说,难道咱们君臣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孤,不要让孤对你起疑心!”

杨师厚犹豫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回主公的话,主公方才说得不错,末将…末将的确有想当节度使的念头。”

“说说你的理由吧,你为什么想要当节度使。”

齐慎闻言,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语气淡淡地问道。其实对方如此回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杨师厚拱手道:“主公询问,末将不敢隐瞒。”

“自大唐设置节度使,总镇地方以来,节度使一职,上能位列公卿、留名青史,下能调度兵马、统筹钱粮,还能传袭子孙后代,试问普天之下,所有靠刀枪搏取功名的武将,有哪个不想获此殊荣,末将自然也不能免俗。”

杨师厚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齐慎的脸色,见齐慎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于是鼓起勇气接着说道:

“末将是主公亲手提拔起来的,无论如何,末将都不可能也不敢有任何背叛主公的念头。只是末将与麾下的孝节军,这些年来一直为主公,为咱们魏国东征西讨,不说功劳卓着,起码也出过许多血,流过许多汗。”

“可是主公,恕末将直言,您只顾那些最早追随您的老将,给他们一个个都封了节度使,对我等这些后来者却百般限制,甚至连那半路投靠您的朱瑄,您都给对方封为节度使了……主公如此行事,就算末将这里没有怨言,末将军中的弟兄们,也难免会心生不满啊。”

齐慎静静地听着杨师厚把话说完,沉默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道:“从实,你说的这些孤何尝不知,可你也应该要考虑孤的难处,孤当然不喜欢论资排辈,可有些事该怎么做,由不得孤。”

“像葛从周、张归霸、张居言、刘知俊这些人,他们全都是最早追随孤的元老,孤封节度使的时候,要是先封你们,后封他们,那这些将领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孤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还有,任何时候你都要记住一点,你是臣,孤是君。这节度使之位,只有孤亲口说给你了,那才是你的!”

齐慎说着说着,脸色突然一变,声音慢慢转冷道:“孤若没说给你,你便不能要,连想都不能想!明白了吗?”

杨师厚目瞪口呆了半晌,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明明是正午骄阳的天气,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随即声音发颤道:“末将,末将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齐慎望着对方点了点头,脸色霎时又是一转,笑着许诺道:“从实,你若真的想做节度使,孤也不是不能答应你,只不过孤有几个条件。”

杨师厚闻言,原本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心情,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赶忙直起身子,拱手道:

“主公有什么条件尽管吩咐,哪怕要赴汤蹈火,末将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