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幸悬低调回归,水花不大。

  几天前季绎给他拎书包那新闻,已经被另一个重磅消息给压了下去。

  现在大家都在讨论季校草的神秘女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人猜是外校的。

  也有人说就是傅以雪,这个猜测也很快遭到反驳。

  据有心人观察到,季绎最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跟傅以雪一起上下学。

  为什么?

  因为季绎有对象了,对象吃醋管着呗。

  时间对得上,猜测很合理。

  但也只是捕风捉影。

  究竟季校草的对象是谁,估计只能等他自己通报。

  “我草悬哥你知道吗,季绎有对象了,他妈的他竟然有对象了!”谢南章抱着幸悬摇,摇了一早上他也没摇明白:“他怎么能有对象呢!他老婆不是学习吗?”

  幸悬不感兴趣:“这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谢南章又说:“啊,会不会是你女神啊?”

  “呸呸,童言无忌!”说别的幸悬没反应,说这个他可就不乐意了,连忙摁住谢南章的脸,像推脏东西一般推开。

  “季绎比你早脱单,对象还有可能是你女神,喂,”孟桐云背靠后桌:“你就不生气?”

  “生,我好气。”幸悬咬了一口嘎嘣脆的手指饼,态度很是敷衍,因为季绎的神秘女友就是他……的马甲。

  一切尽在掌握中,就淡定。

  程梁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放假果然能改善心情。"

  暴躁的悬哥都变得不那么暴躁了。

  “今天周四了诸位,”孟桐云兴致勃勃地说:“四舍五入就是周末,咱们周末相约去哪里玩?”

  “我家附近最近开了家新电竞吧,潮得飞起,还是几个退役职玩开的,都长挺帅!”谢南章看着幸悬:“就是清水街,你还记得吗?”

  “哦,记得。”幸悬小时候和谢南章都在那一片摸爬打滚,许多店开了又关,没想到现在还开了电竞吧。

  谢南章:“那去不?”

  幸悬想说去,但想了下又闭嘴。

  下周月考,他觉得自己可能脑子被门夹了,竟然想利用周末冲一把,没准真能提分。

  这可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幸悬越想越暴躁,干脆快刀斩乱麻:“去吧。”

  这才是平时的他。

  课间操前一节是滕瑶芳的课,上完课后她过来问幸悬:“你的伤好了没?能不能做操?”

  “好了,可以。”那点小伤,幸悬还没看在眼里。

  休了两天假,该做操还是要做操的。

  不出去走两步,接下来的谣言就该传他废了。

  “那行。”滕瑶芳对于自己班最调皮的学生,和隔壁班的学霸关系有所改善这一点,很满意:“你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季绎同学,以后好好处。”

  幸悬一窘,什么好好处,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他含糊:“嗯。”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去了操场,临近五月,今天依旧阳光灿烂。

  幸悬一眼就看到了季绎,排在(1)班男生的队伍末尾。

  对方长身玉立,安静冷淡,仿佛和周围的同学有壁,更诡异的是,如此装逼却从来没有人说他坏话。

  除了老子,幸悬心想。

  几人叽叽喳喳地排到最后,(1)班女生少,她们的队伍后面空了一块。

  幸悬和季绎之间,大概隔了四米,遥遥相望。

  跳操的时候有个转身的动作,幸悬发现季绎转错了方向,猝不及防和自己面对面。

  他愣了一下,抬手就是一个中指,左右不分的傻逼。

  跳操都能跳错,太好笑了吧。

  果然书呆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行。

  关于那个中指示威,幸悬以为自己做得挺隐晦,不太容易被发现。

  结果下一轮转身,那傻逼竟然冒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险,宁愿再转错一次也要和他面对面,然后还他一个中指。

  草,幸悬顿时气飞了。

  想要继续战斗的时候,滕瑶芳在背后喊了他一声:“幸悬!你在搞什么鬼?好好跳操!”

  幸悬头皮一麻,竖出去的中指就收了回来。

  大爷的,老师好双标。

  不仅如此,他余光还看到季绎嘲笑自己,就更郁闷了。

  笑笑笑,不知道是谁老转错方向,左右不分的大傻逼,幸悬决定做完操就去举报此人。

  没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跳完操,听完校长的讲话,队伍解散。

  “悬哥,”谢南章回身搂他:“去厕所吗?”

  “不去,我有事,”幸悬看都不看他,推开他的手说:“你们自己去。”

  “什么事?”谢南章问。

  “你别管。”幸悬的目光盯着值日生,对方好像也看到了他,表情警惕。

  “你盯着人家值日生干嘛?喂?”谢南章话还没说完,幸悬就从他眼前风一般消失。

  操场边今天负责扣分的值日生,顿时瞪大眼睛。

  “同学!”幸悬招呼道,他不允许还有人不知道季绎左右不分。

  “干,干什么?”值日的同学看见他冲过来了,赶紧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喊:“幸悬!我今天可没扣你分!”

  看见他跑,幸悬气坏了,黑着脸边追边吼道:“你跑什么?我又不打你!”

  值日同学:“不打我你干嘛追我?!”

  幸悬:“你不跑我何必追!站住!”

  “……”

  您这架势谁敢站住。

  “笑死,幸悬干嘛追着值日生跑?”操场上,同学们熙熙攘攘,看热闹。

  “还能是什么,被值日生扣分了呗,暴力狂。”余维直按照某人的尿性,随口说了一句。

  今早天气凉,他还穿了件校服外套,目前脱下来顶在头顶上遮阳。

  谢南章没看清脸,只听见有人说自己哥们坏话,他立刻过去拍那人肩膀:“喂,没搞清楚别乱说,谁被扣分了?”

  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今天的表现也是满分。

  “幸悬,怎么,他被扣分很奇怪吗?”余维直转过脸,一看是谢南章,立刻推回去:“说话就说话,你碰我干什么?”

  既然是跟幸悬沾边的人,就别怪他没好脸色了。

  谢南章被推了一下,立刻火了:“小子,你很拽呀?”

  “没你拽。”余维直翻白眼。

  “妈的,”谢南章欺身拽住余维直的衣领:“你刚才推谁呢?”

  “谁先推我我就推谁!”余维直揪回去喊道:“怎么着,Alpha要欺负人吗?”

  “对,老子欺负的就是你!”

  “别怂,来来来,照着脸上打!”

  “你以为我不敢?”

  “那你倒是打呀,垃圾!”

  “我去你妈的!”

  两人推搡了几个回合,谢南章率先一拳砸向对方,但没成功,有只手忽然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是季绎,他劝架道:“同学,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谢南章冷哼一声,松开衣领,甩开钳制。

  “是他先动的手,跟疯子似的。”余维直无语,一路货色。

  谢南章指他:“嘴贱,就要做好挨打的份,下次嘴还贱,我照样打。”

  “草!你指谁呢!”余维直气得冲上去,被季绎一把扯住,拎回自己身后。

  季绎抱歉道:“真的不好意思,以后会注意的,他不会再这样了。”

  余维直看幸悬不爽,都是因为他,所以他出来道歉天经地义。

  “绎哥!”余维直感觉天都塌了,凭什么啊!

  谢南章这帮暴力狂有什么资格接受他绎哥的道歉?

  “草,让开!谁他妈敢欺负我兄弟!谁!!”孟桐云和程梁两个,急吼吼地撕开人群冲进来。

  结果看到是季绎,立刻一脸尴尬,把骂声咽下去。

  咳,毕竟人家是双S级Alpha,单手就能碾压他们这些小趴菜。

  “哎我悬哥呢?”这种时候当然要放大招。

  “找爷爷干嘛?”说幸悬幸悬就到,他追到值日生举报完,看到自己兄弟在打架,过来看一眼。

  季绎:“没什么,已经没事了。”

  季绎的视线落在幸悬身上,这人跑了几圈,脸上汗津津,连眼尾都泛着一抹薄红。

  他怔了怔,继续说:“两位同学之间有点小误会,我看是因你我而起,其实我俩关系也还可以,你说对吧?”

  幸悬嘴角抽搐,要不是刚才还互相喂中指,他就信了这人的邪。

  不过也不好否认,掉档次。

  “嗯,确实还可以。”幸悬的亲口承认,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原来校霸和学霸真的和好了?

  也不是,说得他们好像曾经好过似的。

  挤过来看热闹的值日生:“……”

  偷摸看了眼自己本子上记下的举报,嚯,无间道。

  既然幸悬都承认了,谢南章撇撇嘴,抱着胳膊说:“行,今天看在季绎同学道歉的面子上,这事揭过。”

  幸悬刷地一下看着谢南章:“他给你道歉?”

  季绎都没给他道过歉。

  算了,他为什么要计较这个,有病。

  “没事了,回班。”幸悬带着自己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回班。

  围观的同学们心中感叹,他们清中校霸的气场是真他妈足。

  也没做什么,就那么一站,霸气。

  余维直很自闭,捏紧拳头,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季绎:“你,哎!你真是!”

  憋屈死他了。

  “又不是打不过,你干嘛总让着他们?”一次两次就算了,问题是每一次,真的,他快憋出内伤。

  “阿直,下回别惹他们。”季绎也叹了口气。

  有点伤神,好像全世界都不会理解他的心情,他也不能说,没法说。

  余维直大呼冤枉:“是他先动的手,你又不是没看见。”

  对方是个Alpha,差点没把他勒死。

  季绎摇摇头,郑重说:“之前就不说了,你以后少念叨幸悬的大名,其实他真没惹你。”

  余维直一噎,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惹你了,处处找你茬,我替你气得慌。”

  凭什么他幸悬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地耍贱?

  还不是因为季绎的脾气太好了,凡事都不计较,惯得他无法无天,自以为是。

  季绎欲言又止,沉默不语,终究是没跟余维直坦白。

  那不叫找茬,那是恩赐。

  如果哪天幸悬不肯伸爪子挠他了,才是世界末日降临。

  刚回班不久,季绎接到纪检部的扣分通知,原因,今天做操动作不规范。

  值日生是看见了的,不过幸悬举报季绎一事也没瞒住,毕竟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他追值日生,举报那会儿旁边也有人。

  口口相传,全校都知道,幸悬举报季绎做操动作不规范。

  余维直拍桌:“你看!!你看!!”

  还关系不错,不错个锤子。

  季绎还挺诧异,原来幸悬之前费劲巴拉追着值日生跑,是为了举报他?

  “你还笑得出来?”余维直更气了,像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娘家被欺负的小媳妇。

  岳从容不解:“这套操都跳了两年,你怎么还跳错?”

  更诡异的是,还恰好被幸悬抓到,真巧。

  “也不奇怪,”季绎唇边挂着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关于此事,值日生还隐瞒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细节,那就是校霸和学霸,在跳操的时候互喂中指,喂得不亦乐乎。

  当天下午放学,球场上,幸悬打完球大汗淋漓,坐在场边喝水。忽然发现,这个角度正对着(1)班的窗口。

  他嫌膈应,想走,但累死了。继续坐着喝水。

  不知道季绎走了没?

  甜甜回来了:[哥哥,到家没?]

  季绎(有对象版):[在学校,留下来多待会。]

  绝了,幸悬本来觉得,要是季绎离校了,自己爱往哪坐往哪坐,没必要在乎对方能不能看见自己。

  季绎(有对象版):[给你看看我们学校的景色。]

  附带一张窗外的照片。

  发出去的时候,季绎略有些紧张。

  幸悬点开照片,扫了一眼,又扫了一眼,看得瞠目结舌。

  草?

  他看到自己入镜了,就在照片的角落里。

  身影比较模糊,估计只是随手一拍,恐怕除了当事人,也没有人看得出来这是谁。

  我在马甲男友的随手拍里看到了自己的真身,啊,这诡异的感觉。

  心虚中伴有一丢丢毛骨悚然。

  甜甜回来了:[你真是勤奋……快回家吧。]

  季绎(有对象版):[嗯。]

  不知不觉,两年了。

  幸悬留下来打球,他也会留下来,幸悬一放学就跑,他也会跟着跑。

  之前的日子都过得平平淡淡,暗生欢喜。

  最近却峰回路转,接触骤然变得多起来,令人有些害怕。

  季绎不知道……还能这样看着幸悬多久。

  *

  周五下午,清中放学。

  校门外一排排的私家车来接孩子。

  幸悬哥们几个,拽着书包上了同一辆公交车,没有座位,男生们满不在乎地站着继续聊天。

  全车的乘客都被这群刚上车的年轻人吸引住目光,在他们身上看到青春蓬勃,阳光朝气。

  “哎,今晚通宵哦,跟你们家人都说一声。”谢南章摩拳擦掌:“我跟店长关系还挺不错,让他找俩职业的选手陪我们玩,看看人家那技术那操作,跟咱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肯定啊,小时候觉得自己打挺好能当职业,现在想想都觉得脸红。”孟桐云指着程梁:“没错我说的就是你。”

  程梁打他的手:“这话就我一个人说过吗?你没说过吗?悬哥没说过吗?”

  幸悬无所吊谓:“别双标,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好吧。”

  他一手拉着吊环,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家里发消息:[晚上不回家,去朋友家玩。]

  夜不归宿是他的常规操作,像上周末那么乖才是罕见现象。

  幸悬在大号发完信息,抬头瞄了一眼正在说话的朋友们,侧过身挡了一下,切小号。

  甜甜有事外出中:[晚上和朋友出去玩。]

  季绎(有对象版):[好,回家给我发消息。]

  甜甜有事外出中:[比较晚,明天再找你好了。]

  季绎(有对象版):[多晚都可以,我没那么早睡。]

  幸悬无语,犹豫要不要直接说通宵,说真的,他对自己亲爹都没这么耐心汇报过。

  考虑了一下,说通宵还是不太好,好学生没准会应激,所以他有点烦。

  甜甜有事外出中:[你困了就睡,反正不用等我消息。]

  季绎(有对象版):[玩通宵?]

  甜甜有事外出中:[不是。]

  幸悬反射性地扔出去两个字,这个行为本身已经充满心虚。

  季绎(有对象版):[哦,吓我一跳,通宵明天就睡过去了,没有时间备考。我押题挺准的,周末跟你过一遍。]

  看着这条信息,幸悬心烦意乱,出去玩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他没有多想为什么,只是怪罪于季绎逼得太紧,怪烦人的。

  甜甜有事外出中:[嗯,回头说。]

  切回号把手机扔进兜里,心情才稍微好点。

  到了清水街那块,几个男生先去吃了顿饭。

  幸悬有段时间没过来,感觉周围的事物又有了新的变化,还蛮感慨。

  “我家就在浅黄色那栋,隔壁是个初中,悬哥和我的母校。”谢南章指着窗外比较远的一栋楼,给其他俩人讲述:“夏天到了,每天都有穿裙子的小妹妹在操场上玩耍,跑步跳绳啥的,青春洋溢。”

  三人异口同声:“禽兽。”

  天天偷窥人小妹妹。

  “这有什么!我们不也天天被人看。”男高是被偷窥和调侃的重灾区好吗?

  说到被人看,各位下意识就看着幸悬。

  进店五分钟,前后左右就没有客人不偷看他的。

  只怪这家伙长得太好看。

  饶是朝夕相处,偶尔他们还是会看出神,然后损一句:“这么好看的脸怎么就长在我兄弟身上?”

  可惜了可惜了,要是个Omega妹子多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Omega珍稀高傲,周围追求者一大堆,而且还是长成他们悬哥这样的,肯定不好追。

  几人吃完饭,直冲电竞吧。

  谢南章没有吹牛,这里确实挺不错的,环境好,设备好,店员素质高,的确是一个很快乐的去处。

  “牛哇牛哇,今晚可以好好爽爽了。”大家赞不绝口。

  幸悬:“你们别说那么充满歧义的话好不好?”

  “秒懂帝,就你纯洁。”啥事都能想歪的人才是魔鬼好吧。

  “没你们纯洁。”幸悬戴起耳机,开始游戏。

  他一玩起来,浑然忘我,月考复习什么的,都他妈先呆一边。

  先让他打个爽再说。

  不然总有种莫名的恐慌在心里,好像自己变得不是自己了,那种陌生感令他抗拒。

  游戏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深夜十二点。

  幸悬的手机里,收到一条季绎的问候:[回家了吗?别玩太晚。]

  习惯了平时连麦。

  最近的夜晚是季绎最期待的时间段,忽然幸悬出去玩了,有些不习惯。

  他自嘲,由奢入简难。

  以前不都是这样过的。

  可惜手机主人连号都没切过来,也没时间看手机,自然也不会回他的消息。

  “还骗我不是通宵,小骗子。”简单推测一下,对方就是玩嗨了,季绎得出结论,喃喃自语。

  然后收拾一下心情,继续给小骗子整理复习题。

  凌晨三点,他最后一次给幸悬发了条消息,之后就去睡觉了。

  这天晚上,幸悬在职业退役选手们的陪同下,打游戏打了个爽。

  一夜过去,早上天大亮。

  电竞吧里静悄悄的,连最后一个选手也撑不住倒下了。

  “悬哥,别睡,回家再睡。”谢南章打着哈欠,推了推隔壁的人。

  “嗯……”在这里确实睡不舒服,幸悬挣扎着坐起来,揉揉困成狗的脸:“我,洗个脸回去。”

  “行,他们已经回去了。”谢南章也准备走。

  还在长身体的少年本就嗜睡,困倦中脚步凌乱,如同梦游一般。

  幸悬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就梦游着拎起书包下楼打车,回家睡觉。

  他觉得自己中午应该能爬起来,然后再找季绎负荆请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