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弘晖在信里不但写了和额娘告别的话, 还把自己的事情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儿子愚钝不堪当大任,四弟弘历天资聪明,皇阿玛大可好好培养他。”
又怕自己一走了之, 给众人,特别是那帮大臣们不好交待, 给自己这样安排了:“皇阿玛大可下旨, 说大阿哥病逝,以绝后患。”
宝珠一看便泪如雨下, 心痛不已。可怜的孩子,竟然不惜说自己死了, 也要离开这个家么?
宝珠看了是心疼,胤禛看了信却是怒不可遏, 自己看大疼大的孩子就这样回报自己的?枉费自己一片苦心!自己亲手捧上的皇位,人家竟然不屑一顾,竟然还让朕下旨说他死了!
好,就如你的愿!
胤禛盛怒之下就要下旨, 宝珠一把拉住他,哭道:“胤禛, 这样是不给他活路呀!”
胤禛恨道:“路是他自己选的!”
看宝珠哭得泪人一样,心一时又软了下来,不再说下旨的事了。
“宝珠儿, 别哭了。你伤心成这样,那孩子可不知道。这会子人怕是正在路上高兴着呢。”胤禛伸手揽过宝珠, 又掏出帕子帮她擦擦眼泪。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以为去江南朕就没法子了?朕时时刻刻能把你抓回来!”胤禛想想还是气难平。
“不要, 胤禛。放他自在吧!”宝珠哀求道,“或许他就真不该在……这世上。”
“宝珠!”看宝珠伤心的样子, 胤禛也觉心里不好受。
一时又想起皇阿玛来,不知道他老人家那会儿,看着那些不着调的儿子心里是什么感觉。如今自己可是体会到了,幸好自己没那么多孩子。
“算了。”胤禛终于妥协,“别再想他了,随他去吧。”
听胤禛这样说,宝珠才稍有一些放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宝珠实在是担心儿子。宝珠也没再和胤禛说,只找来苏培盛,让他找人暗中保护着大阿哥。他一直跟在胤禛身边,做这点事还是容易的。
哪知苏培盛听了皇后的话却笑了,“娘娘,您别担心了。万岁爷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心大阿哥,早派人出去了,您放心就是。”
原来是这样。宝珠点点头,原来胤禛也是嘴硬心软的那一个。
做父母的又如何能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一连好几日不见大阿哥身影,皇帝只得说自己派了他差事出去了。大臣们还好说,太上皇和太后那里是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了。
太后多日不见乖孙正有些奇怪,正好宝珠来请安,便问宝珠。
宝珠知道不说也不行了,只得把弘晖留了信不辞而别的事说了。佟太后听后直接就怒了,“都是太上皇和皇帝两个,把他逼得太紧了。我可怜的孙儿呀,这会儿不定怎么受苦呢。”
那倒没有,听说过得还很滋润呢,咳。宝珠忙以安慰太后:“皇额娘,您别担心,没受苦。皇上派人跟着呢。”
“皇帝还算有心。”太后听了说道,“那也没在家里好。”
两人正说着,听外面有太监报:“太上皇驾到!皇上驾到!”原来是这两位来了。
太后对宝珠说:“正好来了,我正要找他们呢。”
太后与宝珠两人上前给太上皇行礼见驾,皇帝又给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道:“正说着呢,你们倒来了。”
太上皇问:“是不是在说弘晖那小子。”
“不正是在说他。要我说,就是万岁爷和皇帝逼他太紧了,才会这样。毕竟还是个孩子呀。”太后嗔道。
“孩子?哼!”太上皇哼一声。当然,太上皇也有哼的资本,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早就干了许多大事了。
“还是平常太过宠溺,才惯坏了。”太上皇又道,“过阵子派人叫他回来,若是再不回来,要朕看就按他自己说的办。”
“哼!”太后娘娘轻哼一声,“什么惯坏了?我看弘晖他乖得很,都是你们逼太紧。他是要打还是要杀了,还是做了什么万恶的事不成?我的弘晖比谁差?”
太后一连气的问,倒把太上皇问住了。
太上皇想想自己那些个不省心的儿子,一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弘晖是不成器,倒没那些个厉害。
胤禛却道:“皇阿玛说的是,若是弘晖一直不回来,也只有如此了。”
“皇上!”宝珠急叫一声皇上,胤禛忙给宝珠一个安抚的眼神,这不是说万一嘛。
“咱们也不必急,说不定过阵子弘晖就回来了呢。”太后知道宝珠着急,也安慰道。
确实着急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哪知皇帝还没等到弘晖回来,却收到了西边来的战报,说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出兵进攻西藏。紧接着,皇帝便又收到了硕特汗国汗王拉藏汗的救援书,请求皇帝发兵救援。
皇帝不日又接到密报,说拉藏汗被害身死。策妄阿拉布坦的野心已经很明显了,这是想坐拥西藏,对大清虎视眈眈呀。
雍正帝决定出兵西藏。
皇帝参考太上皇建议,派额轮特、阿齐图带领驻守青海大军,色楞带领另一路大军,兵分两路挺进。按太上皇的部署,诱敌至青海,聚而歼之。
哪知很快有消息传来,清军进展不顺。由于色楞激进轻敌,再加上环境恶劣地形不熟,天寒粮尽,清军与敌军对峙了一个多月,几至全军覆没,额伦特也在战中阵亡。
兵败的消息传来,朝中一片哗然。
许多大臣都道,“藏地辽远,途险且恶,不能遽至,宜固守边圉”。总之就是西藏为为蛮荒之地,不如放弃了。①
皇帝却不这样认为,一是准噶尔占领西藏,势必对我大清产生威胁,不可再容其壮大。二是国之领土不可寸让。
太上皇持同样观点,他听了大臣们的说法,不由反问:“西藏屏蔽青海、滇、蜀,苟准夷盗据,将边无宁日;且贼能冲雪缒险而至,况我军?”②
这个曾三征噶尔丹的铁血帝王怎么会不战呢。
在太上皇的支持下,雍正皇帝力排众议,决定再次派兵出征。
这带兵人选却是关键。
这日皇帝招各部早朝,皇帝便把问题抛了出来,问哪位愿意带兵前往。
各位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出来应声。要知道前面派的人可都没了。
十四阿哥允禵颇为动心是心动,如今老八老九他们可都封了王,就连老十三也早已是王爷,自己却只是个皇阿玛封的贝子,都是兄弟,这差别大了去了。这回虽说是打仗难免受苦受累,却正是立功扬名的好机会。
允禵虽然心动,可知道就算自己说了,皇帝也不可能答应,本来兄弟间就不怎么样,现在又是带那么多兵,皇帝肯定不乐意。
哪知皇帝环顾四周,却道:“十四弟,你可愿前往?”
十四阿哥允禵不由一愣,皇帝这是问我?转又内心狂喜,当下出列道:“臣弟愿意!”
“好!”皇帝说一声好!“这才是我八旗勇士本色!”
十四阿哥允禵自皇帝登基以来,却是从没得过这样的称赞,当下也是面带喜色。对嘛,谁不爱听好话呀!
皇帝散朝后又叫允禵到勤政殿书房,共商大事。
允禵下了朝,便去了勤政殿,这还是十四阿哥第一回 来这勤政殿书房。苏培盛正等在门外,见了允禵来,忙笑着上前行礼,“十四爷请随奴才来,皇上正等您呢。”
允禵随苏培盛进了殿,见皇帝正坐在案前,忙上前行礼。皇帝忙叫起身,笑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允禵稍一打量,只见大殿正中挂着皇帝亲手书写的“无逸”匾额,殿内布置雅致不显奢华。允禵暗暗点头,正是老四的一惯爱的调调。
正说话间,廉亲王,怡亲王也来了。一番见礼后,皇帝又命小太监赐坐。
皇帝道:“此次前去,朕派陕甘总督年羹尧负责军饷供应,如此以来,十四弟便后顾无忧。”
廉亲王道:“皇上思虑周全。那准噶尔部多年养精蓄锐,确实不可小觑。”
皇帝对十四道:“朕欲封十四弟为抚远大将军,带甘肃和青海等各处的八旗、绿营兵马十余万人西征。”
十四阿哥允禵忙起身道:“定不负圣意!”
皇帝又同几商议半日,这才放他们走了。
回到九洲清晏,胤禛把今日之事和宝珠这么一说,宝珠沉思片刻问道:“别的还好说,就是老十四带兵这事,可妥?”
那老十四以前可是对这个帝位心心念念来着,这现在竟让他带了那么多兵,不怕万一……
胤禛倒是哈哈一笑,“就知你会担心这个。无妨!”胤禛又这么那么地一说,宝珠方才明白过来,“原来你都想好了,那就好。”
你道皇帝为何放心十四,原来此次出兵,皇帝已派年羹尧负责军队所需粮草,年羹尧是哪个,那可是皇帝的心腹之人。这行军打仗粮草便是命门,皇帝攥住了这个还怕什么!再说了,十四的家小还在京里呢,再不成有太上皇和德太妃在呢,还真能反了他不成!
皇帝登基好几年了,根基都坚固了,哪能轻易让人撼动,皇帝心中有数!
宝珠知道自己也不懂那些什么为君治国之道,有胤禛操心就好了,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弘晖。
弘晖下了江南,又有李姑娘在,可真是老鼠刚掉进米缸里乐开了怀,已经是“乐不思京”了。
李家虽然管得厉害,耐不住姑娘乐意,弘晖的小日子过得那可是真不错。
这日,宝珠便又收到了弘晖的信。拿着信宝珠又叹半天,还算有良心知道给额娘来信。
弘晖信中说自己已在苏州落了脚,开了铺子,与李姑娘也常能见面。日子过得开心,不想再回京了。
信也不长,但宝珠也看出来了,儿子确实是真的开心,也许这真是他想要的日子。
这些日子过去,宝珠也想明白了。算了,只要儿子好,不回来也就不回来吧。
儿大不由娘,随他去吧。
宝珠这边惦念儿子,胤禛那边可真没心思管弘晖了。
经过这多天准备,皇帝下旨,征西大军明日便出发。
皇帝下旨封十四阿哥允禵为抚远大将军,带十万大军出征西藏。
出征这日,皇帝亲自到城外送抚远大将军出征。按皇帝意思,此次抚远大将军以天子亲征的规格出征,这可是极高的待遇了。
送走了十四带的大军,皇帝到太上皇那里禀明情况。太上皇听说皇帝授以十四出征天子亲征的规格,倒感叹了一句:“皇帝心胸称得上开阔!”太上皇是真得感慨啊,没想到两个儿子最后还能这样。
皇帝不由一笑,“多得皇阿玛教诲,儿子才有此长进。儿子是兄长,如今又是皇帝,自当作他们的榜样。”
太上皇点点头,想当初他们几个兄弟为了这个位子,真是一言难尽呀。多亏自己没选错人,老四确实有帝王风度!
正在朝中上下都关注西边局势之际,没想到蒙古各部却又蠢蠢欲动。
这要是弄不好再出兵,朝中可真是有心无力了。
于是便有大臣建议,不如先拉拢其中一部以使其自各瓦解。又有人提出可以联姻。
哪知这时,蒙古土默特达尔汉贝勒阿喇布坦前来求娶清朝公主。此部在蒙古众部中势力颇大,若是能与其联姻,确实能缓和当前局势,也不用再担心各部一时的心思了。
大臣纷纷表示,联姻可行。只是这联姻的人选从哪里来?皇帝只两个女儿,又那么宠爱,就怕不会舍得下嫁蒙古。皇帝不发话,也无人敢说叫两个格格联姻。
正在众臣觉得发愁之际,有个人站了出来。