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殊御的笑容凝滞了。

  完了,说漏嘴了。

  他正快速思考着怎么说才能把这篇翻过去,杭澈又接着说:“算了,你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找了房东大妈问的,看你这个模样就知道你没有恢复记忆。”

  实际上看了“协议”已经想起了大半记忆的厉殊御:“……嗯。”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反驳。

  厉殊御小声说:“杭澈,你在生我的气吗?”

  看他这样小心翼翼,生怕他生气的样子,杭澈有些无奈,这人都出现在他面前了,还帮他解决了麻烦,难道他还能连顿饭都不给吃就狠心把人赶回国?

  杭澈叹气:“没有,走吧,我请你吃饭。”

  ——至少是请人吃一顿饭才把人赶回国。

  俨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的厉殊御立即笑了,牵着他的手就要往巷口走,杭澈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不发一言的抽了出来。

  他们可真不是这样能够手牵手的关系,以前不是,现在亦不是。

  厉殊御伸手去追他的手,被躲开,也不敢委屈,只得老老实实的和人并肩而行。

  自欺欺人的想,这样肩并肩的约着去吃饭,四舍五入就是婚后生活了!

  他们去了一家环境优雅安静的餐厅,点了厉殊御喜欢的菲力牛排、鸡丁沙拉和烤大虾苏夫力。

  等待上餐的时候,杭澈问道:“你就这样飞来德国,公司谁顾?”

  厉殊御笑了:“林特助他们会看着的,有重要的工作会电话通知我或者等我回去再处理,你别担心。”

  杭澈点头,“你订的酒店在哪里?吃完饭我叫车送你回去,睡一觉明天你就回国。”

  厉殊御心想果然,他见到他不会很开心,不仅会哭还要冷着脸赶他走。

  厉殊御有点委屈:“没有订酒店。”

  杭澈:“没订酒店?那你的行李都放在哪里?”

  厉殊御轻咳一声,不说话了。

  杭澈狐疑的看着他,突然灵光一闪:“你、你不会也在我住的民宿宾馆订了房间?!”

  厉殊御轻轻地点头。

  实际上,没有另订房间,他像房东大妈解释了来意和拿出照片证明了他们的关系,房东大妈就很热情的把杭澈房间的钥匙给他了,他临时收拾的行李此刻就放在杭澈的床边。

  杭澈简直不知该说什么,眉头皱起神色不愉:“你……”

  厉殊御默默递水,“你别生气。”

  他看完那些东西理智都快没有了,胡乱收拾了几份需要他批的文件和几件换洗衣服就急忙飞来德国了,虽然一路上越想越气但等真正到了德国,到了他住的民宿宾馆门口,他又踌躇了,还是房东大妈走出来和他搭话他才进去的。

  千里迢迢过来,是抱着把人摁在腿上打一顿屁股的想法的,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杭澈出去了。

  于是他问了房东大妈杭澈的去向,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好在赶上了。

  至于万能的林特助给他订的五星级酒店自然理所应当的被他无视了。

  杭澈也不是生气,只是对现在事态的发展有些莫名也有些头疼,接过水抿了一口,叹气:“不管在哪里订的,总之你明天就回国,我给你订明天中午的机票。”同一间宾馆又怎样,左右也不过睡一晚,反正也不是在同一间房间,说着拿出手机上官网订机票。

  厉殊御默默地看着他订机票,搭在桌边的手蠢蠢欲动。

  想抢,又不敢。

  大老远飞过来转了几趟车一整天到现在没吃没喝,好不容易见到人,小手都没牵上,心里那些想法都没有实施就要被赶回去。

  委屈。

  杭澈不是喜欢他的吗?为什么见到他是这种反应?

  他在飞机上还想着一见面就要对这个小骗子如何如何,结果现实与想象还是差太多,怕被赶走他现在连质问都还不敢开口质问。

  厉殊御心里默默逼逼,他才不走,怎样也要想办法赖在他身边,这个人太优秀了,很容易吸引一些心怀不轨觊觎他的人,这出国才不过十多天就被一个外国变态缠上了,要是接下来没有他在身边看着,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想接近他。

  为了转移话题,厉殊御说:“你这十几天在这里怎么过的?”他更想问的是,有没有想他。

  杭澈一愣,不知怎的想到那日在海边堆沙的事,神色有些不自然,“自然是到处走走看看,放松心情了。”

  厉殊御点头:“你玩的开心就好,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杭澈看着他,又低垂下视线,轻声道:“应该,要呆上一段时间吧。”

  或许几个月,或许一两年。

  说不准。

  手指轻点桌面,厉殊御思考着等会回去就和林特助说他可能要在德国呆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工作就通过网络处理,需要开会的就视频通话。

  说话间,服务员来上餐了。

  这会儿两个人都饿了,于是就安安静静用餐,餐桌上只听得见偶尔餐具相碰的声音。

  用完餐后,杭澈招来服务生买了单给了小费,厉殊御没有抢着买单,他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出了餐厅,已经是晚上九点十分了,这个点已经不太有车路过了,而此时一辆银白色的车静静地停在路边——是厉殊御刚才趁杭澈买单时叫的车。

  即使有些晚了,但只要钱到位,没有什么车是叫不到的。

  见他们走近,司机下了车为他们开了后排车门,厉殊御示意杭澈上车,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半个小时的车程,让累了一天的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厉殊御保持着清醒,杭澈已经打了几个哈欠了。

  厉殊御说:“困的话就靠着我睡吧,到了我叫你。”

  杭澈按了按太阳穴,“没事,半个小时而已,我还好。”

  安全起见,厉殊御让司机在离民宿宾馆还有三百米远的地方停车,付了费后,两人下了车,慢慢的朝旅馆踱去。

  月光和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映成好多个,又拉得长长的,两个人并肩走着,每一个影子都亲密的交缠倚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