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魔鬼的温存【完结番外】>第60章 登山揽星(1)

  早餐后,两人登山的计划还未开始就中道崩殂。

  “下雨了?”温演有些惊诧,“可是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晴天啊。

  “山里总是这样。”温婉的老板娘露出饱含歉意的神情,嘴上唇彩的颜色很浅,让她看起来显得很没气色,透露出一种微妙的病弱感,“雨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不过——”她昂起头,仿佛强调般加重了尾音,“夏天的雨是一阵一阵的。不会持续太久,或许到了下午太阳出来,照样能够上山。流星雨是晚上才来的,这个我能够保证。”

  “好。”温演最终应允下来。

  他回到房间,从后面环抱着凌存。两人坐在雨声疏疏的庭院前,盯着院子里水塘上泛起的浪花发呆。

  看着不远处玻璃屏风上蜿蜒的水纹,温演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关在水族馆里的鱼。

  因为受潮,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页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总是会让他联想到很久之前——大约是他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刘娟常用来包裹三明治的油纸的味道。

  “挺惬意的。”温演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用鼻尖去蹭凌存的颈侧,“下雨天。”

  凌存懒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手里没个闲工夫,正剥着一个亮橙橙、皮又紧实的橘子,自己吃了一瓣,又掰下一瓣塞进了温演的嘴里。

  “我就不喜欢下雨天。”仿佛那是他人生所有灾祸的开端似的。

  温演下意识地去接,牙齿咬破有些硬的果肉,被里面迸溅出的过酸的汁液激得一激灵。

  “嘶——”

  凌存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张开嘴,向温演示意那半块因为过酸而难以下咽的橘子果肉——正被他压在舌苔下,伪装成咽进肚子里的模样。

  温演被橘子的味道惹得牙酸,只能没好气地扣住凌存的脑袋,用力吻了下去,搅碎凌存口中的酸橘,好让他试试自己的窘迫。

  唇舌交缠之间,简单的恶作剧逐渐变了味道。

  凌存气喘吁吁地按住温演往他敞开的浴衣里伸出的手:“不做。”

  此时,对方的指尖距离他敏感的部位只有一掌之遥——很危险。

  真要在这里做起来,才真是下午都别想出门了!他其实真的挺惦记流星雨的,小时候没能实现的愿望成了一根扎在他心里的刺,时不时想起,都会隐隐泛起痒意。

  “嗯。”温演停下动作,起身走向卫生间。

  凌存向后撑着地板,昂头看他:“你干什么去?”

  “泻火。”温演简短又不害臊地回答道。

  凌存:……

  凌存:这家伙真的功能过亢了吧!为什么每时每刻都可以stand啊!

  *

  正如旅馆老板娘所说的,到了下午,太阳一出现,旅馆里积蓄着的那种湿漉漉、雾蒙蒙的氛围,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出门前,两人穿过不常去的旧庭院,发现这里有座已经废弃了的破秋千。

  竖杆和绳索已然生锈,发黑发青。上面大概原本挂着一片木板,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腐蚀的木板早已脱落,只剩下边缘的一点儿残存的黑漆漆的旧木。

  铁色的栏杆之下,是成片成片修剪得当的团型绿植,和大簇大簇的绣球花。此刻时至下午,骄阳的照射带着难以忽视的热度,将蓝紫色的绣球花都晒得蔫了。

  绿叶遮蔽之下,满是松针和落叶的庭院间小径非常凉快清新。阳光从钱币大小的叶间缝隙里落到地上,仿佛在枯枝落叶之上,撒上了点点碎金。

  凌存有些疑惑地问:“……那个老板娘为什么不修一修它?”

  “听我爸说,这是她前夫给她扎的……”温演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她现在又是已婚状态,不想睹物思人,或者触景生情,是很正常的事。”

  凌存从温演的字里行间意会到了一件事:老板娘的前夫应该已经去世了。

  所以说,这个秋千其实是……遗物?所以才会既无法被修理齐整,也不会被彻底清除。

  如果修改了它原先的构造,便像是忘掉了和旧日恋人感情的原貌,有后来者取而代之的嫌疑;

  彻底清除,则显得没有人情味,也完全切除了怀念的可能性——如果老板娘和前夫相爱过,断然不会选择这样绝情的方法。

  于是,破秋千只能像一座过去残余的墓碑,静静地矗立在这里,与身后黑白灰绿配色的枯山水融为一体,成为勉强的风标。

  外面的雨骤然停下之后,那股弥漫在空气之中的淡淡的水汽味,也慢慢地在阳光底下被晒干了。

  远处的丛林依旧浸润在薄薄的雾气当中,黛青色的群山之间,一轮浅金色的太阳逐渐显露。光芒照射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逐渐让树木的冠部变得清晰了起来。

  凌存和温演并排走在松软的林间小道上。两人都换上了轻便的卫衣、牛仔裤和运动鞋,防止再次出现鞋不合脚的悲剧。

  短暂被天气关押在固有地界而产生的压抑和难受之感,顿时因为触碰到气泡一般轻盈的新鲜空气,而顿时一扫而空。

  踏入森林的那一刻,土壤的含水量一下子就降低了。或许是因为森林蓄水的能力原本就比草地要强得多,脚尖踩踏在柔软的松针上的瞬间,竟然和踩在旅馆里的柔软地毯上的触感没什么区别。

  凌存的脚步不自觉地变得轻盈起来,运动鞋踩踏在蓄满了雨水的林间地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他似乎从这种幼稚的行为中找回了一点童年时代的乐趣:踩踏的力度越大,蹦起的水花越高,直到把牛仔裤的边缘都给打湿了。深棕色的泥点附着在水蓝色的布料边缘,分外刺眼。

  温演沉默又宠溺地看着他如是行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可爱。

  凌存才不在乎同行人此刻躁动的心情,只是昂起头。

  森林的顶端有着自然的天窗。此刻浅金色的细碎的阳光像是细细密密的针,从树梢的缝隙里缓缓降落。暴雨残留的水珠顺着树叶的沟壑,被清风微微吹拂,疏疏拉拉地落了下来。

  林间弥漫着稀薄的雾气,凌存拉着温演的手腕,帮他侧身避开斜斜伸入道路的梨树枝,弹起的冰凉水珠打湿两人袖口,溅起阵阵凉。

  而手腕却因为体温的交叠,反倒变得更加火热。

  温演下意识地弯起指尖,一下一下摩挲着凌存泛着薄汗的温热掌心。对方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未刻意发怒甩开他的手,而是把他的手腕握得更紧了些。

  “我喜欢山。”凌存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拍立得,对着郁郁葱葱的顶头树丛随意拍了一张,然后熟练地把照片塞进温演的包里,“空气很清新,心情也很好。”

  “那,以后可以常来。”

  以后——一百次以后么?

  凌存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是他自己把接触框死的,又在性上毫无节制。按照目前这青春期男生开了荤以后行事的频率,大概熬不过半年,两人就得say goodbye了。

  ……怎么还有点不舍呢。

  他纠结地蹙起眉,冷不丁抬手,对着温演的脸拍了一张。

  闪光灯晃眼睛,温演却一眨不眨,只是看着凌存,习惯性地放空脑袋——他拍照的时候总是如此。

  “下次记得笑一笑。”凌存不喜欢照片上温演呆滞的神情,“我在按下快门之前,会提前和你说好三二一的倒数的。”

  山顶的视野非常好,也足够开阔。阵雨过后,山林里风声飒飒,林海涌动,是放风筝的好天。

  凌存和温演快速搭建好了半成品的简易帐篷,把软被单铺开,照明灯和零食摆好,就急匆匆地钻出去,开始捣鼓风筝。

  ——这倒算是两人说不上有多热闹的童年里为数不多的保留节目。

  小镇的地理位置特殊,每当季节交替,风都特别大。不会放风筝的小孩,在所有的小集体里都是异类。

  风筝上了天,在算不上猛烈的风里,努力飘摇着。尖尖的顶端好像触碰到了柔软洁白的云,实际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温演瞥见了凌存被风筝绳勒得鲜红的虎口,从他手中顺势接过摇摇欲坠的风筝。

  轻易抖动了几下,就让往下跌落的风筝再次飞了起来。

  凌存紧盯着风筝,吹了声口哨:“不错嘛!”

  金灿灿的阳光下,翱翔在天际的风筝,像极了一只自由的小鸟。

  风筝越飞越高,想要控制住它,花费的力气就越大。

  就连温演这样的老手,都有些狼狈地被高飞的风筝拽着小跑起来。感受着从那根细细的风筝绳上传来的巨大阻力,他觉得指尖有些酸。

  “小存,帮我一起拉一下……”温演回头看向坏笑着的凌存,“我一个人太用力的话,会把风筝线拽断的……”

  “哈,还得我出马。”

  凌存并未推辞,走到温演身边,脚下一绊,直接向后跌进了温演的怀里。即便多少也有些狼狈,他却面不改色,只是技巧十足地拉着风筝线,将快要脱离掌控的风筝拉回了可控范围。

  “我厉害吧!”他侧过头看向温演,澄澈的眼中盛着自豪又狡黠的亮色。

  温演只是静默地盯着他,然后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

  “嗯,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