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购的话让刘年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鼓舞,比听见别人夸自己还满足。

  好看吧,我男朋友!

  刘年帮他把拉链拉上,抻了抻袖子,“不错,很帅。”

  “这件是我们今年的新款,百分之九十的含绒量,过几天就能穿了,冬天是绝对不会冷的;面料防风防水,机洗也不会变形…”小姐姐看卖出有戏,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价格多少?”刘年适时地打断她。

  “原价880,您要是买两件的话可以打九折。”

  岳中秋当场就想把衣服脱下来走人。

  880?金子做的么?穿上能飞升吗?

  他给刘年递了个眼色,然而对方根本没看到,反而继续扒拉着开始选第二件。岳中秋只能拽拽他,小声地说,“不买了太贵了。”

  导购小姐笑了笑,非常有眼力地走开了。

  “这个价钱还可以,”刘年回头看了眼,同样小声地说,“好一点的羽绒服都这价,而且这件比之前那几件上身效果好多了。”

  “那一件就行,”岳中秋抓住刘年的手,“不要第二件。”

  一件八百多,两件就算打完折也得一千五,太奢侈了。

  “就这一件?”刘年看着他。

  岳中秋赶紧点点头。

  刘年笑了,“行,那我去交钱。”

  拎着两个人宽的巨大购物袋出了门,斜对面是家奶茶店,刘年指着那家的招牌,“进去坐会儿吧,有点饿了。”

  准确来说这应该是家甜品店,除了奶茶,还卖面包甜点什么的。

  两人一人点了杯奶茶,刘年还要了一小盒豆乳蛋糕。

  “你那个好喝么?”刘年拿着吸管在杯子里搅了搅。

  “不…还行吧。”岳中秋犹豫了一下,没好意思直接说难喝,不过确实和他钟爱的桂花酒酿奶茶差了十万八千里。

  刘年刚想说话,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我姥打来的。”

  “喂 ,姥姥。”刘年接起电话。

  “小年啊,”姥姥声音听起来挺高兴,“你是不是和小岳在一块儿呢?”

  姥姥每次喊小岳刘年都想笑,总会让他想起只有一字之差的小岳岳。

  刘年扬起嘴角,“对,我俩在外面呢。”

  “中午回来吃吧,姥姥给你们炖鱼吃。”

  刘年愣了愣,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姥姥提出这样的邀请必然是和他妈商量过的,只是老妈怎么会同意岳中秋上家吃饭,明明这几天都对他不冷不热的…是对他俩的事默许了么?

  不应该啊,老妈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为了章赫远的事她到现在还是别扭…难道是为了在餐桌上发难,对岳中秋这种自闭症预备役患者?不不不,不会的,老妈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好面儿,为难一个小辈这种事她做不出来,更何况这小辈还救过她儿子的命…

  “那,”刘年瞅了眼岳中秋,他正在认真对付那杯不怎么样的奶茶,“我问问他吧。”

  “我姥让你中午到我们家吃饭。”挂了电话刘年说。

  “啊?”岳中秋抬起头,脸上挂着茫然。

  “我也不知道…大概我妈有什么话要说,”刘年叹口气,“没事,你要是不想去,我跟我姥姥说,她能理解的。”

  岳中秋咬着吸管,塑料都快咬变形了也没吱声。

  “我还是跟她们说吧,”刘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咱们在外面吃。”

  “不是,”岳中秋拦住他要拨号的手,“我跟你回去,我就是在想空着手上门不太好…她们有什么爱吃的么?”

  刘年听他这么说第一反应是吃惊,这家伙长见识了,这么会来事;紧接着是汹涌而来的惭愧,他完全没想到这茬,并且他平常根本没注意过老妈和姥姥爱吃什么爱玩什么。

  真是太不孝顺了。

  “她们,应该没什么忌口吧,”刘年支吾着,“就,我姥牙不太好,买点软的吧。”

  “啊,”岳中秋继续摧残着那根可怜的吸管,“那从这买点蛋糕吧,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行,”刘年笑了,“听你的。”

  这家店的甜品做的确实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要开辟奶茶路线。刘年和岳中秋趴在玻璃柜上选了半天,最后买了他们吃过的豆乳蛋糕,还有玫瑰乳酪。

  回去路上经过一家按摩仪体验店,刘年想起姥姥颈椎不太好,又让岳中秋拿了套颈部按摩仪。

  “这些够么?”岳中秋问。

  刘年看他跟回娘家似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就差身上背个胖娃娃了,憋着笑说,“差不多吧,再来个小的,就齐活了。”

  岳中秋眯起眼睛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凑近了低声说,“那你给我生一个呗?”

  “我去你…”刘年抬脚踹他,没踹到,自己忍不住乐了,“你给我生,生了我一天三顿伺候你月子!”

  到了家门口,刘年才又开始紧张,他把岳中秋的衣服从前到后来来回回整理了好几遍,整到最后岳中秋都无奈了。

  “你就是再抻它还是件外套,”岳中秋把刘年的手拿下来,“变不成西装的。”

  “我就是,”刘年皱皱眉,“唉,说不上来,之前也没经过这种事,就是不大自在。”

  “那是你家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岳中秋捧着刘年的脸,“而且你不是说不管怎样都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管怎样都在一起,刘年眨了眨眼睛,是他说过的话,他这辈子还没许过这么重的承诺,不过既然是亲口说的,就绝不会食言。

  “你说的对,”刘年咧嘴笑了,抓着岳中秋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咱们走吧。”

  姥姥和老妈都在厨房忙活,姥姥掌勺,老妈在切菜,鱼啊肉啊的香味溢了一屋子,是他熟悉的味道,刘年猛吸了两口,喊了声“我回来了!”

  “小年回来了,”姥姥放下锅从厨房出来,看见岳中秋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孩子你去那边坐着,饭好了叫你们。”

  “好,”岳中秋说,“谢谢姥姥。”

  “我帮你们吧。”刘年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要去拿围裙。

  “不用不用,你们去那边坐着,”姥姥把他们轰到客厅,“等着开饭就行了。”

  刘年朝厨房探了探头,老妈站的位置是个死角,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所以也摸不透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抛开这点,家里的气氛还是很让人感动的,没有争吵,没有大喊大叫,只有满满的烟火气和馋人的香味,亲人和爱人都在身边,就在这间小屋子里。

  刘年把头歪到岳中秋肩膀上,手指在他膝盖上一下下点着。

  “怎么了?”岳中秋问他。

  “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刘年长长地舒了口气,“要是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岳中秋清楚刘年说的“这样”是哪样,琐碎又平淡的幸福,这也是他希望的。

  “会的。”岳中秋搓了搓他的手

  “唉,”刘年笑了,“都说谈恋爱的人矫情,还真是,我之前就从来没想过这些。”

  认识岳中秋之前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其实也没差多少,早起晚归,工作,挣钱,攒钱,当姥姥的好外孙,客人眼里的好脾气老板,邻居们眼中的好青年,说不上乏味,但着实单调。

  认识岳中秋之后,说不上哪不同,但就是变了,好像磨砂玻璃换成了透明的,原来朦朦胧胧的色彩如今变得清晰而触手可及。

  饭桌上还算和谐,老妈虽然没有笑模样,但也没讲什么过分的话,姥姥一直在问岳中秋的情况,听他说到父母的事情时,还掉了几滴眼泪,老妈看起来也有所触动,不过也只是叹气,没说什么。

  岳中秋倒没有多难过,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有“家”的氛围的一顿饭了。之前要么一个人吃,要么在食堂,就算是和杜盛国一家吃饭,或者和祁月一起,他都是把自己放在客人的位置,永远有一丝放不下的拘谨。

  今天感觉真的不一样,因为刘年,十几年来他第一次有了和家人重聚的错觉,热乎乎的家常菜,有人做饭,有人洗碗,饭后聊聊天,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姥姥,这是岳中秋给你买的,”吃完饭刘年把按摩仪拿过来,“你和我妈都能用;还有蛋糕,”刘年小心翼翼观察了下老妈的脸色,把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这个挺好吃的,你们尝尝。”

  “哎,好的。”姥姥笑的一脸慈祥,好像婚礼上被女婿敬酒的丈母娘。老妈没说话,看了他们一眼,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吃起来,这让刘年松了口气,她这样就算不是默许也离承认就差半步了,撑着不说应该只是面子加时间问题。

  太神奇了,这才几天啊,姥姥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老妈的思想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刘年喝了口茶,得找机会跟姥姥好好学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